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清逸遞來一根棒棒糖。
“所以說,葛施主你之前刻意隱瞞,是為了騙過四鳳?”
葛小寶接過棒棒糖,塞進(jìn)了嘴里。
“兵不厭詐嘛?!?/p>
清逸含著棒棒糖,一側(cè)腮幫子高高鼓起。
“既然戾嬰的殺人條件……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講出來讓大家避開就好了,為什么搞得這么危險,還要引誘陳文勝去殺死四鳳?”
葛小寶撇了撇嘴。
“因為我也不確定真正的規(guī)則,戾靈如果不能被殺死,大家都會陷入到更大的危險當(dāng)中?!?/p>
清逸滴溜了下眼珠。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會有更大的危險?”
葛小寶道:
“我猜戾靈的殺人條件,應(yīng)該是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戾靈的數(shù)量和人數(shù)一樣,或者更多的時候,戾靈才能動手殺人?!?/p>
“昨晚三鳳和我的身上,都出現(xiàn)大片血跡……”
清逸豎起食指,恍然大悟道:
“她們想引誘陳文勝殺死你和三鳳!你和三鳳死了,戾靈就和人一樣多了!”
葛小寶點了點頭。
清定側(cè)過了頭:
“但是那晚葛施主你并沒有死,所以你設(shè)計騙過四鳳,是為了拖延戾靈,防止她們再殺一個人?”
葛小寶撇了下嘴,繼續(xù)說道:
“差不多,準(zhǔn)確來說,戾靈的目的不是讓陳文勝殺死我,而是把我拖出去,然后親自動手讓我也變成戾靈,這樣戾靈和人的數(shù)量才一樣多?!?/p>
清定和清逸的眉頭微微皺起,神色不解。
葛小寶側(cè)頭,看向旁邊的嬰兒座椅。
“其實,我一直沒有獨自行動過,我還抱著善生?!?/p>
清逸目光移向善生:
“嬰兒也占一個人數(shù)?”
葛小寶轉(zhuǎn)回頭:
“當(dāng)然,大鳳追殺我的時候,并沒有直接動手,現(xiàn)在看來她更像是在驅(qū)趕我,可當(dāng)曾然出現(xiàn)后,她們倆明顯有要殺死我的動作。”
眾人沒有接過話茬。
沉默片刻后,清離冷冷開口道:
“如果嬰兒也算人數(shù),那第一個死的人就不是秀英。”
“當(dāng)初秀英分娩時,產(chǎn)房里有三個人,秀英、曾然和剛出生的嬰兒,戾嬰雖然是始作俑者,但他確實算是一個活人,既然秀英難產(chǎn)死的時候活人更多,那她就變不成戾靈?!?/p>
清逸轉(zhuǎn)向前排,問道:
“師姐,照你這么說,那第一個戾靈怎么來的?”
葛小寶側(cè)頭看向窗外,附和道:
“沒錯,你們有注意到產(chǎn)房里,窗臺上的那個奶瓶嗎?”
清逸和清定搖了搖頭。
清離道:
“奶嘴上很干凈,說明還沒有被使用過,戾嬰知道奶液有問題,所以第一個死掉的人是四鳳?!?/p>
清逸撓了撓脖頸,嘗試著理解這句話。
“奶液有毒……可是戾嬰怎么會知道奶液有毒的?”
清離頓了一下,回道:
“或許戾嬰可以提取戾靈的記憶……”
清逸道:
“四鳳喝了奶液,毒死了之后,被戾嬰提取了記憶……這么說最開始就是一場意外?”
葛小寶道:
“應(yīng)該是四鳳不了解如何檢查奶液的溫度,擰上奶嘴前,就口嘗了一下,結(jié)果被毒死了?!?/p>
“曾然是專業(yè)的,肯定不會直接喝下奶液,所以第一個死的人只能是四鳳?!?/p>
清逸道:
“然后四鳳把曾然騙出房間,殺死了她!”
眾人恍然大悟。
“只喝一口就被毒死了?誰會這么大怨氣下毒啊?”
清月一開口,像是按響了高音喇叭,震得眾人耳朵生疼。
葛小寶掏了掏耳朵,說道:
“我想是二鳳吧,就算不是,她起碼知情,不然不會把整桶奶粉直接丟掉?!?/p>
清逸似乎想起什么,開口道:
“你說廚房的垃圾桶里?難怪旁邊有死老鼠,原來是誤食了毒奶粉?!?/p>
清定不解:
“那她為什么要下毒,這不是自己的親弟弟嗎?”
葛小寶道:
“可能和張老爺子有關(guān)系,重男輕女,張國生又愚孝,如果弟弟出生,自己和姐妹們在家里,就沒有了容身之地。”
清逸點了點頭,理清了事情的緣由。
“之所以產(chǎn)生戾法,是因為戾嬰察覺到張家有人要毒死自己?!?/p>
葛小寶伸了個懶腰。
“是這個樣子。”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清定感嘆一聲,側(cè)頭看向葛小寶。
“葛施主,你不應(yīng)該當(dāng)月嫂,應(yīng)該改行當(dāng)偵探?!?/p>
葛小寶嘴角含笑,看向窗外的懸崖。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葛小寶在高中的時候,曾經(jīng)拿過成海市第一的成績,憑借此成績,被破格錄取進(jìn)了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嬰幼兒保育專業(yè)。
不多時,車子緩緩?fù)T诹怂略汉箝T。
眾人紛紛下車。
“請施主先把善生放回偏院,稍作休息,貧尼現(xiàn)在就去向主持,請示違約金的事情。”
清離頭也沒回地邁進(jìn)寺院。
這秉公辦事的模樣,和第一次見面時如出一轍。
葛小寶一陣汗顏。
經(jīng)過哀門村一事,反倒覺得清離沒那么討厭。
善生一直睡覺,帶他可以說是極其輕松。
如果自己硬著頭皮,堅持到下戶,這次也能賺六萬多。
只不過……
五十萬更香啊!
要等到下一次上戶,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那可是五十萬啊,夠躺平好幾年了!
清月冷哼一聲,和清定一前一后,走進(jìn)了寺院。
“葛施主,有緣再見了!”
清逸擺了擺手,蹦跳著跟了過去。
葛小寶嘆了一聲,抱著善生往偏院走去。
尼姑庵里依然沒什么人。
就這人流量,真能拿出五十萬嗎?
疑惑間,葛小寶來到最初的那所房間。
他將善生小心翼翼地放回嬰兒床,手指在空中畫圈,逗得善生咯咯直笑。
嘎吱——
清離推開房門,冷冷地說道:
“貧尼和主持稟明過了,同意支付違約金,在此之前她要見施主一面?!?/p>
葛小寶轉(zhuǎn)身站起,聳了聳肩膀,表示同意。
二人像初次見面一樣,一前一后,來到一座木塔前。
清離推開塔門,向里面喚道:
“主持,人到了?!?/p>
說完,側(cè)身讓開了路。
葛小寶邁進(jìn)塔內(nèi),一股陰冷之氣撲面而來,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嘭!
身后響起了關(guān)門的聲音。
葛小寶環(huán)顧四周,
墻壁上是斑駁的壁畫,大多已經(jīng)模糊不清。
空氣中,透著一股子潮氣和霉味。
主持就住這種地方?
葛小寶挪動腳步,繞過了屏風(fēng)。
一位尼姑打扮的老婦,正盤腿坐在木床之上,一動不動。
老尼身形佝僂,看起來有六、七十歲。
她眼窩深陷,皺紋縱橫,塔內(nèi)燭火的光影搖曳不定,一時間無法分辨神情。
“世間諸事,皆有因果,施主已沾上戾嬰,待在寺院以佛法養(yǎng)性,或許能消弭這業(yè)障?!?/p>
老尼緩緩開口,聲音低沉且沙啞。
葛小寶嘴角微微上揚(yáng),就地坐下。
“主要吧,我能力有限,確實無法勝任這份工作。”
老尼道:
“施主,此次之事,實乃機(jī)緣巧合。爾等誤打誤撞間,致使那戾嬰殞命,破了此等戾法,然這不過是僥幸而已。”
葛小寶雙手合十。
“謝主持指點,但是吧……”
“世間善惡皆有定數(shù),有人一心向善,就會有人墮入惡途。善,不會憑空而起,惡,不能自行消逝,都只不過是從一處,輾轉(zhuǎn)至另一處?!?/p>
熱力學(xué)第一定律?
葛小寶腦海中閃過物理課本。
“施主你當(dāng)知曉,有些戾嬰絕非尋常手段可殺。強(qiáng)行取其性命,非但不能如愿,反而會攪動因果,令局勢愈發(fā)不堪,諸多惡業(yè)與禍患將隨之涌出?!?/p>
葛小寶撓了撓臉,不明白老尼為什么要和自己講這些。
老尼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施主可了解善生?”
葛小寶沒有接話。
雖然他一直好奇善生的身世,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孩子和自己即將沒有交集,也就沒有過多詢問。
“善生乃貧尼之子?!?/p>
葛小寶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心頭猛地一緊。
一個六十幾歲的老婦,怎么還會有生育能力?
再者說寺院的戒律,禁止淫邪,又怎么可以懷孕生子?
沉默片刻,葛小寶緩緩開口:
“那……祝您喜得貴子?”
老尼沒有接話,自顧自地說道:
“善生命格殊異,自帶一股獨特的氣數(shù)。貧尼安排清離四人,常伴善生身側(cè),以她們的慧心與善念,助其化解命格中的隱晦之力?!?/p>
葛小寶此刻醍醐灌頂,難怪清離四人外出做法事,還要帶上善生。
“可若女子與善生長久親近接觸,恐遭命格之力的反噬,非人力所能輕易扭轉(zhuǎn),唯有男子,以陽剛之氣護(hù)持,方可順?biāo)鞂⑵漯B(yǎng)大?!?/p>
葛小寶玩味一笑。
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當(dāng)月嫂,竟然不是因為專業(yè)能力,僅僅是吃了性別紅利。
“施主,當(dāng)真去意已決?”
葛小寶雙手緩緩抬起,交叉相扣,托住后腦:
“我就一俗人,人生在世,無非吃喝玩樂,反正終有一死,不如先活得自在?!?/p>
老尼停頓一瞬,緩緩開口:
“貧尼還有最后一事相求。”
“主持請講。”
老尼緩緩抬起頭,目光深邃地看向葛小寶。
“善生百日之時,請施主務(wù)必將其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