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這馮二也是一個二桿子脾氣,竟然悍不畏死地再次起身,沖上前去。
經(jīng)他這一鬧騰,那些想逃的紈绔們卻是不敢再跑了。
不得已,只好都叫嚷著,又圍攏上來。
剩下的那些豪奴們也都殺紅了眼,揮刀沖上來。
一開始,這些豪奴雖然拿著刀棒,卻也只是裝裝樣子的貨,畢竟,殺人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更何況,現(xiàn)在正是光天化日之下,盡管小主子們手眼通天,也不是說殺人就能殺人的。
但現(xiàn)在,小主子們明顯吃了天大的虧,要是萬一傷了胳膊折了腿,大家就都不要想再活命了。
即便自己今天沒有死,也和死了沒有什么區(qū)別。
而且為首的馮二公子發(fā)話了,這就再也沒有什么忌諱,一個個紅著眼睛就沖了上來。
反正,有少爺兜底,咱還怕個卵!
沈騰一直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看的興致勃勃口水直流的。
尤其包子蟲子和二球三人的卓越風(fēng)姿,呵呵,在南中的那些日子,這幾個家伙的盾衛(wèi)術(shù)馬伽術(shù)沒有白練咧。
至于對手,呵呵,哪里有什么對手!
這些豪奴,看似一個個張牙舞爪兇神惡煞的,但其實哪一個不是色厲內(nèi)荏?
借給他們幾個膽子,這些狗奴才也不敢公開殺人。
但樣子,卻裝得十分逼真。
必須的啊。
倒是那三個女子,讓沈騰不得不密切關(guān)注。
他的眼睛就一直沒有離開那三個女子的身影。
“有貓膩,這三個女子不是普通人!不僅不是普通人,甚至還有著非常高級的身手和智慧!”
這是沈騰的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時代的扮豬吃老虎的現(xiàn)象,就這樣活生生地發(fā)生在自己眼前。
而且,還是三個女子!
在分別一年之后的今天,沈騰的改變非常之大,更因為他刻意的做了些偽裝改扮,所以,即便他現(xiàn)在站在包子他們面前,估計他們也不一定認得出自己來。
沈騰老早就注意到場子里面發(fā)生的事情,這讓他興奮不已。
對于后世人來說,蜀漢絕對是中國歷史上最具特色的地方政權(quán),他屬于中國歷史的一部分,尤其是在益州這塊土地上,他更是最有卓越價值的歷史的一部分。
在南中游歷的這一年,真要說沈騰對蜀漢有多少了解,其實是沒有的。
唯有今天,他仿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最真實的蜀漢氣息,熱乎乎地撲面而來。
這種感覺,讓他很是喜歡,很是激動。
沈騰在心里對自己說:“對嘛,這才是最麻辣鮮香的蜀漢嘛!”
這種氣息,頗具世俗氣質(zhì)和人情味道。
蜀中的那些所謂的“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太敷衍,也太把歷史不當(dāng)回事兒了吧。
而南中的種種,根本就沒法代表這個時代的蜀漢特質(zhì)。
二者之間,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沈騰很喜歡南中,但既然已經(jīng)來到這個時代,他必須要主動去了解成都的蜀漢,和蜀漢的成都,融入進去,而不是死死地抱著南中這塊金磚不放手。
“格老子的,這才是活生生的歷史嘛。”
后世的沈騰,對于歷史有著偏執(zhí)狂一般的熱愛,最喜歡看的就是各類歷史書籍。
但是,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所謂的動輒“XX盛世”“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類的虛無口號式的評語。
尤其是把評語當(dāng)歷史,尤其讓人生厭。
這一類評語基本上都是后世文人臆想出來的假象,沈騰更希望看到的是數(shù)據(jù)。
比如,后人眼中的武帝雄風(fēng),如果用真實數(shù)據(jù)來表達,則是這樣的——漢武帝時期全國人口近3000萬,這得益于他老爹和爺爺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的“文景之治”幾十年——這是中國歷史上有據(jù)可查的第一個盛世。
而武皇帝打響反擊匈奴之戰(zhàn)時,單單一次戰(zhàn)役,就動用了步兵50萬,騎兵10萬,后勤輜重人員無數(shù)。
這個所謂的“無數(shù)”,一般而言,是正規(guī)軍數(shù)量的十倍左右。
也就是說,全大漢的男丁,年紀(jì)適當(dāng)?shù)模芊鄣?,幾乎全部上了?zhàn)場。
這是一場什么樣的戰(zhàn)爭呢?
他根本沒有所謂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升級之后的降維打擊,而只是用人口數(shù)量和糧食產(chǎn)量上的極不匹配,對對手進行的堆積似的降維打擊。
這樣的戰(zhàn)爭,敗了,國破家亡。即便僥幸得勝,也是一個慘勝了結(jié)。
事實勝于雄辯。
武帝末年,匈奴逃遁,從大漢的眼鼻子底下暫時消失不見。但獲勝的一方呢——漢朝人口銳減至1500萬。
足足消失了50%!
這些人不一定都戰(zhàn)死餓死,估計,更多的人淪為了流民。否則,以武皇帝那涼薄且暴躁的心性,怎么可能發(fā)出罪己詔!
這樣赤裸裸的數(shù)據(jù),尤其刺痛人的心扉。
而唐朝呢?
武則天時期,全國在籍的民戶380萬,如果我們按照每戶5個人算的話,全國人口也就將將2000萬。
對于偌大的帝國來說,這區(qū)區(qū)2000萬人口,能稱得上什么盛世?
即便如此,李隆基上臺后,安祿山的一場兵變,所謂的盛唐繁華,頓時跌入塵埃,化成了云煙。
南柯一夢。
那些歌頌盛唐繁華如夢的文人們,哪里有一個人會預(yù)料到此一重大歷史變局?
反而是那個被人嘲笑千年的楊國忠,一個靠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癡人,卻早就預(yù)言了安祿山必反的這一事實。
而后世的文人們,不僅沒有自我反省,反而將安祿山造反事件的誘因,全部都安在了楊國忠的頭上,以至于楊國忠不僅被打倒在地,還要被踏上一萬只腳,永世不得翻身。
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詭異現(xiàn)象?
皆因安祿山將文人騷客們臆想的那個大唐盛世的謊言當(dāng)眾戳穿了,沒有了這塊遮羞的布,大家無地自容,不得已,只好找一個人來頂缸。
而楊國忠頂缸,效果最好。
畢竟,他的的確確是靠裙帶關(guān)系上位的嘛。
所以,楊氏一族身死族滅,做了那大唐盛世的陪葬人。
想到“降維打擊”這個詞,沈騰就不由得好笑。
場中打斗的包子三人,在那紈绔豪奴群中,不正是降維打擊一般的存在嗎?
包子家是有武術(shù)淵源的,人家爺爺?shù)囊皇职酝鯓尫ǎ谌f馬軍中取上將首級猶如探囊取物,時人稱之為“萬人敵”。
霸王槍法傳自秦末項羽。
此槍法尤其挑人,需要天生神力悟性極高者,方可有大成。而張飛的高度,遠不達項羽,吃虧就吃虧在身體的天賦上不如人家。
而包子的父親張苞,身體上更是弱了太多,幾乎連張飛的六成戰(zhàn)力也沒有,在當(dāng)世戰(zhàn)將中,可以說屬于“泯然眾人矣”的存在。
這個現(xiàn)象可不少見。
關(guān)云長的披風(fēng)斬刀法,傳到他兒子關(guān)興身上,幾乎看不見老關(guān)家的丁點影子了。關(guān)興也拿著一把類似青龍偃月刀的刀,但他的刀,只能叫做“刀”而已,硬要說是青龍偃月刀,那只能是贗品。
實在太牽強了。
而沈騰的特種兵格斗術(shù)來自后世的馬伽術(shù),在亂戰(zhàn)之中,尤其有用,基本上屬于一招制敵,毫不拖泥帶水。它專注的目標(biāo)是擊打?qū)κ秩梭w的痛點,和反關(guān)節(jié)技。
但若是在戰(zhàn)場之上,摩肩接踵的武裝人員密集蜂擁在一起,這技能的效果,也很是有限,派不上多大的用場。
回頭再看場中,包子等三人已經(jīng)將那些豪奴紈绔打得滿地找牙。
這貌似是他們?nèi)说谝淮问褂蒙蝌v教授的功夫?qū)崙?zhàn)呢,一旦展開手腳,效果如此之好,意氣風(fēng)發(fā)間,哪里還收得?。?/p>
那些豪奴們也已經(jīng)殺紅了眼,刀棍并舉,沒頭沒臉地打?qū)⒊鋈?,圍觀的人群紛紛尖聲高叫著逃開。
那些紈绔們也都眼睛里面噴火也似,紛紛從豪奴們手里奪過刀來,奮力沖上前去,砍殺起來。
雖然對于他們的武力值非常地不屑一顧,但對于他們的豪勇膽氣血性,沈騰卻還是比較欣賞的。
這益州之地的人們還是不錯的嘛!
后世有“川軍不死,華夏不亡”一說,果然,在這2000年前的今天,沈騰也深有同感。
既然川人如此血性,那為什么人家鄧艾區(qū)區(qū)20000人來到成都,劉禪那老小子就立即舉手投降了呢?
這畫風(fēng)明顯地不搭嘛。
顯然,還是上層階級出現(xiàn)了問題。
否則,以益州人民的勇武之、精神,斷然不會如此窩囊的吧。
后世那場偉大的抗日救國戰(zhàn)爭中,川軍可是打出了最大的血性名氣,并一舉成為中華民族的中流砥柱。
打斗繼續(xù)。
地上已經(jīng)倒下了好幾個再也爬不起來的人。
一個豪奴的棍棒高高舉起,沖著中間的包子后腦狠狠砸下去。這要是被砸中,立即就有喪命之憂。
可包子正專注眼前之人,渾然不覺。
沈騰毫不猶豫地一腳踢在地上一個石子上,那石子便飛也似的向那豪奴激射出去,“啪”地一聲,正好擊中那人的胳膊,就這一下,那棍子已經(jīng)失去準(zhǔn)頭,“砰”地一下敲打在那包子的肩膀之上。
那三人也已經(jīng)發(fā)覺事情搞大發(fā)了,再不走,難以善了。于是,各自打了一聲唿哨,就向外沖了出去。
紈绔們叫嚷著“想走,把命留下再說!”
就在這時候,東邊的街道上轟隆隆地沖過來很多工人,那三人便借機混進人群里,消失不見。
江瀆廟東去兩條街道開外,有一座破敗的道觀,卻也早已經(jīng)沒有了看守廟宇的道士,因而,成為流浪漢們的天堂。
每夜,道觀外面的廣場上,便成為了許多乞丐們的宿營地。
因為他們占據(jù)了這里,這里也就顯得更加的破敗荒涼了,一般人,寧愿遠遠繞開來去,也不敢近前來打望一眼。
此時,卻有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女子,如上香的官宦人家女眷一般,匆匆走向道觀,左右打量無人關(guān)注,也就三兩個乞丐滯留在附近,彼此遞了個眼神,三人施施然進了前殿大門。
穿過前殿后門,面前是一個寬敞的院落,左右都是略顯低矮的房舍。
穿過一個小門,再后面,卻是一個女媧娘娘廟,里面豎著女媧娘娘的木雕神像。
神龕前,還有了了的香火盤旋而上,順著女媧娘娘的臉龐,飄向房屋的頂端,消失不見。
三個女子在神像前躬身下去,重新給神像上了一炷香,嘴里默默念叨幾句,也聽不清什么。
繞過神像的背后,卻又是一個小木門。
打開小門,后面隱藏著一個不大的院落。院落中間是一棵千年古槐樹,幾乎占據(jù)了院落所有的上層空間。
古樹盤根錯節(jié)的,骨節(jié)虬勁噴張,顯得古意盎然。
幾間小小的禪房,散落在古樹周圍。
三人來到中間的禪房門前,一女子卻轉(zhuǎn)身在古樹上胡亂摸索了一陣,拿出一把鑰匙來,開門,進入。
一進到房間內(nèi)部,三人頓時再也憋不住地大笑起來。
年紀(jì)最小,貌似小丫鬟模樣的女子,甚至笑得抱著肚子,只差要躺地上去打滾了。
另外一個伴隨女子也直是叫嚷著:“別笑,別笑,肚子疼!笑得我肚子疼!”
一陣嘻嘻哈哈之后,三人才安靜了些。
然后,三人噓噓索索地卸下頭上身上的配飾品,又都解開了外衣,每人的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的,不知道都裝了些什么。
一件一件掏出來,有佩玉,有香囊,有荷包,有手帕,有銀塊,還有一個裝了幾十顆小金豆子的錦囊。
甚至,還有一條鑲金嵌玉的腰帶,上面還帶著一塊上好的紫色玉佩!
這腰帶,赫然就是城隍廟前那竹竿馮二的腰帶!
兩個丫鬟互相嬉笑著搶奪那腰帶,女主一個人仔細檢查著每個荷包里面的物件,最后,她從那二人手中拿過那條紫玉金腰帶來,看著,看著,神情嚴(yán)重起來。
同一時間,成都某一豪華宅邸內(nèi),最里面的書房里,卻聽見“啪”的一聲,然后是“哎呀”的慘叫聲,竹竿馮二被兄長馮修文一巴掌打得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了起來。
“蠢貨,總以為你雖然紈绔,卻只是浮浪而已,總不至于大小輕重也不分,卻不想你做出如此事情來……你這是要把我整個馮家滿門上下都害死了啊!”
剛才這一巴掌的力度實在夠狠,整個把竹竿馮二都打懵了,暈頭轉(zhuǎn)向了好久,這個時候稍微清醒一點,緊緊捂住了半邊紅腫的臉,叫一聲“大哥,我沒有——我不是——我……”
卻也是什么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