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工友迅速裝作正常工作的樣子,甚至有幾個開飯的吃的太快給嗆住了,四周響起連片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
皮行亮勾了勾手,周贏無奈的跟其到一處拐角,皮行亮依靠著旁邊碼好的鋼筋。
冬季的風(fēng)有些冷冽,在工地上揚(yáng)起一陣灰塵沾在皮行亮沾滿污漬的工裝褲上。
皮行亮作為南平施工二隊(duì)的活寶,除了自來熟還因?yàn)槭莺镆粯拥纳聿膮s經(jīng)常身著寬大的衣物,顯得整個人說不出的猥瑣。
“你小子行啊!”皮行亮突然一巴掌拍在周贏肩上。
“第一次去粉店就被條子端了窩,這運(yùn)氣不去買彩票可惜了!”
圍觀工友里頓時爆發(fā)出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這次是憋笑的。
老鐘蹲在腳手架二層,手里的磚頭差點(diǎn)砸到腳。
周贏感覺后脖頸發(fā)燙,這他媽回到工地才是真正的社死啊。
“亮哥,我那是......”周贏剛要狡辯,就被皮行亮勾著脖子往身旁拽。
這人身上混合著汗臭和廉價古龍水的味道,熏得周贏直翻白眼。
周贏連忙推開皮行亮。
哎呀媽呀,差點(diǎn)都吐沫子了。
"別裝,哥懂!"亮哥也不介意,從褲兜掏出包皺巴巴的利群。
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兄弟害羞我懂,但這去粉店,可有三大原則......”
"亮哥!"周贏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別說了,那天真是路過。"
周贏生怕亮哥再說些什么虎狼之詞,緊緊捂住這張不知道會吐出金子還是屎的嘴巴。
三米開外豎著耳朵的老張半天等不到下文,手里的鋼筋“咣當(dāng)”落地驚醒了兩人。
皮行亮漲紅著臉拍開周贏的手,突然從兜里掏出個套著粉色貓耳殼的手機(jī)。
"隔墻有耳,你微信回哥一下,不然哥找不到你,回去后哥給你發(fā)點(diǎn)好東西。"
周贏盯著屏幕上閃爍的“南平小白龍”昵稱,難免想到了那個頭上紋龍的青皮。
兩人正扯皮呢,遠(yuǎn)處突然傳來警笛聲。
周贏后頸寒毛“唰”地立起來,被抓兩次都快應(yīng)激了都。
條件反射就要往腳手架底下裝成個干活的憨厚工人。
皮行亮一把揪住他后領(lǐng),“慫啥?這次是查消防的!”
果然,兩個穿制服的民警帶著消防員正在檢查滅火器。
周贏剛要松口氣,突然看見警車后座露出半張熟悉的臉——楊紅正隔著車窗死死盯著他,眼睛紅得像要滴血。
“阿贏,快過來搭把手?!崩乡娫诙雍?。
周贏趁機(jī)擺脫了皮行亮所謂的毛遂自薦。
等周贏爬上腳手架,老鐘突然壓低聲音:“那一車裝的都是年輕女人,是不是你......”
周贏差點(diǎn)從六米高的架子上栽下去。
正要解釋,腦海里想起楊紅絕望的眼睛。
“是的,估計(jì)都是那個店的女人”
“造孽咯~”
感覺老鐘的話頗含深意,周贏緊上前問。
“老鐘,不是放出來么怎么說造孽呢?!?/p>
老鐘指了指周贏再指了指車開走的方向。
“真是榆木腦袋,看著平時還算機(jī)靈?!?/p>
“你是怎么出來的她們是怎么出來的,她們比你多兩坨肉就是車接車送么?
她們只是從這個店換到了另一個店。”
此時世界黑暗面的冰山一角,正緩緩向周贏揭露。
老鐘的話如同驚雷在周贏腦海里面炸響,記憶里的畫面正在倒映,最終定格在和光頭對峙時的那句叫囂。
“就是你叫的警察是吧?還拐走我們一個人?”
周贏攥緊了拳頭,不久后又漸漸松開,旁邊的老鐘將周贏的表現(xiàn)都看在眼里。
不明白周贏的怒火從何而來,只是略帶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別想了,吉行市都是北熊幫的地盤。”
......
閱歷是一個人的財(cái)富之一,被老鐘一眼看透心中想法的周贏雖有一剎那的詫異,但轉(zhuǎn)念想了想自十三歲起就在這吉行市摸爬滾打四十多年的老鐘有其過人之處再正常不過。
吉行市什么時候被一統(tǒng)的?
周贏也是土生土長的吉行人,這么頗有震撼力的事件居然沒有第一時間了解到。
周贏年輕時也見過吉行市的黑幫,但最有實(shí)力的也就是管轄一個縣區(qū)的地下勢力。
一統(tǒng)吉行需要多大的能量,光頭和青皮幾人又在里面是什么角色?
既然天下烏鴉都一般黑,那出警掃店的是誰?周贏腦海里還有許多謎團(tuán)。
包工頭鐘建自早上那一出后果然沒有提讓周贏提桶跑路這事,周贏晚間和老鐘回去時還和鐘建打了聲招呼。
這關(guān)看來過去了,周贏心里長嘆了口氣。
傍晚,工地上昏黃的路燈在周贏身后拖出扭曲的影子。
老鐘蹲在鐵皮棚子搭成的宿舍門口嘬著煙屁股,火星子忽明忽暗地映著他溝壑縱橫的臉。
周贏正要開口招呼,兀的發(fā)現(xiàn)旁邊還站著個皮行亮,看樣子是剛來在這等他的。
老鐘看到周贏手里提著的兩壺?zé)崴魷缌藷熎ü膳牧伺氖?,用看大臭蟲一樣的眼神看著沒眼力見的皮行亮。
“小皮渴了?想喝點(diǎn)泡腳水?”
老鐘乜斜著眼,一腳踹開擋路的空油漆桶。
“滾犢子,別來我這打擾我休息,我可沒工夫聽你扯黃段子。”
“鐘叔這話說的!”
皮行亮從工裝褲兜里掏出包皺巴巴的利群,塑料包裝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油光,“我這是來給兄弟壓驚的——”
話音未落就被老鐘拎著后脖頸往外拽。
周贏憋著笑看皮行亮像只炸毛的瘦猴撲騰,突然瞥見他手機(jī)殼上反光的龍紋貼紙,后脊梁骨猛地竄起一股涼氣。
夜深了,冬季的工棚里飄著濃郁的腳臭味交雜著微不可查的汗酸味。
周贏盯著上鋪床板裂縫里漏下的月光,冷不丁開口。
“老鐘,北熊幫......是個什么情況呀?”
老鐘翻身的動作突然僵住,鐵架子床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你小子不該打聽的別打聽,你平安出來就行了,以后少去那種地方。”
他聲音壓得極低,像是怕驚醒了什么。
周贏摸出玉墜在指尖摩挲,楊紅很像他認(rèn)識的一個人。
玉墜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斧頭貼著頭皮劃過的戰(zhàn)栗:“就......記得這個幫派好像人很少,也不知道怎么能成吉行市老大的。”
“我記得以前道上好像有個叫符光的——”
“放屁!”老鐘突然坐起身打斷周贏的話語,月光照著他半邊臉明暗交錯。
“北熊幫雖然攏共就五十來號人,可個個都是背著人命的亡命徒?!?/p>
“去年西郊水泥廠那樁滅門案看過新聞吧?”他豎起三根手指在脖子上比劃。
“三顆腦袋整整齊齊碼在攪拌機(jī)里,血水混著混凝土淌了滿地——就是他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