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顧暖被接回家的那天,我被養(yǎng)父母掃地出門。十九年的養(yǎng)育之恩,
最后只化為一張冷冰冰的支票和一句刻薄的警告?!疤K洛,拿著這十萬塊,
以后別再提你是顧家的人?!蔽覌專?,現(xiàn)在該叫陳女士,將那張支票扔在我腳邊,
眼神里滿是嫌棄?!斑€有這個,”她又丟來一把生銹的鑰匙,
“你那個窮死的鄉(xiāng)下奶奶留給你唯一的遺產(chǎn),一個破道觀。滾去那兒,別再臟了我們家的地。
”顧暖站在她身后,穿著我昨天剛看上的高定連衣裙,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勝利者的微笑。
我爸,顧先生,從頭到尾沒看我一眼,只是不耐煩地催促:“快點走,
別耽誤我們一家人吃飯。”一家人。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扎得我心臟驟然一縮。
我默默撿起鑰匙,攥得掌心生疼,轉(zhuǎn)身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
他們看不見我眼底的滔天恨意,只以為我懦弱可欺。他們不知道,這把他們棄如敝履的鑰匙,
即將開啟一個讓他們悔斷腸子的世界。1“蘇洛,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滾!
”身后傳來顧暖尖利又得意的聲音,像極了一只斗贏了的孔雀。我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跟她爭吵?沒必要。在他們眼里,我這個鳩占鵲巢了十九年的假千金,
如今就是一只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任何辯解和憤怒,都只會被當成不甘心的丑陋嘴臉。
我拉著那個半舊的行李箱,一步步走出這座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別墅。
大門在我身后“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里面歡聲笑語的“一家人”,
也徹底斬斷了我的過去。我叫蘇洛,十九年前,在醫(yī)院被抱錯。我成了顧家的千金,
享受著錦衣玉食,而真正的千金顧暖,則在鄉(xiāng)下吃糠咽菜。一個月前,真相大白。我的世界,
天翻地覆。起初,顧家父母還表現(xiàn)出了一絲絲的愧疚和不舍?!奥迓?,你放心,
就算暖暖回來了,你也永遠是我們的女兒?!薄皩?,以后我們就有兩個女兒了?!蔽倚帕?。
我甚至天真地想,多一個姐妹也挺好。我主動討好顧暖,
把我最喜歡的衣服、包包全都送給她,小心翼翼地,試圖融入這個新的家庭結(jié)構(gòu)。
可我沒想到,我的退讓,只換來了她的得寸進尺和顧家父母日益明顯的偏心。
顧暖會穿著我送的裙子,在我爸面前“不經(jīng)意”地提起她小時候連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
于是,我爸立刻停了我的卡,把副卡給了她。她會用著我送的護膚品,
在我媽面前感嘆鄉(xiāng)下水質(zhì)差,把她皮膚都毀了。于是,
我媽轉(zhuǎn)頭就把給我準備的全套海藍之謎送給了她,還責備我“不懂事,不知道讓著妹妹”。
就連我一直敬重的哥哥顧澈,也開始對我說:“洛洛,你已經(jīng)享受了十九年,
讓著點暖暖是應該的。”是啊,是應該的。就好像那十九年的幸福,是我偷來的一樣。
直到今天,顧暖不知從哪翻出一張我鄉(xiāng)下奶奶的照片,哭著說夢到了親生奶奶,
說她孤苦伶仃。顧家父母徹底爆發(fā)了。他們覺得我這個假千金的存在,就是一根刺,
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對親生女兒的虧欠。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我被趕了出來,
像扔一件垃圾。2我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看著手機里那少得可憐的余額,
和那張被我捏得發(fā)皺的十萬塊支票,心中一片茫然。去哪兒?朋友家?
我那些所謂的“朋友”,哪個不是看在顧家面子上才跟我來往的?如今我被趕出顧家,
她們怕是躲我都來不及。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顧澈發(fā)來的消息。【洛洛,
爸媽也是一時在氣頭上,你別往心里去。我給你轉(zhuǎn)了五萬,你先找個酒店住下。】緊接著,
是五萬塊的轉(zhuǎn)賬。我盯著那串數(shù)字,心里沒有半點暖意,只有無盡的悲涼。他大概覺得,
這五萬塊,就是他作為哥哥,對我最后的仁慈和補償。從此以后,我們兩不相欠。
我點了收款,然后回了他三個字?!局懒??!繘]有感謝,也沒有埋怨。
我們之間那十九年的兄妹情誼,在這一刻,也和這筆錢一樣,貨款兩清了。
我刪除了顧澈的聯(lián)系方式,然后是顧家父母的。從此,江湖不見。我打了一輛車,
直奔火車站。那把生銹的鑰匙,來自一個叫“清虛觀”的地方,位于青城山。
是我那個素未謀面,據(jù)說在我出生前就“窮死”了的親奶奶,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陳女士把它扔給我的時候,語氣里滿是鄙夷,仿佛那是個什么瘟疫之地??涩F(xiàn)在,
這個被他們鄙夷的地方,卻是我唯一的去處。也好。就讓我去看看,我真正的根,
到底在哪里。3從繁華的都市到偏遠的山區(qū),火車轉(zhuǎn)大巴,大巴再轉(zhuǎn)一輛破舊的三輪摩的,
我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才終于抵達了青城山腳下。摩的師傅把我放在一條蜿蜒向上的石階前,
指著云霧繚繞的山頂說:“姑娘,清虛觀就在上面,你自己走上去吧,我這車上不去了。
”我給了錢,深吸一口氣,開始登山。石階很長,兩旁是參天的古木,
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這里很安靜,靜得只能聽到我自己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一座破敗的道觀終于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門匾上“清虛觀”三個字已經(jīng)褪色斑駁,朱紅色的木門也掉漆嚴重,看上去搖搖欲墜。
院子里雜草叢生,比人還高,角落里堆著腐爛的木柴和破瓦罐,處處都透著一股荒涼和頹敗。
這……就是我奶奶留給我的遺產(chǎn)?一個連乞丐都不會多看一眼的破廟。
我心里的那點尋根的期待,瞬間被澆滅了。我拿出那把生銹的鑰匙,試了好幾次,
才“咔噠”一聲打開了那把同樣銹跡斑斑的大鎖。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霉味撲面而來,
嗆得我連連咳嗽。道觀不大,一個主殿,兩間偏殿,還有一個小小的后院。主殿里空空蕩蕩,
只有正中央的供桌上,擺著一個落滿灰塵的牌位和一幅掛軸。我走過去,拂去牌位上的灰塵,
上面刻著“清虛觀歷代祖師之位”。再看那幅掛軸,畫上是一個男人。他穿著一身玄色道袍,
面容俊美無儔,劍眉星目,氣質(zhì)出塵,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只是那雙眼睛,
明明是畫上去的,卻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畫的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清虛觀開山祖師,
清虛子。這就是我的祖師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我隨手把行李箱往角落一扔,
找了塊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下,開始思考人生。接下來怎么辦?守著這個破廟過一輩子?
別開玩笑了,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水電都沒有,不出三天我就得餓死。要不,
下山找個工作?可我一個剛上大一就被迫休學的學生,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難道真要用那十萬塊坐吃山空?我越想越煩躁,目光又落在了那個祖師爺?shù)呐莆簧?。“喂?/p>
祖師爺,”我自言自語,帶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怨氣,“你說你都飛升了還是咋地,
就不能保佑一下你這最后一根獨苗嗎?你看我多慘啊,被人家掃地出門,
現(xiàn)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薄澳阋钦嬗徐`,就顯個靈給我看看??!
哪怕是給我變點錢出來也行??!”我也就是隨口一說,發(fā)泄一下情緒??蓻]想到,話音剛落,
異變突生!4只見那幅掛軸突然金光大盛,畫上的俊美道長,那雙深邃的眼睛,
竟然……眨了一下!緊接著,一個清朗又帶著點嫌棄的男聲,直接在我腦海里響了起來。
“聒噪!”我:“!?。 蔽颐偷貜牡厣蠌椘饋?,驚恐地環(huán)顧四周。“誰?誰在說話?
”“除了本座,這里還有別人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傲慢。我的目光,
不受控制地死死盯住了那幅畫。畫上的人,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我頭皮瞬間炸開,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鬼??!不,畫成精了!我兩眼一翻,
就想直接暈過去。“站??!”腦海里的聲音一聲厲喝,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暈之前,
先把香點了。”我:“……”我的身體,竟然真的不受控制地站住了。
求生的本能讓我顫抖著問:“你……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東西?
”那個聲音似乎被我這個詞給氣笑了,“無知小輩,本座乃清虛觀開山祖師,清虛子。
區(qū)區(qū)凡人,也敢對本座不敬?”祖……祖師爺?活的?!
我感覺我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按在地上反復摩擦。什么真假千金,什么豪門恩怨,
在“祖師爺顯靈”這件事面前,都弱爆了!“你……你怎么會在畫里?”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本座早已飛升仙界,這不過是留下的一縷神念,用以尋找傳人。
”清虛子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得意,“等了三百年,總算等到你這個……嗯,還算湊合的苗子。
”湊合?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蘇洛,是我清虛一脈最后的傳人,
身負百年難得一見的‘先天道體’,是修仙的絕佳材料?!蔽毅蹲×恕P尴??
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大哥,你跟我講修仙?我嚴重懷疑,我是不是因為被趕出家門,
受刺激過度,產(chǎn)生幻覺了。“別廢話了,”清虛子似乎很不耐煩,
“去把供桌下面的箱子打開。”我將信將疑地走到供桌前,
果然在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箱子沒上鎖,我輕易就打開了。
里面放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面上寫著四個古樸的大字——《清虛經(jīng)》。
“這是我清虛一脈的根本功法,”清虛子的聲音適時響起,“今晚子時,沐浴更衣,
滴血啟封,然后開始筑基。給你三天時間,若是筑基不成……”他頓了頓,
語氣變得陰森森的?!啊咀鸵坏捞炖?,直接劈死你這個不孝子孫,
免得浪費了這身好根骨?!蔽遥骸啊蔽冶е潜尽肚逄摻?jīng)》,徹底傻眼了。這算什么?
被趕出豪門后,我不僅繼承了一座破道觀,
還附贈了一個會說話、會逼我修煉、動不動就要雷劈我的祖師爺?這劇本,
是不是有點太魔幻了?5事實證明,這不是夢,也不是幻覺。因為當晚,
我就體驗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我試著逃跑。剛跑到道觀門口,
一道看不見的氣墻就把我彈了回來,摔得我七葷八素。
清虛子那涼颼颼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想跑?呵呵,在本座的結(jié)界里,你就是孫猴子,
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蔽以囍v道理。“祖師爺,你看,現(xiàn)在是科學時代,
講究的是知識改變命運,修仙這種封建迷信……”“閉嘴。再敢質(zhì)疑本座,
現(xiàn)在就讓你體驗一下雷劈套餐?!蔽遥骸啊毙校闩?,你拳頭大。我認命了。
不就是修仙嗎?修!總比被雷劈死強!我按照他的指示,燒了鍋熱水,勉強把自己洗干凈。
然后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了那本《清虛經(jīng)》上。鮮血滲入書頁,
那本書立刻“嘩啦啦”地自動翻開,無數(shù)金色的文字從書中飛出,像一群螢火蟲,
前仆后繼地涌入我的眉心。一瞬間,海量的信息在我腦海里炸開。從引氣入體,到筑基凝丹,
再到御劍飛行,呼風喚雨……《清虛經(jīng)》里記載的種種神奇法術,讓我目瞪口呆。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坐下,五心朝天,按照心法引氣入體!”清虛子又開始催了。
我不敢怠慢,趕緊盤腿坐好,學著心法里描述的那樣,開始感受天地間的“靈氣”。
說來也怪。我只是閉上眼睛,稍微集中了一下精神,就感覺到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
爭先恐后地從我的四肢百骸鉆了進來,順著經(jīng)脈匯入丹田,形成一股暖流?!斑祝?/p>
”清虛子似乎很驚訝,“竟然一次就成功引氣入體了?你這先天道體,
比本座想象的還要純粹。不錯,不錯!”得到表揚的我,并沒有多高興。
因為這股暖流在丹田里轉(zhuǎn)了幾圈后,就開始橫沖直撞,所過之處,經(jīng)脈像被撕裂一樣劇痛。
同時,我全身的毛孔都開始往外滲出黑色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粘稠物質(zhì)。
“這……這是怎么回事?我要死了嗎?”我疼得滿地打滾?!俺鱿?!”清虛子鄙夷道,
“這是洗髓伐經(jīng),排除你體內(nèi)的后天雜質(zhì)。忍著!這對你只有好處!”我能怎么辦?
我只能忍著。那種感覺,就像被扔進了洗衣機里,加了消毒液,開了強力甩干模式,
來回滾筒了三百遍。我疼得死去活來,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被碾碎重組了。不知過了多久,
那股劇痛才緩緩退去。我像一條脫水的魚,癱在地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我的身體,不一樣了。皮膚變得細膩光滑,吹彈可破。
五感變得異常敏銳,我甚至能聽到后山樹葉上露水滴落的聲音。
整個人都像是被清理了內(nèi)存的電腦,說不出的神清氣爽?!案杏X如何?”清虛子問。
我虛弱地回答:“想死……”“呵呵,這才哪到哪?!彼覟臉返湹卣f,“恭喜你,小丫頭,
你已經(jīng)成功邁入煉氣期一層了。離筑基,還差得遠呢?!蔽已矍耙缓凇_@暗無天日的日子,
才剛剛開始。6接下來的日子,我過上了比高三還苦逼的生活。每天天不亮,
清虛子就把我從床上揪起來,逼我打坐修煉。白天要學畫符、煉丹、布陣,
晚上還要背誦各種拗口的經(jīng)文。稍有懈怠,清虛子的精神攻擊就來了。“豬腦子!
這么簡單的清心符都畫不好?本座閉著眼睛都比你畫得好!”“你是蝸牛嗎?
引氣速度這么慢?先天道體給你都浪費了!”“還想吃飯?今天修煉任務完不成,
你就喝西北風去吧!”我每天都在崩潰的邊緣瘋狂試探。不過,痛苦歸痛苦,
成果也是顯著的。短短一個月,我就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變成了能單手劈開木柴的女漢子。修為也突飛猛進,直接飆到了煉氣期三層。更重要的是,
我?guī)淼哪屈c錢,快花光了。道觀在山上,什么東西都要下山去買,米面油鹽,樣樣都是錢。
這天,我看著空空如也的米缸,愁得直掉頭發(fā)?!白鎺煚敚覀兛鞌嗉Z了。
”清虛子毫不在意:“區(qū)區(qū)口腹之欲,有什么好愁的。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修士了,
十天半月不吃飯也餓不死?!蔽遥骸啊蔽也皇悄?,我還沒成仙!“再說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誰說我們沒錢賺了?”“嗯?”我眼睛一亮,“你有辦法?
”“你不是已經(jīng)學會畫最低級的‘平安符’了嗎?拿去山下賣,換點凡俗銀兩,綽綽有余。
”我看著自己畫的那些歪歪扭扭、跟鬼畫符沒兩樣的黃紙,
一臉懷疑:“這……這玩意兒能賣出去?”“廢話!本座親傳的符箓,哪怕只是最基礎的,
也蘊含著一絲天地法則。對凡人來說,已經(jīng)是無價之寶了?!鼻逄撟诱f得極其自信。行吧。
死馬當活馬醫(yī)。我揣著一沓“平安符”,抱著“賣不出去就當是下山散心”的想法,
去了山腳下的鎮(zhèn)子。鎮(zhèn)子不大,但有個小集市,很是熱鬧。我找了個角落,
把一張布鋪在地上,將我的“平安符”一張張擺好,旁邊還用石頭壓了張紙,
上面寫著:祖?zhèn)黛`符,一張五十,童叟無欺。然后,我就坐在小馬扎上,開始守株待兔。
結(jié)果,一上午過去了,問的人不少,買的一個沒有?!靶」媚?,你這畫的是啥呀?
也太丑了吧?”“五十塊一張?你怎么不去搶?。R里求一張才十塊錢!”“現(xiàn)在的年輕人,
為了賺錢真是什么都敢編?!蔽冶徽f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看來祖師爺也不靠譜??!正當我準備收攤走人的時候,一個焦急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
“小師傅!你這符……真的靈嗎?”7我抬頭一看,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
一臉愁容,正是之前在鎮(zhèn)上見過幾次的村民,好像是姓李?!爱斎混`了?!蔽矣仓^皮說。
雖然我自己都沒底,但氣勢不能輸。李大叔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說:“我買了!小師傅,
給我來一張!”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五十塊錢遞給我。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真有人買。我把一張畫得相對“好看”一點的平安符遞給他,順口問了一句:“大叔,
你買這個是……”“唉,別提了?!崩畲笫鍑@了口氣,“我兒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天天晚上做噩夢,說胡話,白天就精神恍惚,班也上不了。去醫(yī)院檢查,
什么毛病也查不出來。我聽人說可能是撞了邪,這不,死馬當活馬醫(yī),啥法子都想試試。
”我心里一動。撞邪?這不正好是我的專業(yè)對口嗎?清虛子曾經(jīng)說過,有些病癥,
現(xiàn)代醫(yī)學無法解釋,但在玄學上,可能只是被陰氣侵體,或者被小鬼纏上了?!按笫澹?/p>
”我說,“你讓你兒子把這符貼身帶著,三天之內(nèi),應該就能見效。”“誒,好,好!
”李大叔千恩萬謝地走了。我拿著那五十塊錢,心里五味雜陳。這是我人生中,
第一次靠自己的“本事”賺到的錢。雖然這本事有點玄乎,但感覺……還挺奇妙的。
我用這五十塊買了米和菜,哼著小曲回了道觀。
清虛子對我今天的戰(zhàn)果嗤之以鼻:“才賣出去一張?廢物?!蔽覒械美硭?/p>
美滋滋地做了頓飯。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可沒想到,三天后的清晨,
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我打開門一看,竟然是李大叔!他手里提著一只大公雞,
還有一籃子雞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激動和喜悅?!靶∩裣桑⌒∩裣砂。 彼豢吹轿?,
就差點給我跪下。我趕緊扶住他:“大叔,你這是干什么?”“小神仙,謝謝你!
太謝謝你了!”李大叔激動得語無倫次,“我兒子好了!全好了!自從帶上你那張符,
他當天晚上就睡了個好覺,再也沒做噩夢!現(xiàn)在人也精神了,今天都去上班了!你那符,
真是太靈了!”我懵了。我畫的那些鬼畫符,竟然……真的有用?“小神仙,
這點東西不成敬意,您一定要收下!”李大叔把東西硬塞到我懷里,”以后我們家,
就信您了!”送走一臉崇拜的李大叔,我抱著大公雞,拿著雞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腦海里,清虛子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現(xiàn)在知道本座的厲害了吧?跟著本座混,
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蔽铱粗鴳牙锏臇|西,第一次覺得,修仙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至少,能讓我有飯吃。8李大叔的兒子“撞邪”被我一張符治好的事,像長了翅膀一樣,
迅速在十里八鄉(xiāng)傳開了。一時間,我這個破道觀的“小神仙”,聲名鵲起。
每天都有村民絡繹不絕地找上山來?!靶∩裣桑壹邑i丟了,您能幫我算算在哪嗎?
”“小神仙,我兒媳婦跟我天天吵架,您有沒有什么符能讓我們婆媳和睦的?”“小神仙,
我最近打牌總是輸,您能不能給我改改運?”各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讓我應接不暇。
一開始我還手忙腳亂,但在清虛子這個“隨身老爺爺”的指導下,我漸漸變得游刃有余。
丟了豬的,我用最簡單的“尋物術”,三兩下就找到了。婆媳不和的,我畫一張“和合符”,
讓她們燒成灰泡水喝。打牌總輸?shù)模医o他一張“轉(zhuǎn)運符”,讓他縫在內(nèi)褲里。
這些在清虛子看來“上不了臺面”的小法術,在村民眼里,卻神乎其神,無一不靈驗。
我的名聲越來越大,從“小神仙”變成了“蘇大師”。來求助的人,也從附近的村民,
擴展到了鎮(zhèn)上的居民,甚至還有從縣城慕名而來的。我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我不再收什么雞鴨魚肉,而是明碼標價:看相算卦一百起,畫符解厄五百起,
風水布局一千起。愛信不信。結(jié)果,信的人趨之若鶩。我用賺來的錢,
把破道觀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通了水電,裝了網(wǎng)絡,買了全新的家具家電。破敗的清虛觀,
在我手里煥然一新,倒真有了幾分仙家道場的味道。我每天穿著定制的素色長袍,盤著頭發(fā),
坐在煥然一新的大殿里,聽著香客們的各種煩惱,偶爾指點一二,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想起過顧家的人了。他們于我,就像一場做過的噩夢,醒了,就散了。
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各自安好,永不相干。直到那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出現(xiàn)在了我的道觀門口。是顧澈。9他站在我修葺一新的道觀門口,西裝革履,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卻掩不住滿臉的憔悴和疲憊。看到我,他愣住了。他大概是沒想到,
短短幾個月,我這個被他們趕出家門的“棄女”,竟然活得這么……體面。“洛……蘇洛?
”他試探著叫我。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搖椅上,悠哉地喝著茶,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有事?”我的聲音很淡,聽不出什么情緒。顧澈的表情有些尷尬,他走進院子,
局促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么?!澳氵@里……變化挺大。”他干巴巴地找著話題。
我放下茶杯,終于正眼看他:“顧先生,我這里廟小,招待不起貴客。如果沒什么事,
就請回吧。”顧先生。這個稱呼,讓顧澈的臉色瞬間白了白。他深吸一口氣,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終于說出了來意?!疤K洛,我……我是來求你幫忙的?!薄扒笪??
”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我一個被你們顧家掃地出門的孤女,
有什么能幫得上你們高高在上的顧家大少爺?shù)??”我的譏諷,讓顧澈的頭垂得更低了。
“我知道,以前是……是我們對不起你。”他聲音艱澀,“但是,家里最近……真的出事了。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xù)?!白詮哪阕吆?,家里就沒順過。先是媽下樓梯崴了腳,
現(xiàn)在還打著石膏。然后是爸,開車莫名其妙就追了尾,賠了人家不少錢。公司里也是,
好幾個談得好好的項目,都突然黃了。上個月,一筆上億的合同,臨簽約了,
對方老總突然說不合作了,理由都說不出來一個……”他越說,聲音越是頹喪。
“我們找人看了,都說沒問題。可家里的運氣,就是越來越差。爸最近急得天天失眠,
人都瘦了一大圈?!蔽异o靜地聽著,心里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這就是報應嗎?
“所以呢?”我問,“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想讓我同情你們?”“不,不是!
”顧澈急忙擺手,“我聽人說,你現(xiàn)在……很厲害,會一些……玄學的本事。
所以我想請你……回家看看,是不是家里的風水出了問題?!彼⌒囊硪淼乜粗?,
從口袋里拿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我面前。“這里面有五十萬,算是定金。只要你肯幫忙,
事成之后,還有重謝。”10五十萬。他以為,我還是那個會被錢收買的蘇洛嗎?
我看著那張卡,笑了。“顧澈,”我連名帶姓地叫他,“你是不是忘了,
當初是誰把我趕出來的?是誰說,讓我永遠別再踏進顧家大門的?”顧澈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現(xiàn)在家里出事了,就想起我這個‘會玄學’的假千金了?你們是覺得我好用,
還是覺得我好欺負?”我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皩Σ黄穑?/p>
洛洛,我……”“別叫我洛洛,”我打斷他,“我叫蘇洛。蘇是草頭蘇,洛是洛水的洛。
”顧澈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回去告訴顧先生和陳女士,我不是神仙,沒那么大本事。你們顧家的事,我管不了,
也不想管?!薄斑€有,”我拿起桌上的那張銀行卡,塞回他手里,“把你的錢拿走。我這里,
不歡迎顧家的人?!闭f完,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回了殿內(nèi)。“送客。
”兩個我新招來打雜的小道童,立刻上前,對顧澈做了個“請”的手勢。顧澈拿著那張卡,
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才失魂落魄地轉(zhuǎn)身離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復雜,有愧疚,有悔恨,還有一絲……不甘。我視若無睹。殿內(nèi),
清虛子的聲音在我腦海里響起,帶著一絲贊許?!案傻貌诲e。修士,就該有修士的傲骨。
”我扯了扯嘴角。什么傲骨,我只是單純地不想再跟那一家子人有任何牽扯罷了。我以為,
被我這么不留情面地拒絕后,顧家會就此罷休??晌疫€是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11顧澈回去后沒幾天,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給我打了電話。是顧暖。
她的聲音不再是當初的嬌柔做作,而是充滿了尖銳的怨毒?!疤K洛!你這個賤人!
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電話一接通,她就在那頭瘋狂咆哮。“你是不是詛咒我們家了?
!自從你滾了之后,家里就沒一天好日子過!我好不容易才當回我的大小姐,
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我把手機拿遠了點,等她吼完,才慢悠悠地開口?!罢f完了?
”“你……”“顧暖,”我冷笑一聲,“你是不是腦子有???你們家倒霉,關我什么事?
難道我走了,還要負責保佑你們家財源廣進,萬事如意?”“你少裝蒜!肯定是你!
”她歇斯底里地喊,“我告訴你蘇洛,你別得意!你要是不趕緊想辦法讓我們家好起來,
我……我就去找人拆了你那個破廟!”威脅我?我笑了?!昂冒。銇戆?。”我說,
“我倒要看看,誰敢拆我的清虛觀?!闭f完,我直接掛了電話,拉黑了她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