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內(nèi),等待了十分鐘還不見人來的柳扶桑餓得馬上打開袋子和飯盒,用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顧延安看梁歲安和樓蘭月這兩人沒有要動手的樣子,他也沒動手。
但肚子餓了,不受控制的發(fā)出咕咕的叫聲,梁歲安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餓了就吃,不用等了。”
他就知道,那家伙被樓蘭月嚇著了,不肯回來了。
樓蘭月很不解。
“怎么回事?。俊?/p>
她思索剛剛跟顧惜歡對話的情形,沒覺得有哪里不對的地方啊。
“不是你的問題?!币膊皇撬膯栴}。
“你們吃吧,我去找她?!?/p>
柳扶桑飯菜入肚,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聽見梁歲安那句話,不敢置信的問:“不是,你一個男的去女廁所找她?”
在喝水墊肚子的梁歲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我就不能拜托其他女生幫我看一下廁所有沒有她嗎?”
樓蘭月起身,“我和你一起去找吧?!?/p>
她還是很不理解為什么她會那么抗拒自己的接近,她想問問她。
“不,你坐下吃飯,我去找就行了。”
梁歲安說完,直接離開了教室。
沒反應過來的樓蘭月反應過來后已經(jīng)看不見他人影了。
“不是,他憑什么自作主張啊。”
捧著米飯配著菜肉的顧延安回答,“可能是怕你又嚇到她了吧?!?/p>
樓蘭月一哽,氣憤坐下,“你還不如不回答我?!?/p>
梁歲安確實拜托了一個女生進女廁所幫他看看有沒有一個叫顧惜歡的人在,得到否認答案,他答謝了那位幫自己找人的好心女同學,然后思考顧惜歡這人能跑到哪里去。
她看起來就不像會去熱鬧地方的人,所以肯定不在操場。
梁歲安一邊想,一邊走,不知不覺的往樓上爬了去。
去其他教室也不可能,沒人來找她,她好像沒認識的朋友在其他班,串班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既然不在廁所,她還能去哪?
學校安靜沒人的地方,除了圖書館安靜,沒人的地方很少很少,尤其是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
站在樓梯間平臺處的梁歲安抬頭看前面的臺階,卻在抬頭那瞬間從樓梯間平臺處有的鏤空設計中看到了一個在樓頂?shù)娜擞啊?/p>
一個人。
距離有點遠,他看不清,而且那人背著光,可他就是莫名篤定那人就是顧惜歡,沒關(guān)系,錯了也沒關(guān)系。
梁歲安看到她好像在樓頂?shù)臅r候,心臟猛地一縮,他被嚇到了。
他快步向樓上沖去,在樓梯間的拐角處差點撞到人,“對不起對不起。”
梁歲安很快道歉,速度不停,一手扶著樓梯圍墻就往上沖,還差點腳踩空階梯摔了個狗吃屎下去。
“吱呀——”
生銹的鐵門開門時的聲音很大聲很吵,又因為梁歲安大力推開,聲音更加吵。
噪聲把顧惜歡吵醒。
她轉(zhuǎn)頭看是誰來了。
看見是梁歲安,顧惜歡心里瞬間產(chǎn)生厭惡煩躁的感覺來,她從沒覺得有一個沒有傷害過自己的人能讓自己這么煩。
他總靠近自己是想干嘛?
看自己特殊,可憐自己嗎?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可憐啊,梁歲安。
站在門那里的梁歲安不敢突然靠近顧惜歡,怕再次嚇到她使她應激,同時也是在喘氣,剛剛猛地跑得太快,身體有點沒緩過來勁。
吸氣,呼氣,他的呼吸漸漸從急促變得平緩下來。
站在門口那里有屋頂遮掩太陽光的梁歲安身高腿長,上身穿著嶺安藍白條紋校服,下身是深藍色直筒褲,身形很漂亮,把普通款式的校服穿得很有范。
他的手還抓著生銹的鐵門,一點都不嫌臟似的,精致迤邐的眉眼緊緊盯著坐在天臺邊上的人,動作有些蓄勢待發(fā),好像她要是真的想跳下去,他就馬上跑到她身邊攔下她一樣。
兩人隔著距離對視。
明明一個是在太陽下曬著暖和和的陽光,一個是在屋檐下的陰涼處,而他們碰撞在一起的眼神卻像在頃刻間將兩人的位置互換過來了一樣。
即使身處在不一樣的環(huán)境里,性格也會將他們牽引到正確的地方。
顧惜歡覺得自己就像一只陰溝里的老鼠,梁歲安是一只正義感十足的貓,她只是想到陽光下曬曬太陽,他卻要來打擾自己,“抓自己”。
梁歲安看見她對自己的厭惡,那種眼神,他從曾經(jīng)的顧延安身上看到過,只是這個眼神更加冰冷、淡漠、疏離。
不僅僅是對他,是對他們,也是對這個世界。
“顧惜歡?!?/p>
梁歲安率先開了口,不管如何,當他決定想要伸出手去拉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這些反應的準備,心里受傷難過是會的,但這些都比不過他想看見她真正的走到陽光下,臉上露出笑容來重要。
“你中午還沒吃,咱們一起下去吃飯好不好?”
他語氣放得很溫柔,姿態(tài)也有點小心翼翼的感覺。
這讓顧惜歡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好像被人“重視”了,她心里有點想笑,面上還是那副冷漠態(tài)度,她搖了搖頭,拒絕了。
比起拒絕樓蘭月,她更容易拒絕梁歲安。
畢竟這家伙又不會像樓蘭月那樣撒嬌討好她,他是男生,不會做那種傷尊嚴的事情的。
這些,顧惜歡是從她父親和哥哥身上知道的。
所以,就算顧惜歡曾經(jīng)被一群女生欺負過,可當她遇到其他對自己沒有惡意的女生的時候,還是會心軟,但對男生卻不一樣了。
她能懂得宋燕妮為何會那樣對自己,卻不明白顧青山和顧興城為什么會討厭自己。
好像她這個人天生就該被討厭一樣,與性別無關(guān),與她這個人有關(guān)。
只要是她,就會被討厭。
這個結(jié)論仿佛理所應當,毋庸置疑。
因為她也是這么認為的,連當事人都贊同了的結(jié)論,那就是正確的。
后來顧惜歡知道他們討厭自己的原因后,眼淚不知不覺的從她的眼睛里流出來,可她哭著哭著卻笑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被他們同化了,她臟了。
這不僅僅是被宋燕妮棒打的身體臟了,現(xiàn)在她唯一干凈的思想也變得骯臟得很,變得跟他們一樣,根本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被她拒絕習慣了的梁歲安站在門口那里,無奈的笑出了聲。
他有點委屈,想起剛剛她對樓蘭月的態(tài)度和對自己的,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自己這個性別成了被討厭的理由。
“顧惜歡,你對樓蘭月可以縱容,怎么對我就不可能呢?”
他總算說出了一聲“指責”。
只是這聲“指責”的語氣好輕,充滿了委屈,讓顧惜歡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他委屈什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