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蘅離開后,晚棠在銅鏡前,顫抖著擦拭心口上那個刺目的名字。
她擦得皮膚發(fā)紅,滲出血絲,可“燕蘅”二字卻像是烙進(jìn)了骨血里,怎么也抹不掉。
重重閉上眼,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房門被猛地踹開!
晚棠還未來得及回頭,后腦便傳來一陣劇痛!
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嘩啦”
一盆冷水澆在晚棠身上。
再醒來時,四周漆黑一片。
潮濕的泥土氣息鉆入鼻腔,手腳被粗糙的麻繩捆得死緊,勒出一道道血痕。
“喲,醒了?”
聞聲,晚棠艱難地抬頭,正對上楚長榮那張美艷陰毒的臉。
“公主,您這是何意?......”
楚長榮冷笑一聲,尖銳的護(hù)甲劃過她的臉頰,“誰給你的膽子,勾引本宮喜歡的人?”
晚棠一怔,“奴婢沒有!”
“沒有?”楚長榮猛地掐住她的下巴,“荼朔玥親口說非你不娶!若不是你勾引他,他怎會記掛你這么多年?”
晚棠瞳孔一縮。
她與荼朔玥不過一面之緣,何來的非她不娶?
“公主明鑒,奴婢與荼公子絕無私情!”她掙扎著解釋,“奴婢只求離開王府,絕不敢覬覦公主心儀之人!”
“呵,你以為本宮會信?”
楚長榮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只要你死了,他才會死心!”
說罷,她猛地抽出匕首,在晚棠臉上狠狠一劃!
“??!”
鮮血順著臉頰滑落,皮肉被掀開,冷風(fēng)灌入疼的眼前一黑。
晚棠指尖死死掐入掌心,身體止不住顫抖。
楚長榮嗤笑一聲,“本宮今日毀了你這張勾引男人的臉,你又能如何?”
晚棠疼得說不出,倒在地上喘息著。
遠(yuǎn)處突然傳來一聲狼嚎,楚長榮動作一頓,挑眉輕笑,“記得好好享受?!?/p>
說完,她施施然的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晚棠一人被捆在泥坑中。
狼嚎聲越來越近。
晚棠渾身緊繃,冷汗浸透了衣衫。
她拼命掙扎,粗糙的麻繩磨破了手腕,鮮血的氣味更加刺激了野獸的嗅覺。
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
晚棠心跳如鼓,猛地從發(fā)間拔下銀簪,狠狠劃向繩索!
“嗷!”
繩子斷裂的瞬間,餓狼撲了上來!
晚棠側(cè)身一滾,狼爪擦著她的肩膀劃過,帶出幾道血痕。
她攥緊銀簪,在狼第二次撲來時,猛地刺向它的頭顱!
溫?zé)岬孽r血涌出,濺在了她的臉上。
雖然晚棠出身貧苦,可進(jìn)入王府后,有燕蘅護(hù)著,她連雞鴨都不曾殺過......
來不及多想,她趁機(jī)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樹枝劃破了衣裙,碎石硌得雙腳流血。
可晚棠不敢停下,膽怯迷??M繞在心頭。
不知跑了多久,天光乍現(xiàn),晚棠終于看到了山腳下的官道。
她剛松了一口氣,卻猛地僵在原地。
楚長榮的馬車就停在不遠(yuǎn)處!
晚棠心頭一涼,轉(zhuǎn)身就要躲進(jìn)樹林,卻被眼尖的侍女發(fā)現(xiàn)!
“大膽賤婢!居然敢對公主不敬!”
侍女一把拽住她的頭發(fā),將她拖到楚長榮面前。
楚長榮正對鏡理妝,聞言懶懶地抬眸,“喲,命還挺硬?!?/p>
晚棠跪在地上,聲音沙啞,“奴婢不敢......”
“來人,”楚長榮倚靠著窗邊,輕飄飄開口,“挖了她的眼。”
晚棠瞳孔驟縮,下意識往后躲!
侍女上前,粗暴地按住她的肩膀。
冰冷的銀簪抵上她的眼角,下一瞬,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晚棠猛地睜開眼,只見燕蘅策馬而來,臉色陰沉。
“在做什么?”
楚長榮變了臉色,偏頭假意抹淚。
侍女連忙跪下,“世子明鑒!這賤婢對公主不敬,竟敢說公主只是一介寡婦,配不上您!”
晚棠搖頭,聲音顫抖,“奴婢沒有......”
“閉嘴!”燕蘅冷冷打斷她,將楚長榮摟入懷中,“你才是我此生最愛,她不過是個奴婢,你想怎么處置都行?!?/p>
晚棠臉色慘白,不再辯解。
她知道,無論說什么,他都不會信她。
楚長榮依偎在燕蘅懷中,嬌嗔開口,“世子,你身邊婢女對本公主如此不敬,你覺得該如何?”
燕蘅輕撫她長發(fā),“都依你?!?/p>
“掌嘴一百,以儆效尤!”
公主話音剛落,侍女立刻上前,掄起巴掌狠狠扇下!
“啪!”
第一掌落下,恍惚想起了五年前她冬日不慎跌落水中,是燕蘅跳入河中救了她。
“啪!”
第六十六掌落下,她想起了八年前瘟疫肆虐,母親和妹妹們?nèi)坎∷懒?,是燕蘅給了她銀兩安葬病逝的家人。
“啪!”
第九十九掌落下,她眼角滑落一滴淚水,十年前揚(yáng)州大旱,四處饑荒,燕蘅用十兩白面,將她從食人的瘋子手中買下。
“啪!”
最后一掌落下,晚棠吐出一口鮮血,重重倒在地上。
她自嘲一笑,這一百掌,就當(dāng)還了這十年恩情。
從此,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