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部的土窯洞,油燈如豆。
那臺繳獲的九四式電臺,指示燈幽綠閃爍,發(fā)出細微的“嘀嗒”聲。
瘦高個文書戴著耳機,眉頭緊鎖,鉛筆在草紙上飛快移動。
小號兵和老兵油子屏息凝神。
突然!
文書猛地抬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團長!李參謀!重要密電!”
李文斌和李云龍幾乎同時撲到桌前。
草紙上,點劃符號被迅速翻譯:
【發(fā)報方:太原日軍第1軍后勤課】
【收報方:陽泉守備隊、平安縣警備隊】
【軍列:K-704次】
【時間:今夜23時30分】
【路線:正太線,經鷹嘴巖路段】
【裝載:盤尼西林×50箱!冬季棉軍裝×1500套!…】
后面是一長串其他物資清單。
“盤尼西林!”
“棉軍裝!”
李云龍的眼睛瞬間紅了!像餓狼見了血!
盤尼西林,那是能救命的金疙瘩!多少重傷員就缺這一針!
棉軍裝!眼看入冬,戰(zhàn)士們還穿著單衣!這是要命的溫暖!
“他娘的!鬼子的年貨專列!”
李文斌的目光死死釘在“鷹嘴巖”三個字上。
腦海里的晉西北地圖瞬間展開。
鷹嘴巖!
正太鐵路的險段!
一側是陡峭如刀削的懸崖,一側是奔騰的滹沱河!
鐵路像根細線,硬生生從懸崖半腰鑿出來!
地形險惡,火車到了這里,必須減速!
而且…前不挨村,后不靠站!
“天賜良機!” 李文斌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啞。
“團長!干了!必須干!”
“怎么干?” 李云龍拳頭攥得咯咯響,“那地方太險!兩邊都是絕路!鬼子的鐵甲巡邏車可不是吃素的!”
“險,才好下手!” 李文斌語速飛快,手指在地圖上鷹嘴巖的位置狠狠一戳!
“拆鐵軌!兩頭堵!”
他眼中閃爍著瘋狂而冷靜的毒計光芒。
“選在彎道最急、視野最差的那一段!”
“提前拆掉關鍵連接!讓火車自己翻!”
“兩頭用炸藥炸塌山石!把路徹底堵死!鬼子的鐵甲車也過不來!”
“速戰(zhàn)速決!十分鐘解決戰(zhàn)斗!”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指向墻角那堆剛獎勵的土黃色軍服和臂章。
“咱們的人,穿上這身狗皮!”
“扮成趕去救援的皇協(xié)軍!”
“趁著軍列傾覆的混亂,渾水摸魚!”
“搶了東西就跑!”
“等鬼子援兵扒開石頭趕到,毛都不剩一根!”
“嘶——” 李云龍倒吸一口涼氣!
這計劃,膽大包天!毒辣刁鉆!
在鬼子最重要的運輸動脈上動手!
還要扮成鬼子的人去搶!
簡直是虎口拔牙,火中取栗!
但…那盤尼西林!那棉軍裝!
誘惑太大!
“他娘的!” 李云龍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油燈狂跳!
眼中兇光如火山噴發(fā)!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干了!”
“通知一營、偵察連、爆破隊!全部換上狗皮!”
“帶上家伙!給老子玩命跑!天黑前必須趕到鷹嘴巖埋伏好!”
“記??!十分鐘!就十分鐘!”
“時間一到,管他搶沒搶完,給老子撤!”
“誰掉鏈子,老子斃了他!”
夜色如墨。
鷹嘴巖像一頭蹲伏的洪荒巨獸,沉默地俯瞰著腳下奔騰的滹沱河。
凜冽的河風呼嘯著刮過懸崖,發(fā)出鬼哭般的嗚咽。
陡峭的巖壁上,新一團挑選出的三百精銳,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巖石。
人人身上,都套著土黃色的仿制日軍軍服,胳膊上別著刺眼的“皇協(xié)軍”臂章。
在黑暗里,影影綽綽,鬼氣森森。
爆破隊長王根生,帶著幾個老手,像幽靈一樣溜下陡坡,無聲無息地摸到鐵軌旁。
冰冷的扳手、撬棍,小心翼翼地探向關鍵的魚尾板和道釘。
動作輕柔,卻帶著千鈞之力。
“嘎吱…嘎吱…”
輕微卻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在風吼中幾不可聞。
一段鐵軌的連接被悄然破壞,鐵軌微微錯位,留下致命的陷阱。
另外兩隊人,背著沉重的炸藥包,猴子般攀上鐵軌兩端的陡坡。
將炸藥深深埋進預先選好的巖縫里。
導火索,像毒蛇般隱藏在亂石下。
所有人,迅速撤回潛伏點。
時間,在死寂和寒風中,一分一秒地煎熬。
“嗚——!”
遠處,一聲凄厲的汽笛刺破夜空!
兩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巨獸的眼睛,撕開重重黑暗,沿著蜿蜒的鐵軌掃射過來!
沉重的車輪碾壓鋼軌的“哐當”聲,由遠及近,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軍列來了!
車頭上,膏藥旗隱約可見。
后面拖著長長的、蓋著帆布的車廂。
車廂頂上,隱約能看到晃動的、戴著鋼盔的鬼子哨兵身影!
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呼吸停滯!
手指死死扣住冰冷的武器或巖石。
李云龍趴在李文斌旁邊,眼珠子瞪得溜圓,嘴里無聲地罵著:“狗日的…快…再快點…”
軍列喘著粗氣,駛入了鷹嘴巖最險峻的彎道!
速度被迫慢了下來。
車頭巨大的光柱,掃過黑沉沉的懸崖峭壁。
“哐當…哐當…”
沉重的車輪,碾上了那段被動了手腳的鐵軌!
“咔嚓——!”
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金屬斷裂的巨響!
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鋼鐵扭曲聲!
“轟隆——?。?!”
失去支撐的車頭猛地一歪,帶著巨大的慣性,如同脫韁的瘋牛,狠狠撞向內側的懸崖巖壁!
火星四濺!金屬碎片橫飛!
后面的車廂在巨大的拉力下,如同被甩出的鞭子,一節(jié)撞著一節(jié),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烈地脫軌、傾覆!
有的車廂直接翻下路基,滾向奔騰的滹沱河!
有的車廂扭曲著疊在一起!
帆布撕裂!木箱破碎!貨物拋灑!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玻璃碎裂聲、鬼子哨兵驚恐的慘叫聲…瞬間淹沒在巨大的傾覆轟鳴中!
“就是現(xiàn)在!” 李云龍和李文斌同時低吼!
“起爆!” 王根生狠狠壓下起爆器手柄!
“轟!轟!轟隆——!”
鐵路兩端,預先埋設的炸藥猛烈爆炸!
巨大的山巖被炸得粉碎,裹挾著泥土碎石,如同山崩一般,轟然滾落!
瞬間將鐵路的兩頭死死堵??!形成兩道高達數(shù)米的亂石墻!
“上!” 李云龍猛地站起,第一個沖下陡坡!
“殺給給——!” 他操著半生不熟的日語,胡亂吼叫著,揮舞著王八盒子(繳獲的)。
身后,三百名穿著鬼子狗皮的新一團戰(zhàn)士,如同決堤的洪水,嗷嗷叫著,從黑暗中蜂擁而出!
“八嘎!快快滴!”
“傷員!搶救物資!”
“八路滴!死啦死啦滴!”
各種亂七八糟、南腔北調的“日語”和“中文”吼成一片!
場面混亂到了極致!
傾覆的車廂如同扭曲的鋼鐵墳墓。
幸存的鬼子哨兵和押運兵被撞得七葷八素,暈頭轉向。
剛從車廂里爬出來,還沒搞清狀況。
就看到一大群穿著“皇協(xié)軍”軍服的人,兇神惡煞地沖了過來!
嘴里喊著“太君”,手上動作卻快如閃電!
“噗嗤!”
“呃??!”
幾個試圖舉槍的鬼子兵,瞬間被刺刀捅翻!或者被槍托砸碎了腦袋!
真正的鬼子,成了首要清除目標!
“快!找藥品!找棉衣!” 張大彪用中文低吼,一腳踹開一個半癟的木箱。
白色藥瓶滾落一地!上面印著外文!
“盤尼西林!是它!” 李文斌眼尖,抓起一瓶,心臟狂跳!
“這邊!棉衣!整箱的!” 一個戰(zhàn)士掀開撕裂的帆布,露出里面嶄新的土黃色棉軍裝!
“搬!快搬!”
戰(zhàn)士們如同高效的工蟻。
兩人一組,抬起沉重的藥品箱。
四人一隊,扛起大捆的棉軍裝。
動作迅猛,目標明確!
看到散落的罐頭、壓縮餅干,也順手抄走!
絕不戀戰(zhàn)!
混亂中。
一個摔斷了腿的鬼子軍曹,掙扎著抬起頭。
看著眼前這群“皇協(xié)軍”。
他們動作麻利得驚人,眼神兇狠,搬物資像搶自家東西。
“八…八嘎…” 他嘶啞地罵著,“你們…哪個部分的…”
一個穿著肥大鬼子軍服的新一團戰(zhàn)士正好跑過。
聞言停下,操著濃重的山西腔,對著軍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太君!俺們是劉?!瓌⒑谄叩胃苫睿 ?/p>
“奉命…來…來幫忙滴!”
說完,還不忘“體貼”地一腳踢開軍曹旁邊一塊搖搖欲墜的鐵皮。
然后扛起一箱藥品,嗖地跑了。
鬼子軍曹氣得一口血噴出來,暈死過去。
“撤!撤!撤!” 李云龍看著懷表,時間逼近十分鐘!
他大吼著,對著天空“砰砰”開了兩槍(王八盒子)!
這是撤退信號!
穿著狗皮的新一團戰(zhàn)士,如同退潮般。
扛著、拖著沉重的戰(zhàn)利品,迅速消失在鷹嘴巖另一側陡峭的小路中。
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鋼鐵墳場。
凄厲的警報聲才從遠處被堵的火車尾部車廂里姍姍來遲地響起。
嗚咽著,在夜風中飄散。
崎嶇的山路上。
長長的隊伍在黑暗中疾行。
沉重的喘息聲,壓抑的興奮低語。
每個人身上都扛著東西。
藥品箱!棉軍裝捆!
盤尼西林冰涼的玻璃瓶貼著脊背。
嶄新的棉布味道鉆進鼻孔。
“發(fā)了!真他娘發(fā)了!” 張大彪扛著兩捆棉衣,咧著嘴,感覺不到累。
“盤尼西林??!老子的兵有救了!” 衛(wèi)生隊長背著一箱藥,聲音哽咽。
【叮!劫掠日軍軍列作戰(zhàn)結束!】
【戰(zhàn)術執(zhí)行:完美!拆軌、爆破、偽裝、掠奪一氣呵成!】
【戰(zhàn)斗評價:SSS級!虎口拔牙,膽大心細!】
【繳獲:盤尼西林×50箱(5000支)!冬季棉軍裝×1500套!牛肉罐頭×200箱!…】
【系統(tǒng)爆炸輸出:盤尼西林×50盒(額外高純度?。?!冬季棉軍裝×1500套(加厚防寒版!)!】
【特殊獎勵:【高級爆破】知識灌輸(宿主掌握)!】
提示音如同仙樂!
李文斌感覺腦袋微微一脹。
無數(shù)關于炸藥配比、定向爆破、結構毀傷、延時起爆的精密知識瞬間涌入!
仿佛浸淫此道數(shù)十年!
同時,隊伍中幾輛臨時征用的大車上,油布掀開。
里面赫然多出了五十盒包裝更精致、標注著英文的盤尼西林!
以及堆得更高、布料明顯更厚實的棉軍裝!
李云龍披著一件搶來的鬼子軍官呢子大衣(有點小),摸著冰涼的盤尼西林盒子。
又看看車上的加厚棉衣。
最后看向李文斌。
李文斌眼中,仿佛有無數(shù)爆破的軌跡和公式在閃爍,深邃得嚇人。
“嘿嘿嘿…”
李云龍的笑聲在黑暗的山路上回蕩。
像偷到了仙丹的孫猴子。
“秀才…”
“你這拔牙的手藝…”
“真他娘是祖?zhèn)鞯模 ?/p>
“連鬼子的骨髓油…都讓你給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