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太子朱標薨逝,謚號“懿文太子”,葬于明東陵。
出殯那日,陰云密布,厚重的云層仿佛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綿延數(shù)里,從皇宮一直延伸到東陵。
朱元璋下旨,凡文武百官送葬,皆步行,不得騎馬坐轎。
朱允炆身著重孝,面色蒼白,眼神中滿是悲慟,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每一步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呂氏緊跟其后,她的雙眼哭得紅腫,被兩個丫鬟攙扶著,身子搖搖欲墜。
朱允熥則像個小透明,身著素服,默默跟在隊伍之中,稚嫩的臉上滿是哀傷與失落。
他雖貴為皇帝嫡次孫,可母親早逝,如今父親又離他而去,在這復雜的皇室中,頓感孤立無援。
藍玉看著不遠處形單影只的朱允熥,心中滿是憐惜與不甘。
他朝幾位淮西武將使了個眼色,幾人慢慢靠近朱允熥。
藍玉輕聲說道:“三爺,還望節(jié)哀順變。太子殿下在天之靈,也不愿看到您如此哀傷。”
朱允熥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舅老爺,父親走了,我以后該怎么辦……”
藍玉微微蹲下身子,語重心長地說:“三爺莫要擔憂,您身份尊貴,是陛下的嫡次孫。只要您振作起來,定能有一番作為?!?/p>
常升也在一旁說道:“是啊,三爺,你還有我們常家,還有你舅老爺。我們定會護你周全。”
朱允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謝謝舅老爺,謝謝舅舅?!?/p>
藍玉站起身,目光看向一眾淮西武將,小聲說道:“咱們得找個機會,好好商議一下,如何為三爺謀劃未來?!?/p>
淮西武將眾人似懂非懂,表示明白。
此時,隊伍中傳來一陣騷動。
原來是朱棡看到朱允炆走在最前方,心中不悅,故意提高聲音說道:“哼,一個小妾生的兒子,竟走在最前面,這是什么規(guī)矩?”
朱樉趕忙拉了拉朱棡的衣袖,低聲呵斥道:“老三,閉嘴!今日是太子葬禮,莫要生事?!?/p>
朱棣也皺眉勸道:“三哥,此時不宜爭執(zhí),先顧全大局。”
朱棡雖心中不滿,但還是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朱允炆聽到朱棡的話,身子微微一顫,卻沒有回頭,只是咬了咬牙,繼續(xù)向前走。
呂氏則氣得渾身發(fā)抖,小聲對身旁的丫鬟說:“這些人,實在欺人太甚!等我兒日后掌權,定要他們好看!”
送葬隊伍繼續(xù)前行,氣氛愈發(fā)壓抑。
藍玉看著這一幕,心中暗暗擔憂。
他知道,太子離世后,皇室內部的矛盾已然激化,而朱允熥想要在這復雜的局勢中脫穎而出,困難重重。
但他心里明白,無論如何,都要拼盡全力,助朱允熥一臂之力。
不然不管是朱允炆繼位,還是那幾個藩王繼位,他藍玉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終于,送葬隊伍抵達明東陵。
隨著太子朱標的棺槨緩緩落入墓穴,眾人紛紛跪地,伏地痛哭。
朱允炆哭得聲嘶力竭,朱允熥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呂氏則癱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
葬禮結束后,眾人陸續(xù)返回京城。
藍玉府中,藍玉屏退左右,只留下一眾淮西武將。
眾人圍坐在書房中,氣氛凝重。
藍玉率先打破沉默,神色嚴峻地說道:“如今太子已逝,朝堂局勢瞬息萬變。朱允炆背后有呂氏支持,又在皇上面前表現(xiàn)得乖巧,恐怕會是三爺最大的競爭對手?!?/p>
“而那幾位藩王,尤其是秦王和晉王,手握兵權,也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咱們得盡快想出個周全的法子,扶持三爺上位?!?/p>
眾淮西武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懂。
常升撓了撓頭,憨直地說道:“舅舅,咱平日里只懂舞刀弄劍,對這朝堂爭斗實在摸不著頭腦,您就直說,讓咱們干啥吧?!?/p>
“你他娘的,咱老姐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愣頭青。”
藍玉大怒,搖搖頭道:“咱也是昏了頭,找你們這些憨貨商量這事?!?/p>
隨后他對著外面喊了一聲:“去,請詹徽大人過來,咱有事請教?!?/p>
詹徽,大明吏部尚書,兼太子少師。
此人久居官場,老謀深算,對朝堂局勢洞若觀火,藍玉深知,若想在這場儲君之爭中助朱允熥一臂之力,詹徽的智謀或許能起到關鍵作用。
一眾淮西武將被藍玉罵得有些不好意思,撓著頭站在原地。
常升嘟囔道:“舅舅,您別生氣,我們這不是不太懂嘛,您說咋辦,我們照做就是。”
藍玉看著他倆,嘆了口氣,“罷了,等詹大人來了,我再跟他好好合計合計,看看還有什么疏漏之處?!?/p>
不多時,下人來報,詹徽已到府中。
藍玉趕忙出門迎接,將詹徽迎進書房。
“老詹!你書讀的多,字也認的多,你給咱說說,太子走了,皇上打算立誰當太子?”
詹徽輕輕搖頭,神色凝重,“皇上的心思,豈是我等能夠輕易揣度的。不過,依目前局勢來看,皇儲之位,要落在皇孫頭上?!?/p>
“那不應該嗎?”常升嘀嘀咕咕,“三爺乃是咱大姐所生,太子嫡子,當然……”
只見詹徽搖搖頭,“皇孫未必是皇嫡孫,侯爺你難道不知道,三爺是什么性格?”
眾人頓時有些發(fā)愣,對啊,三爺這性格軟弱。
平日里朱允熥在諸多場合,總是默默無言,甚少主動表達自己的想法,遇到爭執(zhí)往往選擇退讓,這在競爭激烈的皇室中,著實不是個有利的特質。
“想必陛下也不看好這孫子,虎父焉能有此懦弱之子。”藍玉忍不住皺著眉頭低聲抱怨。
詹徽卻緩緩搖頭,“藍將軍,話雖如此,但三爺畢竟是陛下嫡孫,這身份擺在這兒。若能加以引導改變,未必不能成就大事。咱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盡快將三爺?shù)褡脸善鳎尡菹驴吹剿臐摿??!?/p>
常升撓了撓頭,一臉憨態(tài)地說:“舅舅,詹大人,可三爺這性子軟了這么多年,咋改???咱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咱不管那些,反正咱就認三爺,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東莞伯何榮可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咧嘴說道,“三爺是太子嫡子,咱就認他!”
“你們乖乖在旁邊聽著,少在這兒咋呼?!?/p>
藍玉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而看向詹徽,
“你這么肯定,那位置會落在皇孫頭上?太子雖然沒了,可是那些王爺正是年富力強……”
說著,藍玉的腦中忽然想起了兩個人。
秦王。
晉王。
一個九大塞王之首,皇上的嫡次子。
另一個也不是善茬,同是九大塞王,打仗根本不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