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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qiáng)撐著謝燼沉重如山的軀體,護(hù)著他踉蹌出宮。
宮門沉重的陰影一寸寸覆蓋下來,在它關(guān)閉的剎那,我忍不住回頭望去。
那金碧輝煌的血肉囚籠,在暮色中依舊巍峨。
而里面那個(gè)我曾傾盡一切深愛的男人......
如今不過是個(gè),連自身命運(yùn)都無法掌控的可憐蟲。
這就是用我尸骨換來的“大權(quán)在握”?
坐在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上,卻連任何決斷都不能做。
真可憐。
最后一絲不甘與怨憎,也在這冰冷風(fēng)里,徹底煙消云散。
對(duì)殷野,我再無波瀾。
離京之路,崎嶇漫長(zhǎng)。
謝燼的傷勢(shì)在顛簸中急劇惡化,高熱不退,氣若游絲。
我只能去找呼延氏留下的驛站,把謝燼托付給他們照顧。
可就在抽身離開的瞬間,一只滾燙的手,竟伸來攥住了我的衣角。
他眉頭緊鎖,干裂的唇間溢出模糊不清的囈語,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力道分明微弱,卻讓人不忍掙脫。
......罷了。
我輕嘆一聲,拂開他額前汗?jié)竦陌l(fā),終究坐回了他的榻邊。
三天后,謝燼終于醒了。
睜眼第一句話是:還好......你沒事。
他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讓我啼笑皆非。
真是個(gè)傻子。
我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他裹著厚厚繃帶的傷處:
“我沒事?你且瞧瞧自己這副模樣!還來得及管我?”
謝燼勉強(qiáng)一笑。
他知道這里是呼延氏的驛站,自然知道了身份敗露,第一時(shí)間和我道歉,說不是故意隱瞞身份。
“呼延氏兩年前尋到我。最初......他們想借大夏內(nèi)亂,揮師南下。”
“我......最開始,的確存了利用你攪亂朝局的心思?!?/p>
他坦承過往的算計(jì),眼神卻無比坦誠:
“但。阿荷......人心非鐵石,朝夕相伴,生死與共?!?/p>
“那份心思,早就變了。”
他掙扎著,想要握住我的手:
“隨我回塞外嗎?我以草原長(zhǎng)生天起誓?!?/p>
“你將是呼延氏最尊貴的王后——”
“殷野沒給你的榮寵,我給你。”
氈房?jī)?nèi),藥香彌漫,只有炭火噼啪作響。
我靜靜地看著他蒼白的臉,淡笑一聲。
“我要的,從來不是什么無上尊榮。”
我將藥碗遞給他,聲音平靜得如同帳外拂過的風(fēng):
“你先把傷養(yǎng)好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