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對嗎，蘇郭。”
王牧天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手持寶劍威風(fēng)凜凜，卻難掩眉宇間的一絲迷茫。
他抬眼，望向那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巍峨高山，連綿的山巒像是一道無解的謎題橫亙在前，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不怕你笑話張兄。”
蘇郭微微揚起臉，真誠的目光直直看向王牧天，眼眸里透著股歷經(jīng)波折后的沉穩(wěn)。
“我已經(jīng)上山四次，但最后卻只差攀登到山頂?shù)淖詈笠徊?，就功虧一簣?！?/p>
說罷，他輕輕嘆了口氣，那嘆息聲被山風(fēng)一卷，消散在山林間。
“哦？”
王牧天原本有些倦怠的神情瞬間來了精神。
眼里像是燃起兩簇小火苗，好奇追問道：“山頂之上是什么？”
腳步不自覺地湊近了蘇郭，手中寶劍隨著他的動作，在蘇郭身側(cè)晃了晃。
“是一本書和一個人?！?/p>
蘇郭沒有絲毫猶豫，干裂的嘴唇一開一合。
直接把這機密消息和盤托出，雙手下意識地攥緊衣角。
好像回憶起了這些日子登山的驚險，還有那山頂上若隱若現(xiàn)的神秘景象。
“我沒看得清楚，但可以確定，此人只比我大幾歲。”
蘇郭補充道，邊說邊抬手抹了一把額頭沁出的汗。
山風(fēng)一吹，涼意襲來，少年的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
王牧天手中寶劍陡然一揮，精準(zhǔn)挑飛將要從旁側(cè)移過來的樹枝。
樹枝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啪”地落在幾步之外。
他順勢抬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那高聳入云的山巔竟離奇地離他們更近了些，心頭不禁一震。
“難道說，他的變化是由遠(yuǎn)向近的？”
王牧天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這盲點，微微瞇起雙眸，說出了自己的看法，語調(diào)不自覺拔高了幾分，透著疑惑與探究。
蘇郭緩緩點頭，腦袋上下動得極為認(rèn)真。
“大抵上是這樣的，在不規(guī)則的變化中保持著由外向內(nèi)，然后由內(nèi)隨機向外偏移的。
就好似這山里藏著一雙無形的大手，可以肆意撥弄著距離?！?/p>
說著，他伸出手在空中虛抓了一把，仿佛也想抓住那操控變化的神秘力量。
“也就是說，我們終究會接近到他?！?/p>
王牧天摩挲著劍柄，繼續(xù)深入思考，給出自己篤定的判斷，眼神愈發(fā)堅毅。
腳下步伐卻絲毫沒有慢下來的意思，依舊穩(wěn)步向前，一腳踩在山路上，發(fā)出輕微的“簌簌”聲。
“不說了嗎？在無規(guī)則的變化中，我攀登了這座山三十多次，卻只接近了四次。”
蘇郭沒好氣地說道，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腮幫子也微微鼓起，滿臉的無奈與不甘，那模樣全然沒了少年該有的朝氣。
“依舊有四次是有跡可循的。”
王牧天頭也不回，只是淡淡地回應(yīng)，手中寶劍依舊穩(wěn)當(dāng)。
隨著他前行的節(jié)奏微微晃動，腳下步伐輕快又堅定。
好似這幾句對話絲毫影響不了他攀登的決心。
“我沒有摸清楚的，但我相信只要再有一次機會，一定可以結(jié)束?！?/p>
蘇郭攥緊拳頭，在身側(cè)用力揮了一下，像是給自己打氣，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硬是把那股喪氣話憋了回去。
“嗯?！?/p>
王牧天微微頷首，簡簡單單一個字，透著對蘇郭的認(rèn)同，也帶著自己心底那份未滅的希望。
而在此刻，山巔之上。
布衣青年緩緩睜開雙眼。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流光旋轉(zhuǎn)的地理志，由白色映射五彩光芒映照在他臉上，如夢似幻。
地理志上，山川草木的虛影徐徐浮現(xiàn)，似有生命般搖曳生姿。
他薄唇輕啟，自語道。
“師父所交代的第一段任務(wù)我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熟練地運轉(zhuǎn)了?！?/p>
說罷，再度闔眼，雙手緩緩抬起，置于地理志兩側(cè)，掌心微微散發(fā)著溫?zé)峁饷ⅰ?/p>
眨眼間，地理志上的虛影轉(zhuǎn)動更加迅速，光芒閃爍。
像是失控的星云，肆意四散開來。
剎那間，王牧天本來身前慢慢變化的景色，驟然改變。
如同被一只巨手快速攪動，飛速轉(zhuǎn)換起來，山林、巨石、溪流的殘影不斷在眼前閃現(xiàn)、重疊。
身旁的蘇郭眼見如此，臉色驟變，瞳孔急劇收縮，心臟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快速上前。
手臂伸出，五指大張，一把拉住王牧天的衣角，這一動作完成的很快，指尖也因快速用力而泛白。
王牧天感到詫異，眉心幾乎擰成一個疙瘩，眼中滿是驚愕。
看到蘇郭沒有隨著景色一起消失，更是覺得十分奇怪，嘴巴微張，卻一時愣得說不出話來。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在地論中只要與人接觸，那么兩個人就是一個整體，那他們就不會四散而去?！?/p>
蘇郭看到了王牧天眼中的疑惑。
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慌亂的心跳，緩緩解釋道。
邊說邊拍了拍王牧天的手背，以示安撫。
“那你為何會失散?！?/p>
王牧天無奈地問道，眉頭依舊緊鎖，眼神里透著不解，手中寶劍下意識地緊了緊。
“人生哪有單行道，哪有什么給你準(zhǔn)備的功夫?！?/p>
蘇郭嘴角扯出一抹無奈輕笑，笑意卻戚戚然的。
他抓著王牧天的衣袍，看著周圍不斷變化的景色。
先前那些猝不及防的畫面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內(nèi)心五味雜陳。
“看起來是破不了局了啊。”
王牧天緩緩搖頭，握著寶劍的手不住地顫抖。
一種無力感如洶涌的暗潮瞬間將他淹沒，肩膀也微微垮了下來。
“張兄不要灰心嘛，人生總有困頓在的?！?/p>
這一次輪到蘇郭來安慰王牧天了。
他挺直了腰板，展現(xiàn)出遠(yuǎn)超同齡人的沉穩(wěn)，伸手輕輕拍了拍王牧天的肩膀。
語氣溫和，甚至帶著幾分長輩的寬慰，安慰起了比他還要大十歲的王牧天。
王牧天愣了愣，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點點頭。
他又被這個小孩說教。
想他在蘇郭這般年紀(jì)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了投身到軍隊的打算，也算的上成熟。
“喂！”
在兩人沉浸在景色變化的無力感時，在一旁不遠(yuǎn)處，一道喊聲如利箭般穿透嘈雜，直直將他們拉回了現(xiàn)實。
也在這時，一根粗壯的繩子跨越斗轉(zhuǎn)星移的變化。
從遠(yuǎn)處直直飛來，軟綿綿地耷拉在王牧天的肩膀上。
王牧天一回神，眼眸瞬間瞪大，來不及多想。
左手迅速抓住了那根繩子，就在抓住的瞬間。
面前飛快運轉(zhuǎn)的景色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
在以繩子為中心的幾尺方圓，突然一滯，停止了流轉(zhuǎn)。
他一眼就看見了此時正搭在山崖上的朱陳，朱陳肌肉緊繃，雙手正死死摳住崖邊巖石。
但在繩子扔出去之后，朱陳就迅速跳下，到下面不遠(yuǎn)的平臺上。
王牧天疑惑地看著他與朱陳之間靜止的山色，腦袋里一片空白。
“快跳過來！”
朱陳看著還在愣神思考的王牧天，眉頭擰成死結(jié)，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連忙大聲催促道。
“還有那邊的?！?/p>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蘇郭一愣，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另一手也抓住繩子。
拉著衣袍的手急忙拽著王牧天的胳膊，急促地催促著。
“張兄，快走！”
王牧天點頭，雙手極為麻利地把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幾圈，打了個結(jié)實的死結(jié)。
另一只手順勢抓住蘇郭的衣襟，五指扣緊，神情專注得好似周圍一切都不復(fù)存在，只死死盯著朱陳下面的山崖。
長呼一口氣，王牧天腿部肌肉猛地收緊。
朝著朱陳的方向用力一躍，瞬間蕩起由對面拉著的那根繩子。
在空中，他腰身一擰，雙臂伸展，竭力保持平衡，目光緊盯落點。
瞅準(zhǔn)快要落地的時機，右腿迅速伸出，穩(wěn)穩(wěn)撐住。
腳底與平臺下面的巖石摩擦，濺起些許塵土。
“抓住?！?/p>
眼見王牧天穩(wěn)住了身形，朱陳立馬伸出援手，手臂伸直，手掌張開，大聲示意。
王牧天聞言，目光鎖定朱陳的手，手腕一翻，穩(wěn)穩(wěn)抓住朱陳遞來的援手。
借力順勢一個利落的翻身，穩(wěn)穩(wěn)落在了山崖這邊。
蘇郭也緊隨其后。
三人短暫相聚，朱陳與王牧天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
那剛才還處在靜止的山貌卻再度詭譎波動起來，又開始了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