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起床鈴聲如同鋼針,猛地扎進死寂的宿舍。
李明基幾乎是驚坐而起,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昨夜的沉重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在晨光初現(xiàn)的此刻,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勒得更緊。
玩家們?nèi)缤或?qū)趕的羊群,沉默而迅速地起身、整理,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一切收拾完畢后,所有人被工作人員帶到游戲場地。
廣播聲冰冷地撕裂了場地上短暫的寂靜:
“第二項游戲即將開始。本項為團體游戲。十分鐘內(nèi),請所有玩家組成五人小隊。”
“團體游戲?”李明基心頭猛地一沉!
這與成奇勛預想的“摳糖餅”截然不同!
他猛然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成奇勛,只見對方同樣僵在原地,臉上血色盡褪,眼神中滿是震驚與茫然——這場游戲,和他三年前經(jīng)歷的,不一樣了!
“達固那……是團隊游戲嗎?”正倍的聲音帶著困惑的顫抖,打破了幾人身邊的死寂。
成奇勛還沒來得及回答,100號林正大已像一頭被激怒的鬣狗般沖了過來,肥胖的手指幾乎戳到成奇勛的鼻尖,唾沫橫飛:
“不是說取達固那嗎?!三角形呢?!雨傘呢?!你他媽耍我們?!”他布滿橫肉的臉因憤怒和恐懼扭曲著,聲音尖利刺耳。
“不……好像不是……”成奇勛的聲音干澀,帶著巨大的困惑和無措。
“那是什么?!”林正大步步緊逼,眼中燃燒著被欺騙的怒火。
“我……不知道……”成奇勛頹然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巨大的挫敗感和對未知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
“不知道?!你他媽不是信誓旦旦說玩過嗎?!”林正大暴跳如雷,肥胖的手臂揮舞著,“我看你就是不想告訴我們!想讓我們都去死,你好再拿一次456億是吧?!騙子!”
“對不起……”成奇勛只能機械地重復著道歉,肩膀垮塌下來。
林正大不依不饒,污言穢語如同毒液般噴射。
就在這時,一道沉穩(wěn)的身影插了進來,是001號黃仁昊。
他擋在成奇勛身前,壯碩的身軀帶來無形的壓迫感,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冽:“適可而止,先生?!?/p>
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得林正大一個激靈,下意識地踉蹌后退。
“瘋子……兩個冠軍?我看是兩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林正大色厲內(nèi)荏地咒罵著。
他狠狠瞪了兩人一眼,帶著幾個同樣惶惑又憤怒的追隨者,倉惶地擠進開始騷動組隊的人群中。
“看來我的不安是對的……”李明基心中警鈴大作,寒意順著脊椎爬升,“第二局,果然不是摳糖餅!團體游戲……意味著什么?”
混亂中,下意識的本能讓他第一時間在攢動的人頭中搜尋那個瘦小的身影——金純熙。
不出所料,她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邊緣,像一片被遺忘的落葉,寬大的運動服也無法完全掩飾她腹部的輪廓。
無人問津,無人靠近。
孕婦的身份,在這種地方,是比“騙子”更致命的標簽。
“對不起……”成奇勛的聲音充滿疲憊和愧疚,轉(zhuǎn)向身邊的李明基、正倍和大虎。
“這不怪你,奇勛?!秉S仁昊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對主辦方的冰冷“控訴”。
“我那屆的第二關(guān)也是達固那。游戲內(nèi)容……從來在他們一念之間。”他深邃的目光掃過高處閃爍的監(jiān)控紅點。
“對!管它什么游戲,試試就知道了!”正倍努力擠出樂觀的笑容,試圖驅(qū)散陰霾,“反正都是些小孩子玩的!”
“沒錯!跟著幾位大哥,我什么都不怕!”大虎挺起胸膛,聲音洪亮,帶著盲目的信任和追隨。
“明基,一起吧?!背善鎰卓聪蚶蠲骰?,眼神帶著尋求支撐的懇切。
黃仁昊、正倍、大虎的目光也聚焦在他身上。
李明基看著這四位臨時“隊友”——傷痕累累的復仇者、神秘莫測的前冠軍、憨厚忠誠的朋友、“勇猛單純”的“戰(zhàn)士”。
目光再次投向遠處孤立無援的金純熙。
黃仁昊身上疑點重重,但李明基的直覺告訴他,在關(guān)乎自身生死的游戲里,對方不會玩花樣。
瞬間,他做出了決定。
“四位。”李明基的聲音異常鄭重,他指向金純熙的方向,那個單薄的身影在喧囂的人群背景中顯得如此脆弱。
“那個女孩……我認識。她懷孕了?!彼D了頓,迎上四人或驚訝或了然的目光,“不會有人愿意和她組隊。所以……”
他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我退出,去尋找其他隊伍。請你們……帶上她,組成五人隊?!?/p>
說完,他目光灼灼地直視著成奇勛和黃仁昊,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他已做好最壞的打算——若被拒絕,他將獨自帶著金純熙,在這片充滿敵意的“游戲”中尋找渺茫的生機,哪怕希望近乎于零。
短暫的沉默。
成奇勛的目光在金純熙和李明基之間快速游移,眼底掠過一絲復雜的了然與理解。
他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卻堅定:“沒問題……但你也務必要找到其他隊伍!”
那是對生命最基本的承諾。
“兩條命……”黃仁昊緩緩接話,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場景,陷入了某種遙遠的、痛苦的回憶,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漣漪。
“絕對不能死在這里?!边@聲承諾,仿佛也包含著對他自己過往的救贖。
正倍用力點頭:“當然!怎么能丟下孕婦不管!”
大虎更是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保護孕婦!”
巨大的感激和如釋重負瞬間沖刷過李明基的心頭。
“真的……非常感謝!”他朝著四人,深深、深深地鞠了一躬,腰彎得幾乎觸到膝蓋。
這份情誼,在這座人性的煉獄里,沉重得無法言喻。
他目送著成奇勛四人撥開人群,堅定地走向金純熙。
他看到金純熙眼中閃過的驚愕、茫然,最終化為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
當五個人——兩位前冠軍、一位忠正、一位壯漢、一位孕婦……
終于站在一起,組成一個看似脆弱卻又蘊含奇異力量的隊伍時。
李明基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
……
此刻,場地內(nèi)大部分隊伍已倉促成型。
當李明基試圖加入時,“騙子”的標簽如同瘟疫,讓所有人避之不及。
推搡、白眼、無聲的拒絕……冰冷的排斥感比昨夜的拳頭更令人窒息。
他焦急地穿梭在越來越稀疏的人群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漫過腳踝。
就在他近乎要放棄之際,人群角落里的一個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身形高挑,穿著寬大的運動服,留著過肩的長發(fā),側(cè)臉線條帶著一種中性的堅毅——120號趙賢珠。
李明基快步上前,看清對方略顯疲憊卻清秀的眉眼,確認了這是一位跨性別女性。
他壓下心頭的詫異,只剩下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你好,一起組隊嗎?”
他伸出手,眼神坦蕩而尊重。
趙賢珠猛地抬頭,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
她在這里同樣備受歧視和孤立。
“當然可以!”她幾乎是立刻握住了李明基伸出的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終于,不再是獨自一人。
“請問……我……我可以加入你們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
095號英美,一個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的女孩,像只受驚的小鹿,緊張地絞著衣角,眼中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和對拒絕的恐懼。
趙賢珠下意識地看向李明基,征詢他的意見。
在這個臨時隊伍里,李明基是她此刻唯一的“錨”。
“歡迎!”李明基毫不猶豫地點頭。
英美臉上瞬間綻放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還差兩個人!”趙賢珠低聲道,目光焦急地掃視著僅剩的零星玩家。
“如果……你們還需要人……我們可以加入嗎?”一個略顯疲憊卻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
007號樸容植攙扶著他的母親,149號張金子,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樸容植臉上帶著苦澀和無奈,張金子則努力挺直佝僂的背脊,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母獸護崽般的堅韌。
顯然,因為張金子的年邁,他們也成了被嫌棄的“累贅”。
“沒問題!”李明基幾乎是立刻應下,心中一塊巨石落地。
“五個人,齊了!”絕境中的相遇,讓這支由“棄子”組成的隊伍,莫名地生出一股同舟共濟的悲壯感。
樸容植和張金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火苗。
“隊伍選擇結(jié)束?!?/p>
冰冷的廣播如同法官的宣判。
“本項游戲:五人六足五項競賽?!?/p>
規(guī)則通過廣播清晰地播放出來,機械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感情:
“規(guī)則一:五人腿部相連,同步前進。
規(guī)則二:每間隔十米設一任務點,團隊每次僅可派出一名成員執(zhí)行任務。
規(guī)則三:任務成功,方可通過該點,進入下一階段。
規(guī)則四:五項任務依次為:第一項打畫片、第二項打碑石、第三項抓石子、第四項轉(zhuǎn)陀螺、第五項踢毽子。
規(guī)則五:所有任務完成,并在五分鐘內(nèi)全隊沖過終點線,即為成功。超時或任務失敗,全隊淘汰?!?/p>
“請各團隊,即刻決定每項任務的執(zhí)行者。”
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這支臨時拼湊的隊伍。
“你擅長什么?”樸容植率先打破沉默,看向李明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
在這個陌生而致命的游戲里,李明基似乎成了主心骨。
“轉(zhuǎn)陀螺。”李明基回答得簡潔有力。
這是他穿越前幼時最愛玩的游戲,承載著他關(guān)于童年的深刻記憶。
“那我就打碑石!”樸容植像是給自己打氣般說道,目光投向趙賢珠和英美。
“踢毽子。”趙賢珠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決絕。
這似乎是她唯一有把握的、屬于“女性”的游戲。
“我……我打畫片。”英美怯生生地舉手,聲音細若蚊蚋。
“好!”樸容植看向自己的母親,語氣帶著強裝的輕松,“媽媽,那抓石子就拜托您了!”
“沒問題!”張金子努力挺直腰板,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枯瘦的手卻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別小看老太太我!當年在朝鮮戰(zhàn)場……槍林彈雨里……我還蹲在戰(zhàn)壕里抓過石子呢!”她的豪言壯語,在顫抖的尾音中泄露了深藏的恐懼。
他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場地前方。
先行出發(fā)的兩支隊伍,正在殘酷的規(guī)則下掙扎。
右邊那組,一個禿頂?shù)?98號大叔,正滿頭大汗地站在白線后,奮力將手中的石塊砸向不遠處的石碑。
“哐當!”石碑應聲而倒!五人臉上剛綻開狂喜——
△面具裁判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手臂交叉,比出一個冰冷無情的“X”!
“失敗!”電子音宣判。
“為什么?!”198號目眥欲裂,連同他的隊友一起咆哮質(zhì)問。
“踩線?!薄髅婢卟门械穆曇艉翢o波瀾,手指點向198號微微越過白線邊緣的腳尖。
“規(guī)則:白線內(nèi)擊中。踩線,無效?!?/p>
希望瞬間化為泡影!
剩下的四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隨即爆發(fā)出絕望的狂怒!
他們瘋狂地撕扯著198號的衣領(lǐng),推搡、哭嚎、咒罵:
“你為什么要踩線???!”
“蠢貨!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一群蠢貨。”李明基低聲啐了一口,眼神冰冷,“時間所剩無幾,不抓緊補救,反而把最后一點生機浪費在無謂的指責上?嫌死得不夠快嗎?”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對人性愚蠢的嘲諷和洞悉結(jié)局的冷酷。
仿佛印證他的話,僅僅一分鐘后——
“噠噠噠噠噠——?。?!”
一陣密集而冷酷的沖鋒槍掃射聲驟然響起!
如同死神的鐮刀劃過空氣,瞬間淹沒了所有的哭喊和咒罵!
廣播聲如同惡魔的低語,平靜地念出十個冰冷的號碼:
“16號、45號、178號、189號、198號、254號、286號、341號、395號、416號,淘汰?!?/p>
血腥味似乎隔著遙遠的距離,彌漫到了李明基隊伍的鼻尖。
十個生命,化作廣播里消逝的數(shù)字。
輪到了李明基的隊伍。
成奇勛、金純熙、黃仁昊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死死鎖定在他們身上。
擔憂、祈禱、審視……復雜的情緒交織。
黃仁昊的眼神尤其深邃,仿佛在評估這支“棄子”隊伍的價值和……結(jié)局。
“準備好了嗎?”
李明基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身邊四位隊友——緊張到臉色發(fā)白的樸容植,努力維持鎮(zhèn)定的張金子,眼神堅毅卻手指微顫的趙賢珠,以及幾乎要把自己縮成一團的英美。
六條腿被粗糙的鐵鏈緊緊綁縛在一起。
肌膚相貼,能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和細微的顫抖。
“一、二!一、二!”李明基沉聲喊起號子,聲音在死寂的場地中異常清晰。
五人咬緊牙關(guān),互相攙扶,邁出了沉重而同步的第一步!
如同一個笨拙而龐大的連體生物,步履蹣跚卻目標堅定地走向第一個任務點——打畫片。
“別緊張!使點勁!”樸容植強笑著鼓勵。
英美顫抖著拿起沉重的藍色畫片,對著地上的目標用力一拍!
“啪!”紅色畫片紋絲不動。
“失敗?!?/p>
△面具裁判的聲音如同冰水澆頭。
“再……再來!”
英美帶著哭腔,再次拍下。
“啪!”
依舊失敗。
第三次……
第四次……
絕望開始蔓延。
時間無情流逝。
“英美!”趙賢珠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翻過來!試試用帶凹槽的那面打!”
英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依言翻轉(zhuǎn)畫片,用盡全身力氣猛地一拍!
“啪嗒!”紅色畫片應聲翻起!
“成功!”
電子音響起!
五人爆發(fā)出劫后余生的低吼!
來不及慶祝,在李明基急促的號令下,再次邁開被綁縛的雙腿!
“一、二!一、二!”口號聲帶著喘息和緊迫感。
第二個任務點——打碑石。
樸容植拿起一塊沉重的石頭,手臂肌肉賁張,奮力擲出!
石塊卻劃出一道無力的弧線,遠遠偏離目標,滾落在沙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樸容植瞬間面如死灰,巨大的自責幾乎將他擊垮。
“沒事!一起去撿!”李明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指揮隊伍調(diào)整方向。
五人如同笨拙的螃蟹,在“一、二!一、二!”的號子聲中,艱難地并步移動到石塊掉落點,彎腰拾起,再艱難地倒退回白線后。
每一步都消耗著寶貴的秒數(shù)。
樸容植握著冰冷的石塊,手抖得厲害,汗水浸透了后背。
“容植??!”張金子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看著那塊碑石……把它想象成……那個騙光你錢的混蛋的臉!”
樸容植的身體猛地一震!
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刻骨的仇恨!
那個**老板油膩的嘴臉、輕蔑的嘲笑、卷走母親棺材本時的得意……
所有屈辱和憤怒瞬間點燃!
“因為你……我的人生全毀了!你個該死的混蛋——!??!”
他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全身的力量灌注于手臂,手中的石塊如同炮彈般呼嘯而出!
“砰——?。?!”
石碑被砸翻!
“成功!”
歡呼聲中,五人再次艱難起步,沖向第三個任務點——抓石子。
張金子跪坐在沙地上,布滿老年斑的枯瘦手指,顫抖著抓起光滑的石子。
一次,兩次,三次……石子不斷地從她指縫間滑落。
時間一秒秒流逝,隊友的呼吸都屏住了。
“媽媽!”樸容植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機智,模仿著母親剛才的方法:“想想……想想當年爸爸帶回家的那個賤女人!搶走爸爸、毀了我們家的那個小三的臉!”
張金子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圓了!
塵封多年的屈辱、憤怒、被背叛的痛苦瞬間涌上心頭!
那張年輕妖媚、充滿嘲諷的臉仿佛就在眼前!
“你個下賤的狐貍精——?。。 币宦曪柡瑪?shù)十年怨毒的尖利咒罵從她喉嚨里迸發(fā)!
枯瘦的手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五顆石子如同被磁石吸引,穩(wěn)穩(wěn)地落入掌心!
最后一步,完成!
“成功!”
隊伍爆發(fā)出狂喜的吶喊!
第四個任務點——轉(zhuǎn)陀螺。
李明基上前,拿起那個沉重的鐵陀螺和纏繩。
觸手的瞬間,穿越前沉睡在腦海深處的肌肉記憶驟然蘇醒。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腕一揮,纏繩劃出精準的弧線,利落地投擲而出!
“嗡——”
陀螺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在光滑的盤面上高速旋轉(zhuǎn),發(fā)出穩(wěn)定而悅耳的蜂鳴,直至緩緩停下。
“成功!”
一氣呵成!
“明基大神牛逼!”場地外的薩諾斯和南奎相擁,興奮地高聲吶喊。
只剩下最后一項——踢毽子!
而時間,僅剩不到兩分鐘!
周圍尚未出發(fā)的玩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趙賢珠身上。
趙賢珠走到場地中央,拿起那枚色彩鮮艷的羽毛毽子。
她的身體微微僵硬,眼神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和……羞恥。
踢毽子,這個在旁人看來簡單的游戲,對她而言,卻關(guān)乎著某種無法言說的自我認同。
她需要絕對的專注,不容一絲雜念和窺探。
“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目光掃過隊友和周圍,“請你們……不要看我。”
沒有猶豫。
“轉(zhuǎn)身!”李明基第一個低吼,猛地背過身去!
樸容植、張金子、英美也立刻照做!
緊接著,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場邊觀戰(zhàn)的其他隊伍的玩家,無論是冷漠的、好奇的、還是緊張的,竟也紛紛默契地、無聲地轉(zhuǎn)過了身體!
幾百個背影,在慘白的燈光下構(gòu)成了一幅奇異而充滿無聲尊重的畫面。
整個喧囂的死亡游戲場,在這一刻,陷入了一種近乎神圣的寂靜。
只有趙賢珠,和她手中的毽子。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絕對的專注和一種近乎虔誠的平靜。
她輕輕拋起毽子,身體舒展開來,動作帶著一種與戰(zhàn)場軍人截然不同的、屬于她本真性別的輕盈與韻律。
“一!”腳背精準地接住下落的毽子,輕巧彈起。
“二!”動作流暢,毫無滯澀。
“三!”羽毛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線。
“四!”汗水從她額角滑落,時間仿佛凝固。
“五?。。 ?/p>
當?shù)谖宕畏€(wěn)穩(wěn)接住毽子的瞬間,她輕盈地將其抓在手中!
“成功——?。?!”
電子音落下的瞬間,寂靜被打破!
巨大的歡呼聲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場地!
那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對生命韌性的致敬!
“快!終點!”李明基嘶吼著。
五人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被綁縛的腿爆發(fā)出驚人的協(xié)調(diào)性。
在震耳欲聾的“一、二!一、二!”號子聲中。
如同一個傷痕累累卻意志不屈的巨人,朝著近在咫尺又仿佛遠在天涯的終點線,發(fā)起最后的、拼盡全力的沖刺!
終點線的紅帶,在計時器即將歸零的最后一瞬,被他們用身體狠狠撞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