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主持人的質問,梅淺臉上的笑容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從容。她非但沒有后退,還上前了半步,坦然迎上主持人面具后冰冷的目光。
“遲到?”她尾音上揚,帶著點疑惑,“主持人先生,您確定……您剛才看到規(guī)則宣讀時,‘我’不在場嗎?”她刻意強調了“我”這個字,眼神銳利地掃過主持人面具上的紋路,重點在他左眼下方停頓了一瞬。
“或者,”她聲音放緩,語氣變得玩味,“我應該稱呼您為……‘當前’的主持人先生?畢竟,規(guī)則第四條寫得很清楚?。骸ㄒ辉试S信任的主持人,其面具左眼下有一道細微的「銀紋」?!泵窚\微微歪頭,像是在仔細辨認主持人面具上的細節(jié),手指還虛點了點自己的左眼下位置,“唔…讓我看看,您面具上的紋路似乎有點模糊呢?這大廳光線也實在太差了。還是說……規(guī)則所說的‘銀紋’,指的并非物理痕跡?”
這話一出,大廳里的空氣幾乎凝固了。所有玩家的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落針可聞。每一道目光都死死地、驚疑不定地聚焦在主持人面具的左眼位置??謶窒癖粯訌拿總€人的腳底直沖頭頂。規(guī)則四!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利用規(guī)則質疑主持人的身份和權威!
卓鍺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梅淺的用意,心提到了嗓子眼。杜澤更是徹底呆住,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女人瘋了?!直接挑戰(zhàn)主持人?!
主持人周身散發(fā)出的那份愉悅的、掌控一切的松弛感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觸及底線的、純粹冰冷的怒意。那份優(yōu)雅的偽裝如同碎裂的瓷器般剝落。面具下的嘴角徹底拉平,形成一個冷酷的直線。
“大膽!”他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偽裝的優(yōu)雅溫和,如同冰層在巨壓下炸裂,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你在質疑系統(tǒng)的權威?”
無形的重壓瞬間降臨整個大廳,燈光瘋狂閃爍,墻壁上的霉斑仿佛扭曲蠕動。玩家們瑟瑟發(fā)抖,有人甚至膝蓋一軟癱倒在地。
“不敢。”梅淺立刻做出一個標準得有些刻意的害怕姿態(tài)——雙手交叉護在胸前,肩膀微縮——但眼神卻穿透那副姿態(tài),依然冷靜如冰淵,“只是……規(guī)則既然存在,便是鐵律,總得遵守,對吧?無論是玩家,還是……‘主持人’。尤其是關乎‘信任’這一點。您說呢?”她將“主持人”三個字咬得很重,那份“恭敬”背后是赤裸裸的鋒芒,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畢竟,如果連‘唯一可信任’這個前提都存疑,這游戲……還有什么規(guī)則可言?”她輕輕的話語,卻像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混亂與恐懼。她在試探,也在撕扯,要把這看似秩序的游戲帷幕,撕開一道血腥的口子。
主持人沉默了。那冰冷的面具紋絲不動,但透過面具,仿佛能感受到其下翻涌的、足以撕裂靈魂的暴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主持人會暴起,將梅淺撕成碎片時,他忽然抬起手,指尖點向自己面具的左眼下方。
燈光驟然聚焦于一點,一道極其纖細、卻無比清晰銳利的銀光,在左眼下方一閃而過,帶著某種冰冷的金屬質感。不是涂抹的顏料,更像是面具本身紋刻、并在特定角度下折射出的內蘊之光。
“看清楚了么,玩家梅淺?” 主持人的聲音恢復了一點點平靜,卻比暴怒時更滲人,像是結了冰的熔巖,“規(guī)則清晰。質疑……需要付出代價。”
隨著他話音落下,梅淺腳下光潔的地板驟然變得漆黑如墨,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深邃的旋渦。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傳來!
梅淺臉色微變,似乎沒料到對方會選擇這種方式“證明”并立刻施加懲罰。她想反抗,但那吸力是針對規(guī)則的懲罰之力,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物理力量。
“梅淺!”卓鍺失聲喊道,下意識想沖過去,卻被杜澤死命拽住——那片黑暗區(qū)域散發(fā)著致命的危險氣息。
梅淺的身影被拉得微微傾斜,在即將被吞噬的剎那,她猛地抬頭看向卓鍺和杜澤,眼神復雜,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化作一個無聲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自求多?!钡目谛汀?/p>
下一秒,她的身影徹底被那片旋轉的黑洞吞噬。地面瞬間恢復原狀,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大廳里一片死寂。主持人整理了一下袖口,重新恢復了那虛假的優(yōu)雅姿態(tài),聲音清晰地傳遍大廳:
“玩家梅淺,因冒犯規(guī)則與主持人,被臨時剝奪游戲資格,送入「規(guī)則之隙」進行懲罰。其玩家編號臨時凍結?!?/p>
冰冷的話語像釘子釘入每個人的心臟?!白屛覀儭^續(xù)游戲?!敝鞒秩嗣婢咿D向驚魂未定、臉色慘白的卓鍺和杜澤,“你們的組隊申請?現(xiàn)在,還有意愿嗎?和其他玩家一起?”
杜澤的心臟狂跳,看著梅淺消失的地方,手在身側悄然握成了拳。那眼神——那最后的口型……她到底知道什么?而那“規(guī)則之隙”……又是什么地方?他看著主持人那張散發(fā)著絕對權威和冰冷殘酷的面具,第一次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并非游戲。這是你死我活的狩獵場。而獵物,是他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