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雪還沒化盡,路沿的殘雪結(jié)著冰碴,踩上去咯吱作響。孫硯知拖著行李箱走出地鐵站,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散開,正低頭查導航,手機突然震了震。
是易承霄的消息:“到哪了?我在翠湖園東門。”
她愣了一下,這人怎么知道自己回小區(qū)了?剛想打字問,抬眼就看見東門保安亭旁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黑色沖鋒衣拉鏈拉到頂,露出點灰色高領(lǐng)毛衣,手里拎著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正踮腳往地鐵站方向望,耳朵凍得通紅。
“你怎么在這?”孫硯知走過去,行李箱滾輪碾過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易承霄轉(zhuǎn)過頭,眼睛亮得像落了雪光:“剛在這附近租了房子,今天搬過來,想著你寒假可能回家,說不定能碰上?!彼瘟嘶问掷锏姆及?,“給你帶的,我媽做的醬牛肉,說配米飯吃香?!?/p>
孫硯知接過包,指尖觸到他的手背,涼得像冰。“租房子?你家不是在城西嗎?跑這么遠租房子干嘛?”
“學校這邊實習方便,”他說得自然,伸手接過她的行李箱,“你家還在5樓?我?guī)湍懔嗌先?。?/p>
翠湖園的小高層電梯里,孫硯知盯著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余光瞥見易承霄按了“7”?!澳阕≡?樓?”
“嗯,”他低頭看著鞋尖,聲音有點含糊,“看中介發(fā)的圖,采光不錯,沒想到跟你一棟樓,這么巧?!?/p>
電梯門開在5樓,孫硯知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后傳來“咔噠”一聲——易承霄手里的鑰匙串掉在地上,一串鑰匙滾出來,其中一把上掛著個眼熟的掛件:是個褪色的小鯨魚,和高二那年他送她的習題冊封皮圖案一模一樣。
“這掛件……”她指著那鑰匙。
易承霄慌忙撿起來,塞進兜里,耳尖發(fā)紅:“呃,路邊攤買的,覺得挺可愛?!?/p>
進了家門,媽媽看到易承霄,笑著往屋里拉:“承霄來啦?快坐快坐,阿姨剛燉了排骨藕湯。”又轉(zhuǎn)頭對孫硯知說,“你這孩子,怎么不早說同學來?”
孫硯知正納悶媽媽怎么認識他,就聽易承霄笑著接話:“阿姨,上周來看房子,在小區(qū)超市碰到您了,您還給我推薦了這家的排骨。”
飯桌上,易承霄被爸爸拉著聊球賽,孫硯知幫媽媽端湯時,聽見媽媽小聲說:“這孩子實誠,昨天物業(yè)小李跟我說,7樓那套精裝房被買走了,新業(yè)主姓易,我還琢磨著是不是他呢?!?/p>
孫硯知端著湯碗的手頓了頓。7樓那套她知道,是去年開發(fā)商留的樣板間,全屋智能家居,掛牌價近千萬,怎么可能是“租”的?
晚上七點,孫硯知抱著媽媽剛烤好的餅干,敲響了7樓的門。
易承霄開門時,還穿著白天那件沖鋒衣,屋里沒開燈,只有客廳落地窗透進的月光,映著滿地沒拆封的紙箱?!霸趺磥砹??”
“我媽讓給你送點餅干?!彼哌M屋,目光掃過陽臺——那里擺著個嶄新的跑步機,顯然不是租客會買的東西?!斑@房子……不像是租的啊?!?/p>
易承霄背對著她,正在拆一個印著“智能家居”字樣的紙箱,聞言動作頓了頓,半晌才轉(zhuǎn)過身,月光落在他臉上,表情有點無奈,又有點釋然。
“其實……是我爸買的,”他撓了撓頭,聲音低下去,“暑假跟他說,想在學校附近住,方便做項目,他非說買一套劃算。我沒敢告訴你,怕你覺得……”
“覺得什么?”孫硯知追問,心跳得像要撞開胸腔。
“覺得我故意跟過來。”他看著她,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那天在圖書館,聽見你跟孟萌說,寒假想在家復習,怕吵到你爸媽。我就……”
他沒說完,但孫硯知已經(jīng)懂了。
高二那年,她隨口說喜歡靠窗的座位,第二天他就早早去教室,把自己的位置和靠窗的同學換了;高三模擬考后,她抱怨生物卷子太難,周末他就抱著本《普通生物學》,蹲在她家小區(qū)門口等她,說“我?guī)湍銊澲攸c”。
原來有些人的“巧合”,從來都是處心積慮。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細小的雪粒敲打著落地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易承霄從紙箱里拿出個相框,里面是張有點模糊的照片——是開學典禮那天,他偷拍的她仰頭看煙花的樣子,背景里的星火,正落在她眼里。
“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告訴你,”他把相框放在茶幾上,聲音有點啞,“怕你覺得我太……”
“不覺得。”孫硯知打斷他,抓起一塊餅干塞進嘴里,甜味在舌尖炸開,“挺……挺有心的。”
易承霄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像落滿了雪后的星光。他從兜里掏出那串鑰匙,把掛著小鯨魚的那把遞給她:“給你,7樓的備用鑰匙。以后復習累了,就上來……喝杯水?”
孫硯知接過鑰匙,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卻燙得她心頭發(fā)熱。
下樓時,電梯里只有她一個人。數(shù)字從7跳到5,她摸著兜里的鑰匙,突然想起剛才在7樓看到的——陽臺的晾衣架上,掛著件熟悉的白T恤,和高二那年停電時,他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傍晚。
孫硯知正對著電腦屏幕記筆記,忽然聽見樓下傳來“咔哧咔哧”的聲響。她推開窗往下看,就見易承霄蹲在單元門口的空地上,手里攥著把小鏟子,正一下下鑿著結(jié)冰的路面。
殘雪在他腳邊堆了薄薄一層,黑色沖鋒衣的袖口沾著泥點,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翠湖園的物業(yè)向來懶,這種背陰處的冰面能凍到開春,他大概是想起傍晚時她說“晚上倒垃圾差點滑倒”,特意跑下去鏟冰的。
“硯知,看什么呢?”媽媽端著杯熱牛奶走進來,順著她的目光望下去,忍不住嘆氣,“這孩子,剛在超市碰到還說‘阿姨放心,硯知怕滑,我盯著她出門’,轉(zhuǎn)頭就自己干上了?!?/p>
孫硯知接過牛奶,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燙了下。早上在7樓看到他冰箱空空,她隨口說“我媽包了薺菜餃子,晚上給你送點”,剛才門鈴響時,他手里不僅拎著她愛吃的草莓,還捧著本《投資學》習題冊,說“看你朋友圈發(fā)的知識點,幫你標了重點”。
原來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巧合,全是他處心積慮的惦念。
手機震了震,是易承霄發(fā)來的照片:單元門口的冰面被鑿出條干凈的小路,盡頭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箭頭,配文“安全通道已開通,孫同學下樓請走此路”。
她對著屏幕笑出聲,剛想回消息,就見樓下的人突然抬頭,目光直直撞上她的視線。易承霄顯然沒料到她在看,手里的鏟子“哐當”掉在地上,耳尖紅得像被凍透的山楂。
孫硯知趕緊縮回腦袋,心臟卻跳得像要撞開胸腔。她摸著發(fā)燙的臉頰走到門口,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指尖卻先一步觸到了鞋柜上的鑰匙——那串帶鯨魚掛件的鑰匙,冰涼的金屬仿佛還帶著7樓的溫度。
敲門聲響起時,易承霄身上還帶著寒氣。他手里拎著個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包速凍餃子,看見孫硯知就把袋子往前遞:“超市只剩這種玉米餡的了,知道你不愛吃,我……”
“我愛吃?!睂O硯知打斷他,側(cè)身讓他進來,“我媽剛煮了薺菜餡的,一起吃?!?/p>
餐桌旁的暖光燈映著他沾著雪粒的睫毛,孫硯知看著他小口咬餃子的樣子,突然想起高二那年暴雪,他也是這樣站在教室后門,手里攥著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說“看到校門口有賣,就給你帶了點”。那時她以為是順路,后來才聽江馳說,他在雪地里排了半小時隊。
“你鏟冰的時候,物業(yè)沒說什么?”她往他碗里夾了個餃子,狀似隨意地問。
“沒碰到物業(yè),”他喝了口餃子湯,眼睛亮了亮,“不過碰到張阿姨了,她說你小時候總在樓下摔跟頭,讓我多鏟幾塊冰。”
孫硯知的臉瞬間紅透。張阿姨是住在對門的鄰居,看著她長大的,難怪他連她小時候愛摔跤都知道,多半是被張阿姨的“育兒經(jīng)”洗了腦。
“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她戳著碗里的餃子,聲音有點悶,“我可以不出門?!?/p>
“那怎么行?”易承霄放下筷子,語氣突然認真起來,“你說要復習CFA,總不能一直悶在家里。我查過天氣預報,明天有太陽,等冰化了我再去買個防滑墊,鋪在單元門口?!?/p>
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為她鏟冰鋪墊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孫硯知看著他脖頸間露出的灰藍色圍巾——正是她織的那條,針腳歪歪扭扭,卻被他圍得整整齊齊,突然覺得心里某個角落軟得一塌糊涂。
飯后易承霄要幫忙洗碗,被孫硯知推出了廚房。她靠在門板上聽著客廳的動靜,聽見他正和爸爸討論籃球賽,聲音里帶著少年人的雀躍,卻在說到某個球星時突然頓住——大概是想起她不愛聽籃球,特意轉(zhuǎn)了話題。
等她端著水果出來,就見易承霄正盯著她的書桌看,準確地拿起那本《投資學》:“這章的模型很難吧?我?guī)湍阏砹斯P記?!?/p>
他從背包里掏出個筆記本,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著重點,連她上次在圖書館吐槽“看不懂的推導過程”,都被他畫成了清晰的流程圖。孫硯知翻到最后一頁,忽然看見角落里畫著個小小的鯨魚,旁邊寫著行小字:“孫硯知的錯題本,要比我的代碼還重要。”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落在筆記本上,她突然想起傍晚時他蹲在樓下鏟冰的樣子。原來有些心意從不用掛在嘴邊,就像他鏟開的那條路,不用多說,就知道是為誰而留。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她合上書,聲音輕得像嘆息,“聽說新到了批CFA的教材?!?/p>
易承霄的眼睛亮得像落滿了雪光,他用力點頭,指尖卻悄悄攥緊了筆記本,仿佛那里面藏著的不只是知識點,還有他藏了好多年的、想說又不敢說的心意。
送他到門口時,孫硯知突然想起什么,從鞋柜上拿起那串鑰匙塞進他手里:“7樓的備用鑰匙,你也該有一把?!?/p>
易承霄的手指僵了僵,抬頭看她的眼神里滿是驚喜。樓道里的聲控燈不知何時滅了,只有窗外的雪光映著他的臉,能看到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那我……明天早上來叫你?”他攥著鑰匙的手微微發(fā)顫,金屬掛件在寂靜的樓道里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嗯?!睂O硯知看著他轉(zhuǎn)身跑上樓梯的背影,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腳步輕快得像踩著云,連帶著樓梯間的聲控燈都跟著亮了一路。
關(guān)上門的瞬間,她靠在門板上笑出了聲。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鑰匙的涼意,而心里卻像被剛才的暖光燈照過,熨帖又滾燙。
第二天清晨,孫硯知是被敲門聲叫醒的。她拉開門,就見易承霄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兩個熱乎的肉包,脖子上的圍巾換了條新的——是她昨晚悄悄放在7樓門口的,米白色,和他的黑色沖鋒衣很配。
“樓下的冰化了點,”他把肉包遞過來,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們可以慢慢走?!?/p>
陽光透過樓道的窗戶照進來,在兩人之間投下長長的影子。孫硯知接過肉包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有細小的電流竄過,卻誰都沒躲開。
肉包的熱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孫硯知咬了一口,肉餡里混著香菇的香氣,是小區(qū)門口那家老字號的味道。她記得自己只提過一次“這家包子鋪的香菇肉包最好吃”,沒想到他記到了現(xiàn)在。
“快走吧,圖書館九點人就多了?!币壮邢鎏嫠嗥鹧b著筆記本的帆布包,手指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保溫杯——里面是剛泡好的美式,溫度不燙不涼,剛好能喝。
兩人踩著半化的殘雪往地鐵站走,路面濕漉漉的,倒映著兩旁光禿禿的梧桐枝椏。孫硯知注意到,易承霄總是走在靠近車道的一側(cè),每當有車駛過,他就會不動聲色地往她這邊靠靠,像面無形的屏障。
“你項目的事,不著急嗎?”她踢著路邊的小水洼,看冰碴在腳下碎裂成星星點點。
“上午不著急,”他低頭看她,睫毛上還沾著點晨霜,“跟導師溝通過,下午再處理代碼就行?!?/p>
其實她昨晚刷朋友圈時,看到他實驗室的同學發(fā)了張凌晨三點的截圖——易承霄的電腦屏幕亮著,旁邊擺著杯冷掉的咖啡,配文“卷王本王,為了趕項目不睡覺”。原來他說的“不著急”,是把屬于項目的時間,悄悄分給了她。
圖書館剛開館,暖氣還沒烘熱整個大廳。易承霄把自己的黑色沖鋒衣脫下來,披在她肩上:“先披著,等會兒熱了再脫?!币路线€帶著他的體溫,混著淡淡的洗衣液香,孫硯知的臉頰莫名發(fā)燙。
他們常坐的靠窗位置已經(jīng)被占了,易承霄拉著她往二樓走:“我知道個更好的地方,安靜,還能曬到太陽?!?/p>
那是間藏在古籍區(qū)角落的小閱覽室,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斕的光斑。易承霄從包里掏出個折疊坐墊,墊在她常坐的木椅上:“上次看你說椅子太硬,特意買的。”
坐墊是淺灰色的,上面印著只卡通鯨魚,和他鑰匙上的掛件一模一樣。孫硯知突然想起高二那年,他也是這樣,在她抱怨“冬天的椅子太冰”后,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時到教室,用熱水袋把她的座位焐熱。
“你好像什么都替我想到了。”她翻開CFA教材,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發(fā)熱。
“那當然,”易承霄正在調(diào)試他的筆記本電腦,聞言轉(zhuǎn)過頭,嘴角揚著得意的笑,“不然怎么當你的‘專屬顧問’?”
他說得輕松,孫硯知卻看到他手腕上的紅痕——是昨晚鏟冰時被鏟子柄磨出來的,現(xiàn)在還泛著淡淡的粉色。她從包里掏出片創(chuàng)可貼,趁他低頭敲代碼時,悄悄貼在他手腕上。
易承霄的動作頓了頓,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創(chuàng)可貼,上面印著只小兔子,和她書包上的掛件是同款。他突然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孫硯知,你好像也越來越關(guān)心我了。”
溫熱的掌心覆在頭頂,孫硯知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頭假裝看教材,耳朵卻紅得能滴出血來。古籍區(qū)很靜,只能聽到他敲擊鍵盤的聲音,和窗外偶爾落下的雪粒聲,像首溫柔的二重奏。
中午去食堂吃飯,路過奶茶店時,易承霄突然停下腳步:“等我五分鐘?!?/p>
他跑進去時,孫硯知在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孟萌說的“易承霄的手機備忘錄里,記滿了你的喜好”。當時她還不信,現(xiàn)在看著他熟練地跟店員說“少糖,加椰果,打包”,才明白有些在意,是藏不住的。
“你的芋圓啵啵,”他把奶茶遞過來,自己手里拿著杯美式,“剛才看你翻書時皺眉,猜你可能困了?!?/p>
孫硯知吸了口奶茶,甜香混著椰果的脆感在舌尖炸開。她看著易承霄低頭喝咖啡的樣子,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很長,陽光照在上面,像落了層金粉。
“下午我可能要回趟實驗室,”他突然開口,聲音有點猶豫,“有組數(shù)據(jù)出了點問題,得去處理下?!?/p>
“去吧,我自己在這復習就行?!睂O硯知揮揮手,心里卻有點小小的失落。
易承霄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從包里掏出個小小的暖手寶,塞進她手里:“充好電的,冷了就用。我盡快回來,晚飯想吃什么?我?guī)н^來?!?/p>
“都行?!彼笾鴾責岬呐謱殻粗觳诫x開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小小的閱覽室,因為有了他的痕跡,連空氣都變得甜了。
下午的陽光很好,雪水順著玻璃窗蜿蜒流下,像幅透明的畫。孫硯知對著電腦屏幕記筆記,偶爾抬頭看向門口,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出現(xiàn)那個熟悉的身影。
四點半時,手機震了震,是易承霄發(fā)來的照片:實驗室的桌上擺著兩份麻辣燙,一份加麻加辣,一份只有微微的辣,配文“馬上到,加了魚丸和你愛吃的寬粉”。
她笑著回復“等你”,指尖卻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那張照片的角落里,能看到他沒關(guān)的電腦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代碼,顯然是剛忙完就馬不停蹄地去買了麻辣燙。
易承霄推門進來時,額角還帶著薄汗,手里拎著的麻辣燙冒著熱氣?!奥飞嫌悬c堵,”他把麻辣燙放在桌上,從包里掏出瓶冰紅茶,“給你冰的,解辣?!?/p>
孫硯知看著他被熱氣熏紅的臉頰,突然放下筷子,伸手替他擦了擦額角的汗:“跑這么快干嘛,我又不餓。”
指尖觸到他皮膚的瞬間,兩人都僵住了。陽光透過彩繪玻璃落在他臉上,能看到他睫毛輕輕顫抖,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怕你等急了?!彼穆曇粲悬c啞,目光落在她泛紅的指尖上,突然握住她的手,“孫硯知,有句話我想跟你說很久了?!?/p>
閱覽室里很靜,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像敲在鼓點上。孫硯知看著他眼里的自己,突然覺得那些藏在時光里的小心思——鏟冰的清晨,溫熱的奶茶,帶鯨魚掛件的鑰匙,還有此刻交握的手心溫度,都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她踮起腳尖,在他臉頰印下一個輕輕的吻,像落下一片柔軟的雪花,“我也是?!?/p>
易承霄的呼吸猛地頓住,隨即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窗外的陽光正好,雪水在玻璃上畫出溫柔的弧線,而他們交握的手心里,正盛著整個冬天的暖意。
離開圖書館時,暮色已經(jīng)漫了上來。易承霄牽著她的手往地鐵站走,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路過小區(qū)門口的超市時,他突然停下腳步:“明天早上,想吃什么餡的包子?”
孫硯知看著他眼里的星光,突然想起早上那個帶著香菇香的肉包,笑著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想喝你煮的粥,加個溏心蛋?!?/p>
易承霄的眼睛亮得像落滿了星辰,他用力點頭,牽著她的手,一步步踩在融化的雪水里,腳印并排延伸,像首寫在大地上的,關(guān)于喜歡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