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將徐無山谷染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勝利的吶喊聲早已平息，
取而代代之的，是傷兵們壓抑的呻吟，是清點陣亡者時悲戚的低泣，
以及風中揮之不去的濃重血腥味。袁熙沒有留在山崗上接受眾人的朝拜。
他脫下了那件早已被鮮血浸透的白袍，只穿著一身沾滿塵土和血污的玄鐵甲，
沉默地行走在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上。腳下的土地，因為浸透了鮮血而變得泥濘。
斷裂的兵器、破碎的旗幟、以及人和馬的尸體，雜亂地交織在一起，
構成了一幅地獄般的畫卷。幾個時辰前，這里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山谷。而現(xiàn)在，
數(shù)千個鮮活的生命，就在他的一道道命令之下，永遠地消逝了。勝利的喜悅，在此刻，
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所取代。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戰(zhàn)爭的殘酷，
以及“主帥”這兩個字背后所承載的如山一般的重量。
“主公……” 一名軍中負責醫(yī)護的老者，步履蹣跚地走到他面前，臉上滿是悲戚，
“傷亡……統(tǒng)計出來了?！薄罢f。” 袁熙的聲音有些沙啞?！拔臆姟囃鋈僖皇迦?，
重傷四百余，輕傷者，近千人?！?老者顫聲說道，“我們帶來的金瘡藥和麻布，
已經全部用完了。許多重傷的弟兄，怕是……怕是熬不過今晚了。”袁熙的心，猛地一沉。
陣亡三百，重傷四百。這意味著，他這支剛剛建立的軍隊，在一戰(zhàn)之后，
就幾乎失去了近千的戰(zhàn)斗力。這，就是勝利的代價。他走到一處臨時搭建的傷兵營。
這里的景象，比外面的戰(zhàn)場更加觸目驚心。傷兵們躺在簡陋的草席上，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汗水和草藥混合的復雜氣味。醫(yī)護人員們滿頭大汗，焦頭爛額，
撕扯著自己的衣物，為傷者包扎。袁熙看到，那個在戰(zhàn)場上悍不畏死，
第一個用長槍捅翻戰(zhàn)馬的屯長李敢，此刻正躺在地上，他的左臂，
被一柄彎刀砍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因為沒有藥物，只能用燒紅的烙鐵，
強行燙住傷口止血，劇烈的疼痛讓他渾身痙攣，滿臉冷汗，卻死死咬著牙，
沒有發(fā)出一聲呻吟?？吹皆踝邅恚罡覓暝胍鹕硇卸Y。袁熙快步上前，
一把按住了他。“好好躺著，別動。”他蹲下身，親自檢查了一下李敢的傷口，
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他知道，在這種衛(wèi)生條件下，即使能活下來，這條手臂，多半也廢了。
“主公……我……我還能……繼續(xù)為您殺敵嗎？” 李敢看著自己的手臂，眼中流露出絕望。
袁熙沉默了片刻，他握住李敢沒有受傷的另一只手，鄭重地說道：“你是我袁熙的功臣！
是我幽州所有人的英雄！你的功勞，我記著！等你傷好了，我許你做我親衛(wèi)營的百夫長，
你不需要再沖鋒陷陣，你要幫我，訓練出更多像你一樣悍不畏死的勇士！”李敢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