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后,蘇清歡(李三)在京中貴女圈里算是“一戰(zhàn)成名”。
沒人再把她當成那個怯懦可欺的蘇家大小姐,畢竟能當眾懟得庶妹下不來臺,還讓攝政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
蘇靈兒倒是老實了不少,見了蘇清歡就繞道走,那張?zhí)煺鏍€漫的臉垮得像被踩過的面團,看得蘇清歡心里直樂。
“小姐,您最近可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春桃一邊給她剝橘子,一邊笑盈盈地說,“昨天張夫人還跟我打聽,說您是不是得了什么高人指點,性子變了這么多?!?/p>
“高人?”蘇清歡叼著橘子瓣,含糊不清地說,“算起來,還真是‘高人’指點——街頭生存法則,好用得很?!?/p>
正說著,阿蠻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拿著張燙金的帖子,面無表情地遞過來:“王爺有請?!?/p>
蘇清歡接過帖子,挑眉看了看。帖子上的字跡龍飛鳳舞,透著股生人勿近的冷硬,一看就是謝景行那冰塊臉的手筆。
“他找我干什么?”蘇清歡撇撇嘴,心里有點犯怵。自從賞花宴那次“并肩作戰(zhàn)”后,她總覺得謝景行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研究什么稀奇玩意兒。
“王爺說,有個應(yīng)酬,讓您陪他一起去?!卑⑿U言簡意賅,眼神卻在蘇清歡臉上停留了片刻。
應(yīng)酬?
蘇清歡心里咯噔一下。她可沒忘,大綱里寫過,謝景行要帶她去青樓應(yīng)酬。
青樓?。?/p>
那可是傳說中美女如云的地方!
李三那顆躁動的小心臟瞬間按捺不住了,眼睛亮得像兩盞燈籠:“去!為什么不去!”
春桃在旁邊聽得臉都白了:“小姐!那可是青樓??!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種地方?”
“怕什么,”蘇清歡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臉狡黠,“有王爺帶著,誰敢說閑話?再說了,我就是去長長見識,又不干別的?!?/p>
她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去青樓,既能看美女,又能氣氣謝景行,簡直是一舉兩得。
“我得換身衣服?!碧K清歡蹦起來就往屋里跑,翻箱倒柜找出件最利落的男裝——還是上次去廟會穿的那套,“穿這個方便。”
阿蠻看著她麻利地束發(fā)換衣,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這位小姐,怎么就那么喜歡穿男裝?
半個時辰后,蘇清歡跟著謝景行上了馬車。
馬車里空間寬敞,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角落里燃著淡淡的檀香。謝景行坐在對面,閉目養(yǎng)神,側(cè)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
蘇清歡偷偷打量他,心里忍不住嘀咕:這哥們兒長得是真帥,就是性子太冷了點。要是笑一笑,估計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她正看得入神,謝景行忽然睜開眼,深邃的目光直直地撞進她的眼里。
蘇清歡嚇得心里一哆嗦,趕緊移開目光,假裝看窗外的風(fēng)景,耳根卻不受控制地紅了。
媽的,偷看被抓包了,太沒出息了!
謝景行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嘴角幾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等會兒到了地方,少說話,少惹事。”他淡淡開口,語氣里帶著點不容置疑的警告。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碧K清歡翻了個白眼,心里卻不以為然。到了青樓,不看美女不搗亂,那還有什么意思?
馬車很快停在了一處燈火輝煌的樓外。樓檐下掛著串串紅燈籠,映得門楣上“煙雨樓”三個大字格外醒目。門口站著幾個穿著暴露的女子,正對著來往的客人拋媚眼,笑聲浪得能膩死人。
蘇清歡剛下車,就被這陣仗驚得眼睛都直了。
乖乖,這就是古代的青樓?比電視里演的帶勁多了!
“看什么?”謝景行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點冷意。
蘇清歡趕緊收回目光,干咳兩聲:“沒、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樓挺亮堂的?!?/p>
謝景行沒拆穿她,率先往里走。老鴇一看是他,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上來:“哎喲,王爺您可算來了!樓上雅間都給您備好了,楚姑娘也等著呢?!?/p>
楚姑娘?
蘇清歡心里一動,難道是那個青樓頭牌楚嫣然?
她跟在謝景行身后往里走,眼睛像雷達似的四處掃射。樓里裝飾得極為奢華,紅綢飛舞,香氣襲人,不少男女坐在大廳里喝酒調(diào)笑,場面香艷又混亂。
蘇清歡看得眼花繚亂,尤其是那些穿著薄紗的舞女,腰細得像能一把掐斷,扭起來的時候風(fēng)情萬種,看得她心里直癢癢。
“嘖,這身段,這臉蛋……”她忍不住小聲嘀咕,下意識地就想吹口哨,還好及時捂住了嘴。
謝景行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帶著點無奈和……嫌棄?
蘇清歡嘿嘿一笑,趕緊跟上去。
到了二樓雅間,老鴇掀開簾子:“王爺,您請?!?/p>
雅間里已經(jīng)坐了幾個官員模樣的人,看到謝景行,趕緊起身行禮。蘇清歡掃了一眼,沒什么帥哥,注意力很快就被窗邊坐著的一個女子吸引了。
那女子穿著件水紅色的紗裙,烏發(fā)如瀑,只用一支玉簪松松挽著。她正臨窗而坐,手里拿著支玉笛,側(cè)臉在燈火下美得像幅畫,眉宇間帶著點淡淡的清冷,卻又偏偏勾得人心里發(fā)癢。
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帶著點天生的媚意,卻又清澈得像秋水。
蘇清歡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臥槽!這就是楚嫣然?比想象中還美!
比柳依依多了幾分風(fēng)情,比阿蠻多了幾分柔媚,簡直是集合了所有美女的優(yōu)點!
李三那點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的本性徹底暴露,眼睛都看直了,嘴里的口水差點流出來。
“清歡?”謝景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危險的氣息。
蘇清歡這才回過神,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在看她,尤其是楚嫣然,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點玩味。
她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趕緊低下頭,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
“這位是……?”一個官員好奇地問,目光在蘇清歡身上打轉(zhuǎn)。她穿著男裝,卻生得俊朗非凡,尤其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
“蘇家大小姐?!敝x景行淡淡開口。
眾人都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清歡。誰不知道蘇家大小姐是個怯懦的閨閣女子,怎么會跟著攝政王來這種地方?還穿成這樣?
蘇清歡被看得有點不自在,索性破罐子破摔,學(xué)著男人的樣子拱了拱手:“在下……蘇清歡,見過各位大人?!?/p>
她的聲音還帶著點沒完全變回來的軟糯,配上這身男裝,顯得格外怪異,逗得幾個官員忍不住笑了起來。
楚嫣然也笑了,聲音像風(fēng)鈴一樣清脆:“蘇小姐倒是……與眾不同?!?/p>
蘇清歡抬頭看她,正好對上她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睛,心跳又不爭氣地加速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楚、楚姑娘過獎了?!?/p>
謝景行看著她這副窘迫的樣子,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動聲色地往她身邊站了站,擋住了她看向楚嫣然的目光。
“喝酒?!彼闷鹁票?,對眾人示意。
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官員們開始推杯換盞,談?wù)撝蒙系氖?。蘇清歡沒興趣聽這些,眼睛總是忍不住往楚嫣然那邊瞟。
楚嫣然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時不時回敬一個淺笑,每次都把蘇清歡看得臉紅心跳。
“蘇小姐似乎對楚某很感興趣?”楚嫣然放下玉笛,端起酒杯,對蘇清歡遙遙一敬,眼神里的玩味更濃了。
蘇清歡被抓了個正著,臉更紅了,趕緊端起酒杯掩飾:“沒、沒有,就是覺得楚姑娘……笛子吹得好?!?/p>
“哦?”楚嫣然挑眉,“那蘇小姐想聽什么?楚某吹給你聽?!?/p>
“我……”蘇清歡正想說“隨便”,就被謝景行打斷了。
“不必了,”謝景行放下酒杯,聲音冷冷的,“我們還有正事要談?!?/p>
他顯然不想讓楚嫣然和蘇清歡有過多接觸,話鋒一轉(zhuǎn),開始跟那些官員談?wù)撈鹫隆?/p>
蘇清歡撇撇嘴,心里暗罵謝景行是個棒打鴛鴦的老古板——雖然她和楚嫣然也不是鴛鴦。
她百無聊賴地喝著酒,眼睛還是忍不住黏在楚嫣然身上。楚嫣然似乎被謝景行的話吸引了,也側(cè)耳傾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言辭犀利,見解獨到,完全不像個普通的青樓女子。
蘇清歡心里更佩服了。這才是真正的美女啊,有顏有才,太帶勁了!
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覺桌子底下有人踢了她一腳。她低頭一看,是謝景行。
“收斂點?!彼麎旱吐曇?,語氣里帶著點警告。
“我怎么了?”蘇清歡不服氣地瞪回去,“看看都不行???”
“你是女子?!敝x景行的聲音更冷了。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看美女了?”蘇清歡梗著脖子,“我不僅要看,我還想跟楚姑娘交個朋友呢!”
她說著,還故意對楚嫣然笑了笑。
楚嫣然也回了她一個淺笑,眼神里帶著點促狹。
謝景行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壓低得能凍死人。旁邊的官員們都察覺到了不對勁,談話聲漸漸小了下去。
“蘇、蘇小姐,”一個官員打圓場,“聽說令妹前些天在賞花宴上出了點意外?沒什么大礙吧?”
蘇清歡正想回答,謝景行卻搶先一步:“一點小事,不足掛齒?!?/p>
他顯然不想讓話題繼續(xù)在蘇家姐妹身上停留,很快又把話題拉回了正事上。
蘇清歡撇撇嘴,沒再說話,心里卻把謝景行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冰塊臉,就是見不得她跟美女親近!
她悶悶不樂地喝著酒,不知不覺就喝多了。酒精上頭,膽子也大了起來,趁著謝景行跟人談話的功夫,偷偷溜到了楚嫣然身邊。
“楚姑娘,”她打了個酒嗝,眼神有點迷離,“我、我能跟你合張影嗎?哦不,我能跟你……交個朋友嗎?”
楚嫣然看著她泛紅的臉頰和迷離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蘇小姐喝醉了?!?/p>
“我沒醉!”蘇清歡拍著胸脯,大聲說,“我就是覺得你好看,想跟你做朋友!你比謝景行那冰塊臉好多了!”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整個雅間的人聽到。
謝景行的談話聲戛然而止,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直直地盯著蘇清歡。
蘇清歡被他看得打了個哆嗦,酒瞬間醒了一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完了,把大老板得罪了。
她咽了口唾沫,下意識地往楚嫣然身后躲了躲,像只受驚的兔子。
楚嫣然看著她這副樣子,笑得更歡了,還故意往她身邊靠了靠,柔聲說:“蘇小姐別怕,有我呢?!?/p>
這一下,謝景行的臉色更難看了,周身的寒氣幾乎要把雅間凍成冰窖。
官員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心里暗自嘀咕:這位蘇家大小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在攝政王面前調(diào)戲青樓頭牌?
蘇清歡也覺得自己玩脫了,縮在楚嫣然身后,不敢看謝景行。
就在這時,謝景行忽然站起身,聲音冷得像冰:“時間不早了,我送蘇小姐回去?!?/p>
他說完,不等眾人反應(yīng),一把抓住蘇清歡的胳膊,就往外走。
“哎!你放開我!”蘇清歡掙扎著,“我還沒跟楚姑娘說完話呢!”
謝景行根本不理她,抓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蘇清歡疼得齜牙咧嘴,心里把謝景行罵了八百遍。
這個小心眼的冰塊臉!肯定是嫉妒楚嫣然比他好看!
她被謝景行一路拽出煙雨樓,塞進馬車里。
馬車里的氣氛壓抑得可怕,謝景行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
蘇清歡被他看得有點發(fā)毛,悻悻地別過頭,假裝看窗外。
“蘇清歡,”謝景行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啊,”蘇清歡梗著脖子,“我就是想跟楚姑娘交個朋友,怎么了?”
“交朋友?”謝景行冷笑一聲,“在青樓里,對一個花魁說她比我好?”
“本來就是嘛?!碧K清歡小聲嘀咕,“她又好看又溫柔,比你這冰塊臉強多了。”
“你!”謝景行氣得臉色鐵青,胸口劇烈起伏,似乎想發(fā)作,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看著蘇清歡那張寫滿“我沒錯”的臉,忽然覺得一陣無力。
他活了這么多年,見過無數(shù)趨炎附勢、阿諛奉承的人,也見過不少故作清高、自命不凡的人,卻從沒見過像蘇清歡這樣……讓人又氣又無可奈何的。
她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顧及后果,偏偏那雙眼睛又亮得驚人,讓你狠不下心來真的教訓(xùn)她。
謝景行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心情,聲音緩和了些:“以后不準再去那種地方?!?/p>
“憑什么?”蘇清歡不服氣,“我想去就去?!?/p>
“沒有憑什么。”謝景行的語氣又冷了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說不準就不準?!?/p>
蘇清歡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心里有點委屈,眼眶瞬間紅了。
她以前在街頭,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從沒受過這種委屈。憑什么謝景行能管著她?
“你又不是我爹,憑什么管我?”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點哭腔。
謝景行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心里忽然一軟,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語氣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無奈:“那種地方不適合你?!?/p>
“適合不適合我自己知道?!碧K清歡別過頭,不想理他。
馬車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兩人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蘇清歡心里委屈得不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李三這輩子,還沒這么憋屈過。
謝景行看著她倔強的側(cè)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可一想到她在煙雨樓里,對著楚嫣然那副癡迷的樣子,他心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
這種感覺,陌生又讓他煩躁。
馬車很快到了蘇府門口。謝景行親自把蘇清歡扶下車,看著她紅著眼眶跑進府里,連句再見都沒說,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王爺,”護衛(wèi)走上前來,“需要屬下去……”
“不必了?!敝x景行打斷他,眼神復(fù)雜地看著蘇府的大門,“回去吧?!?/p>
他轉(zhuǎn)身上了馬車,腦海里卻總是浮現(xiàn)出蘇清歡在煙雨樓里,對著楚嫣然笑得一臉癡迷的樣子,還有她剛才紅著眼眶的倔強模樣。
謝景行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覺得,一個女子,居然能讓他如此心煩意亂。
而跑進府里的蘇清歡,一回到房間就撲到床上,把臉埋在枕頭里,委屈地哭了起來。
她不是哭謝景行兇她,而是哭自己這倒霉的穿越。
如果沒穿過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街頭跟兄弟們喝酒吹牛,而不是在這里受一個冰塊臉的氣。
“嗚嗚嗚……我的燒烤……我的啤酒……”她一邊哭一邊念叨,眼淚把枕頭浸濕了一大片。
春桃聽到哭聲跑進來,看到她這副樣子,嚇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王爺欺負您了?”
蘇清歡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他就是個混蛋!小心眼!冰塊臉!”
春桃看著她這副樣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只能拿起帕子給她擦眼淚:“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值得為那種人生氣?!?/p>
蘇清歡哭了一會兒,心里的委屈漸漸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骸?/p>
謝景行不讓她去?她偏要去!
等她找機會,一定要再去煙雨樓,跟楚嫣然好好聊聊天,氣死那個冰塊臉!
她抹了抹眼淚,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這古代的日子,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