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建安三年的冬風(fēng)，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刮過下邳城的斷壁殘垣。
我被死死地捆在白門樓的立柱上，粗硬的繩索勒進(jìn)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溫侯，別來無恙啊。”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艱難地抬起頭，看見曹操身披玄色錦袍，
正緩步走上城樓。他身后跟著的正是劉備，那雙總是帶著幾分仁德的眼睛，
此刻卻像結(jié)了霜的湖面，看不出絲毫暖意。我心里咯噔一下，穿越到這亂世已經(jīng)三年，
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過白門樓這一劫。作為曾經(jīng)親手?jǐn)貧⒍?、縱橫中原的呂布，
此刻卻成了階下囚，這滋味真是比黃連還苦?！懊系鹿?，玄德公。
”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呂布愿降?！辈懿俾勓?，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哦？奉先愿降？可記得當(dāng)初如何對待丁原、董卓二位大人？
”這話像一根針，狠狠刺在我的心上。是啊，三姓家奴的名聲早已傳遍天下，
誰還會相信我的忠誠？但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懊惱的時候，必須想辦法活下去。
“孟德公此言差矣?！蔽疑钗豢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丁原雖有知遇之恩，
卻不能容我施展抱負(fù)；董卓殘暴不仁，天下共討之，我殺他乃是順應(yīng)天意。
如今孟德公英明神武，一統(tǒng)北方指日可待，布愿效犬馬之勞?！辈懿俎壑?，
不置可否：“奉先之勇，天下皆知。只是，我若收了你，又怎能保證你不會再次背叛？
”這正是問題的關(guān)鍵。我知道，僅憑幾句花言巧語是無法打動曹操的，必須拿出實際的籌碼。
“孟德公請看。” 我扭動著被綁的身體，指向城下，“下邳雖破，
但我的并州鐵騎尚存半數(shù)。這些將士跟隨我多年，勇猛善戰(zhàn)，若能歸降孟德公，
必能助您橫掃天下?！辈懿俚难凵裎⑽⒁粍?，顯然是有些動心了。我見狀，
趕緊趁熱打鐵：“不僅如此，我還知道袁紹的軟肋。此人外寬內(nèi)忌，謀多決少，
只要孟德公善用計謀，定能擊敗他?！本驮谶@時，一直沉默的劉備突然開口了：“孟德公，
您忘了丁原和董卓的下場了嗎？呂布反復(fù)無常，今日降您，明日說不定就會背叛。
”我心里暗罵一聲，這個大耳賊，果然沒安好心。但我知道，現(xiàn)在不能得罪他，
只能想辦法說服他?！靶鹿搜圆钜?。”我轉(zhuǎn)向劉備，語氣越發(fā)誠懇。
“我與玄德公素有交情，當(dāng)年虎牢關(guān)前，若不是玄德公出手相助，我未必能全身而退。
如今我愿降孟德公，也是希望能與玄德公共事，一同匡扶漢室。
”劉備冷笑一聲：“奉先休要巧言令色。你當(dāng)初奪取徐州，何曾念及舊情？”提到徐州之事，
我不禁有些愧疚。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辯解：“玄德公，當(dāng)年之事，實乃誤會。
我本是好意相助，卻不料被陳宮等人蠱惑，才犯下大錯。如今我已幡然醒悟，
還望玄德公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辈懿倏粗覀兌藸巿?zh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知道，他此刻正在權(quán)衡利弊。我必須再加一把火?！懊系鹿?我再次轉(zhuǎn)向曹操，
語氣堅定，“我愿立下軍令狀，若有二心，任憑孟德公處置。而且，
我還可以為您引薦一位奇才?！薄芭?？什么奇才？” 曹操果然來了興趣。“此人姓陳，
名登，字元龍?！?我緩緩說道，“此人智計過人，熟悉徐州地理民情，若能為孟德公所用，
必能助您穩(wěn)固徐州?！辈懿俪烈髌?，似乎在考慮我的話。我心里暗暗祈禱，希望他能答應(yīng)。
就在這時，曹操突然笑了：“奉先啊奉先，你果然是個妙人。也罷，我就給你一次機(jī)會。
”我心中一喜，剛想道謝，卻聽曹操又說：“不過，你必須先幫我做一件事。
”“請孟德公吩咐，布萬死不辭?！?我趕緊說道?！拔乙闳窠祻堖|。
” 曹操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張遼乃你呂布麾下大將，勇猛善戰(zhàn)，若能歸降，
也是一大助力?！蔽抑?，這是曹操對我的考驗。張遼與我情同手足，我若去勸降，
他未必步會答應(yīng)。但事到如今，我只能答應(yīng)下來?！爸?jǐn)遵孟德公之命?！辈懿贀]了揮手，
示意手下為我松綁。我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心里百感交集。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
但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必須小心翼翼，才能在這亂世中生存下去。走下白門樓，
看著城外連綿的軍營，我不禁感慨萬千。曾經(jīng)的我，何等風(fēng)光，如今卻要仰人鼻息。
但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只要我能活下去，總有一天，我會重新崛起，
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我深吸一口氣，朝著張遼的營帳走去。前路充滿未知，
但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無論遇到什么困難，我都要堅持下去，因為我是呂布，
是那個在虎牢關(guān)前獨戰(zhàn)三英的呂布。第二章帳外的風(fēng)卷著沙礫打在帆布上，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像極了下邳城破時那些戰(zhàn)死弟兄的哀嚎。我撩開帳簾時，張遼正背對著門口擦拭他的月牙戟，
甲胄上的血漬在昏黃的油燈下泛著暗褐色的光?！拔倪h(yuǎn)?！蔽议_口時嗓子發(fā)緊，
這兩個字像是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的。張遼猛地轉(zhuǎn)身，戟尖 “噌” 地掃過地面，
火星濺在我的靴尖前。他眼底的紅血絲比三天前城樓上還要濃重，聲音里裹著冰碴子。
“溫侯來勸降？”帳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我盯著他緊握戟桿的指節(jié)，
那上面還留著昨日廝殺時磨出的血泡。三日前城破時，
正是這雙手率著三百死士在巷子里沖殺，硬生生為我殺出條通往白門樓的血路。
“我對不起弟兄們?！毕ドw砸在凍土上的剎那，骨頭像要裂開。
帳外巡邏兵的腳步聲從遠(yuǎn)處傳來，我壓低聲音，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
“是我聽信陳宮餿主意，困守孤城；是我貪戀酒色，
讓弟兄們餓著肚子守城；是我……”“將軍！”張遼的戟 “當(dāng)啷” 落地，
他撲過來想扶我，卻被我甩開手腕?！澳阕尩苄謧兛纯?！”我扯開衣襟，
露出背上縱橫交錯的鞭傷 —— 那是方才曹操的侍衛(wèi) “失手” 留下的。
“這就是降曹的下場！他曹操是什么人？兗州士族被他殺了多少？邊讓的血還沒干呢！
今日收我，明日就敢把并州兒郎的骨頭碾碎了當(dāng)肥料！”帳簾被猛地掀開，
宋憲、魏續(xù)帶著十幾個偏將闖了進(jìn)來。他們看到我跪在地上，都愣住了。
這些人跟著我從并州殺出來，有的斷了胳膊，有的瞎了眼睛，
最年輕的秦朗臉上還留著虎牢關(guān)的箭疤?！皩④娺@是做什么？”宋憲的獨臂微微顫抖，
他的右臂就是在濮陽替我擋夏侯惇的槍時沒的。我抓起地上的月牙戟，猛地刺向自己的左臂。
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帳內(nèi)的草席上?！拔覅尾紝μ彀l(fā)誓，若再負(fù)弟兄們，有如此臂！
”秦朗 “噗通” 跪倒，眼淚混著臉上的血污往下淌：“將軍，俺們信你！
當(dāng)初跟著將軍殺董卓，何等風(fēng)光！如今就算死，也得死得像個爺們！”“對！
” 魏續(xù)扯開甲胄，露出胸口的刀疤，“曹操占了下邳，把弟兄們的家眷都圈在西營，
這哪是收降？分明是拿人質(zhì)要挾！”張遼抹了把臉，
不知是汗還是淚：“可咱們現(xiàn)在只有八百殘兵，曹操營里有五萬精兵……”“五萬又如何？
”我扯下布條裹住傷口，眼神掃過帳內(nèi)一張張染血的臉?！八隙ㄎ覅尾家殉蓡始抑?，
今晚必定松懈。三更時分，我?guī)偃私傥鳡I救家眷，文遠(yuǎn)你領(lǐng)人燒糧草，宋憲去奪東門，
咱們往泰山走！”宋憲忽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塊啃剩的麥餅：“方才送飯的老兵說，
曹操今晚在中軍帳宴請劉備，帳外只留了五十個護(hù)衛(wèi)?！蔽业闹讣庠陉獥U上深深掐出印子。
劉備！這個大耳賊，若不是他在白門樓上煽風(fēng)點火，我何至于此？“改計劃！
”我咬著牙笑起來，血腥味混著鐵銹味直沖鼻腔，“秦朗，你帶二十人換上曹軍號服，
混進(jìn)中軍帳附近。見火光就放箭，專射劉備那廝！”三更的梆子聲剛敲過第一響，
我已經(jīng)帶著人摸到了曹軍西營外。雪地里的血腥味被凍得發(fā)硬，哨兵抱著長矛打盹，
頭盔上落滿了雪?！皩④?，那不是侯成嗎？” 魏續(xù)指著不遠(yuǎn)處一個被綁在柱子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