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希望所有的事情按照自己的預(yù)期去發(fā)展,生活也好,工作也罷。
小朋友們希望自己平時可以玩兒可以看電視,可以有足夠的零花錢去買想要的東西,然后不用多努力期末就能考個好成績。
成年人希望生活工作順遂,哪怕有很多雞零狗碎的事情出現(xiàn),哪怕和孩子、和愛人、和朋友、和父母常會出現(xiàn)一些小矛盾,只要生活能夠維持現(xiàn)狀或是往更好的方向發(fā)展,便也無傷大雅。
但往往事實卻是天不遂人愿。
總有小朋友們因為考試不好挨揍;總有人做不好工作被批評,被處分甚至被開除;總有人因為治病而傾家蕩產(chǎn),最后卻還是沒能戰(zhàn)勝病魔;總有家庭因為家庭矛盾而支離破碎……
周致祥和劉敏一家的許多個春夏秋冬過得平平淡淡,卻也算平安順遂。
春日里,周致祥的活兒會比較多,他總是從早上干到晚上,希望能多掙點兒錢。
周辰逸不再沉迷于玩具槍,要么趁著春風好好放幾次紙鳶,要么騎上自行車和同伴比賽。
陳宇峰迷上了游戲機,成天成天和朋友們一起玩兒。陳雨墨仍然喜歡小女生的游戲。
夏日里,周致祥脫掉上衣在悶熱的車間里埋頭苦干,汗像水一樣從頭流下,模糊了眼睛,浸濕了褲子。
學(xué)會了游泳的男孩子們不顧家長再三禁止,跑到較遠的水庫里游泳,哪怕回來會好好挨一頓打。陳雨墨從那次落水之后再也不敢靠近池塘,只敢和小伙伴們找條小溪玩水,如果鞋子和衣服濕了,就在太陽底下好好曬曬,等干了再回家。
秋天里,劉敏會在工作少的時候批發(fā)點蔬菜水果賣貼補家用,陳雨墨偶爾跑去媽媽攤子上幫媽媽忙,邊吃邊賣。
周辰逸陳宇峰也會和各自的伙伴們漫山遍野的跑,有時偷摘點山上果農(nóng)的果子,被主人家抬著鋤頭追一路。
冬日里,劉敏幾天去廠里一次,漸漸少了的活兒讓她感到擔憂。周致祥廠里新增的生產(chǎn)線也如同冬天的天氣,冷冷清清,偶爾幾個工人拿著工具左敲敲右看看,或者上點機油。
男孩子們會在寒風中撿些枯樹枝生一堆火,或放幾個土豆,或從家里偷偷切塊兒臘肉放在火里烤,烤熟了之后搶著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等有大人制止時又忽然一哄而散,最后拿到食物的小朋友樂不可支。
周辰逸和陳宇峰上初中后相繼住了校,只有周末和假期在家。孩子們之間的矛盾自然也少了,家里一下清靜了不少。沒有了孩子們吵吵鬧鬧,周致祥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一個人在家的日子,陳雨墨特別開心,雖然沒有周辰逸的孤立,她仍然會跑去原來的生活區(qū)找于曉秋,仍然會去舅舅家蹭飯。
她偶爾會問哥哥,周辰逸會不會在學(xué)校欺負他,每每這個時候,陳宇峰總是不屑的笑,告訴妹妹還沒人能欺負到他。
等陳雨墨上了初中,周致祥和劉敏便把家里陽臺收拾出來,給她當臥室,周辰逸的單人床便被搬到陽臺,對此,周辰逸并沒有反對,只是對要和陳宇峰睡高低床表示了不滿。
原來陽臺上的雜物,能要的挪到了臥室放單人床的地方,長期不用的則被扔掉或者是賣掉。
“房子還是太小了!”周致祥感慨道。
院里有的人已經(jīng)在外面買了商品房,周致祥去朋友家看過,房子有三個臥室,他當時就想,如果自己家能住上三個臥室的房子,就不會那么擠了。
不過羨慕歸羨慕,他可不敢肖想買房,那房價怕是他下輩子都夠不著的。
“擠是擠了點,一家人夠住就可以。等孩子們長大成家立業(yè)了,就不想跟我們住在一起了。我們兩個人住,還嫌大了呢?!?/p>
劉敏踩著縫紉機縫著衣服,她在廠里的事兒越發(fā)的少了,只能給人縫縫補補貼補點家用。她現(xiàn)在只盼著孩子們快些長大,成家立業(yè),別的事情不多想。
……
“可不是嘛,聽說工人鬧的厲害,也不知道最后要怎么處置?”
周致祥推著自行車,走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聽兩個退休的大爺邊下棋邊議論,他放下自行車腳架,蹲到了一個大爺身后看兩人下棋。
“喲,致祥,那么早就下班啦?”下棋的大爺問。
周致祥無奈的笑了笑,相繼又有工人騎自行車進來,有人也停住腳步,來看大爺下棋。
“您剛剛說的電池廠的事兒吧?”周致祥問。
“可不是嘛!破產(chǎn)清算了之后好多工人沒了著落,你說今后可怎么辦?”
“能怎么辦?鬧唄,不給賠償就鬧,直到他們給賠償為止?!?/p>
“鬧有什么用?沒錢也變不出錢來發(fā)呀!人家政府不是搞了下崗工人培訓(xùn)嘛,有了技能找工作唄。”
“哪兒有那么好找的工作。培訓(xùn)那幾個月,哪兒有自己干了十多年幾十年的崗位干得順?搞培訓(xùn)還不如直接給工人工作呢?!?/p>
“是啊,直接給工作來的實際?!?/p>
“想得美,那么多下崗工人,政府哪兒能一口氣全消化掉。要我說呀,就是領(lǐng)導(dǎo)班子不行,好好的廠子給霍霍沒了?!?/p>
“這也怪不著領(lǐng)導(dǎo),市場經(jīng)濟嘛,改革沖擊下,沒有市場需求的企業(yè)不破產(chǎn)也活不下去?!?/p>
小區(qū)大爺和早早下班回家的工人師傅們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隔壁剛破產(chǎn)的電池廠的事兒,一片嘆息。周致祥聽了一會兒,默默推著自行車回家了。
“今天又回來那么早?我這就去洗菜做飯。”正縫衣服的劉敏問道。
“你忙你的,我來吧!”周致祥說。
見丈夫心情不大好,劉敏停下手中的工作,和他一起摘菜。
“量又減了?”
周致祥嘆息了一聲,點點頭。
自從翻過年來,廠里的效益是越發(fā)不好,有的時候整個星期都不開機,工人們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只能去倉庫,把倉庫里堆的產(chǎn)品翻一翻,看看有沒有落灰生銹的。
“電池廠是徹底破產(chǎn)了,我們廠子怕是也快了?!?/p>
“是有什么傳聞了嗎?”劉敏擔心地問。
“還需要什么傳聞,你看我這一天天回來的那么早。”
劉敏沉默了,她心里也明白,只是不愿意去面對。
“還是得想點辦法啊,不然,生活都難。”
“你有想法啦?”
周致祥放下了手中的菜,身體探朝前跟劉敏說:“之前給雨墨騰陽臺的時候不是收拾出一些紙板廢鐵之類的嘛,賣的時候跟收廢鐵的老板聊了聊。我發(fā)現(xiàn)這是門好生意?!?/p>
“你想做?那你廠里的班不上啦?”劉敏覺得不靠譜,好好在廠子里上班才是穩(wěn)定的。
“我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廠里不是沒什么活兒嘛。我早上就把事情做完,下午回來跑跑,看看能不能掙點錢。”
劉敏沒有說話,丈夫的這個方法聽起來倒也穩(wěn)妥,但是對做生意一竅不通的她不免擔心。
“試試吧,總比等著廠子破產(chǎn)下崗強?!敝苤孪樽隽藳Q定,他不再想像現(xiàn)在這樣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