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地下奔襲
黑暗如同實質的潮水，裹挾著霉味和金屬銹蝕的氣息，在急速下墜的隧道中呼嘯而過。紅隼巨大的熔巖裝甲身軀如同墜落的隕石，在狹窄的管道內壁擦出刺目的火花。他一手扛著昏迷的趙志國，一手夾著我，裝甲關節(jié)處的能量光芒在黑暗中劃出暗紅的軌跡。
“抓緊！”紅隼低沉的咆哮在風聲中炸響。
話音剛落，隧道的坡度驟然變緩！我們重重砸在管道的弧形底部，巨大的沖擊力讓紅隼的裝甲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龐大的身軀順勢向前翻滾，用背部承受了大部分沖擊，將我和趙志國護在胸前。
哐當！轟隆——！
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中，我們撞開了隧道盡頭一扇銹蝕的鐵柵欄，跌入一個更加廣闊的空間。
“呃！”我被紅隼放開，重重摔在潮濕冰冷的地面上。左手腕的傷口再次受到沖擊，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意識深處那血紅的倒計時依舊冷酷地跳動著：
23:58:33…
23:58:32…
“起來…小蟲子…”紅隼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他巨大的身軀緩緩站起，背后的裝甲裂痕處暗紅能量流淌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一些?！皼]時間…耽擱…”
我掙扎著爬起，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條巨大的地下排水通道，拱形的頂部懸掛著幾盞殘破的應急燈，散發(fā)著慘淡的綠光。通道兩側是高出水面的檢修平臺，中央則是湍急的、散發(fā)著刺鼻化學氣味的黑色水流?？諝庵袕浡鴿庵氐某睗衩刮逗凸I(yè)廢水的惡臭。
“這是…舊城排水系統(tǒng)？”我喘息著問道，用還能動的右手將昏迷的趙志國拖到相對干燥的檢修平臺上。他的呼吸微弱但平穩(wěn)，“熔火之心”碎片依舊在他口中散發(fā)著微弱的金紅光芒。
“B7區(qū)…主排水道…”紅隼簡短地回答。他巨大的身軀轉向水流上游方向，面甲上的暗紅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在掃描什么。“載具…在…三公里外…接頭點…”
三公里。在這錯綜復雜、危機四伏的地下迷宮中，帶著兩個傷員行進三公里。而身后，零點組織的獵殺部隊隨時可能追上來。
“走…”紅隼低吼著，抓起趙志國扛在肩上，示意我跟上。
排水道內的光線極其微弱，只有每隔數(shù)百米一盞的殘破應急燈提供些許照明。水流湍急的轟鳴在拱形通道內回蕩，掩蓋了我們的腳步聲，但也掩蓋了可能的追兵動靜。紅隼裝甲縫隙中的暗紅光芒成了唯一可靠的光源，照亮前方布滿苔蘚和銹跡的金屬檢修平臺。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左手腕的傷口已經痛到麻木，鮮血不斷滲出，在身后的平臺上留下斷續(xù)的暗紅痕跡。我的視線因為失血和疼痛而模糊，只能機械地跟著前方那團暗紅的微光。倒計時在意識深處無聲地跳動，每一次數(shù)字變化都像是喪鐘的轟鳴：
23:55:01…
23:55:00…
突然，紅隼巨大的身軀猛地停住！他迅速蹲下，將趙志國放在平臺上，覆蓋著熔巖裝甲的巨爪抬起，示意我保持安靜。
“有東西…跟著…”他低沉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除了水流永恒的轟鳴，似乎還有一種…金屬輕微摩擦的聲音？從我們來的方向傳來？
紅隼面甲下的暗紅光芒微微閃爍。他緩緩抬起鏈鋸巨劍，鋸齒上的暗紅粒子流無聲地纏繞起來，做好了戰(zhàn)斗準備。
“不是…獵殺者…”他低聲判斷，“更小…更快…”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從排水道頂部的陰影處撲下！速度快如閃電！
紅隼的反應更快！鏈鋸巨劍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劃出一道暗紅的弧光，精準地劈向那個黑影！
然而，那黑影在半空中詭異地扭轉身體，以一種幾乎違背物理規(guī)律的方式，避開了這致命一擊！它輕巧地落在幾米外的平臺上，無聲無息。
借著紅隼裝甲的微光，我終于看清了那東西的模樣——
一只通體漆黑、體型如大型犬般的機械構造體！它有著流線型的金屬軀體和六條異常靈活的機械腿，頭部是一個光滑的、沒有任何感官裝置的半球體，表面布滿了細密的紫色能量紋路。背部隆起一個類似駝峰的結構，上面鑲嵌著一枚散發(fā)著冰冷紫光的棱形晶體。
“偵察者…”紅隼低沉地咆哮道，“零點…的…眼睛…”
機械偵察者的半球形頭部轉向我們，雖然沒有眼睛，但能清晰地感覺到它正在“觀察”。背部的紫色晶體閃爍了一下，似乎在發(fā)送某種信號。
“它在呼叫增援！”我驚呼道。
“必須…立刻…摧毀！”紅隼怒吼著，巨大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沖向偵察者！
然而，那機械生物靈活得不可思議！它六條腿同時發(fā)力，瞬間彈跳到側面的墻壁上，如同蜘蛛般吸附在垂直的金屬表面！同時，它背部晶體紫光大盛，一道細如發(fā)絲、卻極其刺目的紫色能量束激射而出，直指紅隼背后裝甲的裂痕處！
紅隼勉強側身避開，能量束擦過他的肩甲，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他憤怒地咆哮著，鏈鋸巨劍再次劈出，卻依然被偵察者靈巧地閃避。
“該死…太快…”紅隼咒罵道。他的裝甲更適合正面硬撼，對這種高速小型目標反而難以發(fā)揮。
偵察者背部的晶體再次閃爍，顯然已經將我們的位置發(fā)送了出去。更糟的是，它似乎并不打算正面戰(zhàn)斗，而是不斷在墻壁和天花板上靈活移動，拖延時間等待增援！
“紅隼！讓我來！”我突然喊道，右手摸向胸前的原點密鑰。它依舊黯淡無光，但裂痕深處那絲微弱的銀藍光芒似乎在回應我的呼喚?！拔倚枰拷 ?/p>
紅隼面甲轉向我，暗紅的光芒閃爍了一下，似乎在評估我的計劃。最終，他低吼一聲：“十秒…機會…”
話音未落，他巨大的身軀猛地爆發(fā)！鏈鋸巨劍不再追擊偵察者，而是狠狠劈向它上方的天花板！
轟隆——?。?！
巨大的金屬管道被這一擊劈開一道裂口！積存的污水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偵察者被迫從天花板跳下，落在了我們之間的平臺上！
就是現(xiàn)在！
我用盡全身力氣沖向那機械生物！右手死死握住原點密鑰！裂痕處的銀藍光芒微弱但堅定地亮起！
偵察者立刻察覺到危險，六條腿同時蓄力，準備再次跳躍閃避！
“凝！??！”
我嘶吼著，激活了密鑰最后殘存的那點時間干涉力量！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密鑰為中心擴散開來！偵察者即將躍起的動作瞬間變得極其緩慢，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膠水！雖然這次的力量遠不如之前強大，只能造成減速而非完全凝滯，但已經足夠！
“死?。。 ?/p>
紅隼的咆哮炸響！鏈鋸巨劍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狠狠劈在減速的偵察者身上！
咔嚓——?。。?/p>
精密的機械軀體在狂暴的粒子鋸齒面前如同紙糊般被輕易撕裂！紫色的能量液如同血液般噴濺而出！背部的信號晶體被徹底粉碎！
“成功…”我虛弱地跪倒在地，密鑰的銀藍光芒再次黯淡下去。這次短暫的爆發(fā)幾乎耗盡了它最后的力量，裂痕處傳來的灼痛深入骨髓。
“走！”紅隼一把抓起我和趙志國，巨大的身軀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繼續(xù)沿著排水道向前沖去！“信號…可能…已經…發(fā)出！”
我們必須在零點組織的增援趕到前，到達那個所謂的“接頭點”！
排水道似乎永無止境。紅隼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內回蕩，裝甲內部的嗡鳴變得更加尖銳，顯然能量消耗巨大。我的意識在失血和密鑰反噬的痛苦中逐漸模糊，只能機械地抓緊紅隼的裝甲凸起，不讓自己掉下去。
倒計時在恍惚的意識深處跳動：
23:50:17…
23:50:16…
終于，紅隼巨大的身軀猛地轉向一條分支管道。這條管道更加狹窄，水位較淺，兩側的墻壁上布滿了奇怪的涂鴉和符號，有些看起來像是某種地下世界的標記。
“到了…”紅隼低沉地說道，放緩了腳步。
管道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金屬門，門上噴涂著一個奇怪的標志——一個被火焰環(huán)繞的鐵砧。紅隼伸出覆蓋著熔巖裝甲的巨爪，按在門上特定的位置。
咔嚓。
一聲輕響，門上的一個小型面板滑開，露出一個復雜的生物識別裝置。紅隼將晶體頭顱的眼窩對準裝置，暗紅的能量光芒閃爍了幾下。
“身份確認：熔爐之子，第七代戰(zhàn)斗單元，代號‘紅隼’?！币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響起?！吧w征異常，核心損傷度37%，能量儲備21%。請求確認?！?/p>
“確認…緊急…撤離…”紅隼喘息著說道。
“請求批準。通道開啟。”
金屬門無聲地滑開，露出后面一個狹小的、類似電梯轎廂的空間。紅隼巨大的身軀擠了進去，將我和趙志國放下。門在身后關閉，轎廂立刻開始下降，速度快得讓人反胃。
“這是…？”我虛弱地問道。
“鍛爐的…聯(lián)絡網…”紅隼簡短地回答?！拔覀儭踩恕瓡簳r…”
轎廂下降了足有幾分鐘，最終停住。門再次滑開，露出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停著一輛造型奇特的、如同裝甲列車般的載具。它通體暗紅，表面覆蓋著與紅隼裝甲相似的熔巖紋路，車頭是一個猙獰的、如同猛獸頭顱般的結構，眼部位置鑲嵌著巨大的暗紅晶體。車體側面噴涂著同樣的火焰鐵砧標志。
“熔爐快車…”紅隼的聲音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盎丶摇摹贰?/p>
洞穴內突然亮起刺目的燈光！數(shù)個全副武裝、穿著暗紅裝甲的戰(zhàn)士從陰影中走出，武器對準了我們！
“紅隼，你帶了尾巴?！睘槭椎囊粋€戰(zhàn)士冷聲說道。他的裝甲比紅隼小一號，但造型更加流線型，面甲上是一整塊深色的單向晶體，看不到表情。
“處理了…偵察者…”紅隼低沉地回答?！暗褂嫊r…加速了…必須…立刻…返回…”
“倒計時？”裝甲戰(zhàn)士的面甲轉向我，似乎在掃描什么?！斑@就是那個‘載體’？還有這個傷員是誰？”
“警察…無關…緊要…”紅隼不耐煩地說道。“啟動…快車…核心…需要…修復…”
裝甲戰(zhàn)士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他做了個手勢，其他戰(zhàn)士立刻散開，有的去啟動那輛“熔爐快車”，有的則警惕地守在洞穴入口處。
“上車。熔爐城三小時內到達?！毖b甲戰(zhàn)士簡短地說道，“但先知要見他們，尤其是那個‘載體’。”
先知？我心頭一震。這是另一個像紅隼一樣的“熔爐之子”？還是“鍛爐”組織的領導者？
沒有時間多問。紅隼抓起我和趙志國，大步走向那輛暗紅的裝甲列車。車側面的艙門無聲滑開，露出內部寬敞的、如同移動手術室般的空間。幾個穿著暗紅制服、戴著防護面具的醫(yī)療人員已經等在里面，手中拿著各種奇怪的、散發(fā)著高溫的醫(yī)療器械。
“修復…老子…核心…”紅隼低吼著，巨大的身軀終于支撐不住，重重跪倒在地。裝甲縫隙中的暗紅能量流如同垂死者的血液，瘋狂地向外噴涌。“然后…處理…他們…的…傷…”
醫(yī)療人員立刻圍了上來，用一種類似焊槍的、噴涌著金紅能量流的設備，開始處理紅隼背后裝甲的裂痕。另兩個人則接過昏迷的趙志國，將他放在一張金屬平臺上，開始檢查他口中的“熔火之心”碎片狀態(tài)。
一個女性醫(yī)療官走向我，面具后的眼睛冷靜地評估著我的傷勢?！白笫滞筘炌▊а獓乐?。后頸有近期手術痕跡。體內檢測到未知能量波動?！彼穆曇敉高^面具傳出，帶著機械的失真?！靶枰⒖烫幚??！?/p>
我虛弱地點點頭，任由她將我扶到另一張平臺上。手腕的傷口被小心地清理，涂上一種散發(fā)著高溫的金紅色凝膠。劇痛瞬間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灼熱感。
“這是什么？”我喘息著問道。
“熔爐醫(yī)療凝膠。促進細胞再生，中和能量污染?！贬t(yī)療官簡短地回答。她拿出一支裝有暗紅液體的注射器，對準我的頸部?！斑@會幫助你恢復體力。先知要見你，不能讓你昏迷。”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一股熾熱的能量流涌入血管！我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這感覺…與“熔火之心”碎片中的能量相似，但更加溫和、可控。疲憊和疼痛迅速消退，意識變得異常清晰。
“紅隼…他到底是什么？”我看向正在接受緊急維修的巨大身影，問道。
醫(yī)療官的動作頓了一下，面具后的眼睛閃過一絲猶豫?！叭蹱t之子。第七代戰(zhàn)斗單元。對抗零點的終極兵器?！彼罱K回答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敬畏。“他的核心是熔爐城最珍貴的遺產之一?！?/p>
“那‘鍛爐’又是什么？”
“不是‘什么’，是‘哪里’?！贬t(yī)療官糾正道，“熔爐城的地下核心，先知所在的圣地。那里鍛造著對抗零點的一切武器，包括熔爐之子?！?/p>
我還想再問，但一陣劇烈的震動突然席卷整個車廂！警報聲凄厲地響起！
“敵襲！敵襲！”裝甲戰(zhàn)士的怒吼從車廂前部傳來，“零點組織突破了外圍防御！獵殺者平臺正在逼近！”
怎么可能？！我們明明甩掉了追兵！他們怎么找到——
我的思緒猛地頓住。除非…除非我體內的烙印并沒有被完全清除？或者原點密鑰本身也是某種信標？
紅隼巨大的身軀猛地站起，背后的裂痕被臨時修補，暗紅的能量流不再噴涌。他抓起鏈鋸巨劍，鋸齒上的粒子流再次纏繞起來。
“準備…戰(zhàn)斗！”他熔巖滾動般的咆哮充滿了被激怒的狂暴，“快車…啟動！我們…沖出去！”
車廂內的燈光瞬間轉為暗紅，引擎的轟鳴如同覺醒的巨獸，震動越來越劇烈。裝甲戰(zhàn)士們迅速就位，武器充能的嗡鳴聲此起彼伏。
我掙扎著從平臺上爬起，左手腕的傷口已經被金紅凝膠覆蓋，不再流血。醫(yī)療官遞給我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型能量手槍。
“會用嗎？”她簡短地問。
我點點頭，雖然從未碰過這種武器，但此刻別無選擇。
倒計時在意識深處跳動，比任何時刻都要清晰、冰冷：
23:45:01…
23:45:00…
23小時45分鐘。最后的倒計時。熔爐城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而這輛“熔爐快車”，是通往希望的最后列車。
引擎的轟鳴達到了頂點！車廂劇烈震動，然后猛地向前沖去！我們沖向了黑暗的隧道，沖向了零點的攔截，沖向了最后的希望之地——熔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