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念念將古琴帶回來時,琴弦斷了好幾根。
她漫不經(jīng)心地將琴往地上一擲,垂眸看著指尖。
“什么破琴,把我手都劃痛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而姜若泠渾身的血在那一刻仿佛都涼透了。
她沖過去將琴抱在懷里,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母親悉心指導(dǎo)的畫面在眼前閃過,她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塊。
“阿母,對不起,我連你留給我最后的東西都沒能保存好,是女兒無能、女兒不孝……”
她緊闔住雙眸,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
……
在主廳修剪花枝時,姜若泠聽到匆匆路過侍女議論:
“聽說了嗎?夫人有孕了!怪不得夫人最近總是頭暈惡心呢。”
她手一抖,花枝在手中瞬間折斷。
謝念念嫁進來不過一個半月,怎么會這么快查出身孕?
還未等她思索清楚,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傳了過來。
“夫君,妾這才剛查出有孕,你不必為我準(zhǔn)備這樣多東西?!?/p>
她下意識抬眸,看見衛(wèi)驚瀾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許多人,手里拿著各種補品和食物。
他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徑直略過攙扶住謝念念。
“你懷了我們的孩子,我自然是要好好照顧你的?!?/p>
“前些天宮里得了稀罕水果,皇上分給我一些,我馬上讓廚房的人給你洗好?!?/p>
“還有,我特意命人打了一輛新馬車,里面寬敞不少,還放了軟墊,你以后能坐得舒服一些?!?/p>
衛(wèi)驚瀾說話時柔聲細(xì)語,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溫柔。
姜若泠恍惚了一下,心里涌起酸澀。
當(dāng)初她騎馬摔傷腿時在家養(yǎng)病,偏要吃只有西域產(chǎn)的石榴,他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為她尋來,還帶來了許多傷藥,每天變著花樣地哄她開心。
他還是如此會愛人,不只是對她一人。
她心尖一顫,指甲嵌進手心。
正欲離開時,卻被謝念念叫住。
“梨霜姑娘,近日我胃口不好,想吃些酸的開開胃,我記得你最會做酸棗糕了吧?”
她笑盈盈地看著姜若泠,手撫著還未顯懷的孕肚,身側(cè)的衛(wèi)驚瀾則緊緊地將她攬在懷里。
見姜若泠沉默,衛(wèi)驚瀾蹙了蹙眉。
“沒聽見夫人說什么嗎?還不快去!”
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進了廚房。
恐是怕她做什么手腳,衛(wèi)驚瀾還派了兩個侍女盯著她。
“將軍是真愛夫人?。】礇]看到將軍那溫柔的樣子?把夫人照顧得無微不至的。”
“是啊,就因為夫人懷孕,將軍還賞了我們整整半年的工錢呢!”
姜若泠手頓了頓,只覺得又從胸口涌起一股血腥氣。
酸棗糕做好時,謝念念正在房里和衛(wèi)驚瀾親昵。
“將軍,你趴在妾肚子上聽什么?醫(yī)官說月份還早,胎兒還沒有成型呢!”
“這里面是我們的孩子?!?/p>
他的掌心貼在她的小腹,低聲道,尾音里竟藏著柔情蜜意。
姜若泠心里被刺痛了下,低眸走了進去。
端過去的第一份酸棗糕,謝念念只吃了一口便扔到地上:“太膩!”
第二份,她佯裝干嘔:“太酸?!?/p>
第三份,她徑直將盤子掀翻在地,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我如今吃不下東西,你還將酸棗糕做的味道這樣怪,你是存心害我嗎!”
碎片劃過姜若泠被燙紅的指尖,血珠沁了出來。
“夫人,這酸棗糕沒有問題,你……”
“我?guī)闳コ詯倽M樓的招牌點心如何?”
衛(wèi)驚瀾打斷她,將謝念念扶起。
“聽說他們近日上了新菜單,我陪你去嘗嘗可好?”
悅滿樓,明明是她年少時最愛吃的食肆。
可曾經(jīng)陪在她身邊的人,此刻卻將她視若無物。
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滑落,姜若泠連忙低下頭,卻無意中瞥見謝念念腰間掛著的香囊。
一瞬間,她的心臟仿佛都停止了跳動。
她死死地盯著,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開始痛起來。
這枚香囊里面放著平安符。
是她為了上戰(zhàn)場的衛(wèi)驚瀾,整整跪了999級階梯才求來的。
明明收到的那天,衛(wèi)驚瀾滿臉心疼,許諾他永遠(yuǎn)都不會將這香囊摘下來。
望著兩人將行漸遠(yuǎn)的背影,姜若泠忽然笑了起來。
衛(wèi)驚瀾,你所謂的永遠(yuǎn)未免太過短暫。
不過三載過去,你的一顆真心已經(jīng)全部都給了別人。
是時候離開,結(jié)束這段孽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