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山說話間突然從兜內(nèi)掏出了兩個五兩的銀錠。
老爺子方守義愣了愣。
“這也是孫家給的?”
“算是聘禮?”
老爺子方守義下意識道。
“爹!”
“這算什么聘禮?。 ?/p>
“就是兒子對您二老的報(bào)答罷了!”
“爹!”
“還有一事,兒子要同您商議一番。”
“孫員外說了。”
“我這以后都要在城里住了。”
“所以肯定是要自己頂門立戶了?!?/p>
“所以…這個家是不是也該分了?”
方伯山圖窮匕見。
折騰了好幾天。
又是松香樓的美食,又是十兩紋銀的,原來最終的目的都是分家。
方子期在一旁一本正經(jīng)地聽著。
終于到重頭戲了。
“老大!”
“你胡咧咧什么!”
“剛中秀才就分家?”
“這像什么話?”
老爺子方守義皺眉道。
依他所愿,自然是不想分家的。
一大家子在一起多好啊。
與此同時,三嬸王氏忍不住了。
“嘖!”
“大哥真是好算計(jì)!”
“以前需要我們二房三房供著讀書考科舉,從未提過分家之事?!?/p>
“現(xiàn)在中了秀才了,眼看著能給家里面提供二十畝免稅田了,能給家里面免徭役了,就要分家了?”
“大哥!”
“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
“這些年的徭役你們大房可曾服過一天?可不都是我們?nèi)亢投缫黄疠喼鴣淼???/p>
“我家叔信每次出去服徭役都要丟掉半條命!”
“這些年供大哥讀書,花費(fèi)了多少銀錢?”
“光是這院試就考了十多年,十多年的保費(fèi)都幾十兩銀錢了吧?”
“再往前,為了考個童生,又下場七八年,又是十多兩……”
“還有每年給書院的束脩……”
“大哥讀書這些年?!?/p>
“可曾下過一次地?可曾打過一次短工?可曾往家里拿過一文錢?”
“縱使是有了余錢,也是給大房的幾個孩子買吃食!”
“還真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
三嬸王氏一下子憋不住了。
當(dāng)下也不給面子了,直接懟道。
三嬸王氏說完,三叔縮了縮脖子,也說了幾句。
緊跟著。
方仲禮繼續(xù)說。
“大哥!”
“分家可以?!?/p>
“但是你這個秀才,不是你個人的秀才,是我們?nèi)业男悴??!?/p>
“將這些年家里面在你身上花的錢都還回來。”
“這個家就能分!”
“否則!”
“分不了!”
“大哥!”
“你也不想讓外人知道你剛中秀才就要鬧著分家,就要拋父棄弟吧?”
“那大哥你今后在科舉之路上還怎么走得下去?”
方仲禮字字珠璣。
打蛇打七寸。
方伯山現(xiàn)在也是秀才了。
現(xiàn)如今最在意的其實(shí)就是名聲。
名聲壞了,以后的前途可就毀了。
大伯方伯山沉著臉不說話。
大伯母率先反擊。
“銀錢銀錢!就知道銀錢!”
“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不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嗎?”
“只知道計(jì)較銀錢,哪里還有半分骨肉親情在?”
“再說了。”
“我家伯山這些年雖花了點(diǎn)錢?!?/p>
“但現(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拿了十兩銀子來了嗎?”
“都能買上好幾畝下田了!”
“也差不多了吧!”
“我家伯山還是很有孝心的!”
大伯母趙氏臉不紅氣不喘道。
吵來吵去。
但是都沒吵出個結(jié)果。
方仲禮的態(tài)度很直接!
其實(shí)昨晚他就已經(jīng)同方子期討論過了,覺得大伯家這邊極有可能會鬧騰著要分家。
畢竟中秀才后。又得到了縣城孫員外的相中,方伯山覺得整個方家都已經(jīng)是自己的累贅了。
這種情況下,按照大房的性子,自然是要盡早地做切割。
而做切割最直接的方法自然就是分家!
“大哥!”
“其他的不說了?!?/p>
“你八歲開蒙,十六歲下場考縣試!”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六歲了!”
“考試考了二十年了!”
“每年束脩最少二兩銀子,每年考試的保費(fèi)平均也要二兩銀子?!?/p>
“加上吃喝、花費(fèi)在筆墨紙硯上的支出一年還要一兩銀子?!?/p>
“也就是說,從下場考試開始,每年至少也要花費(fèi)五兩銀子?!?/p>
“二十年,就是一百兩!”
“至于十六歲考縣試之前的我都懶得說了,還有文軒讀書這么多年……”
“反正分家可以,一百兩銀子少不了!”
方仲禮斬釘截鐵道。
“一百兩?”
大伯母趙氏當(dāng)即跟著怪叫出聲來!
“二弟!”
“你是想錢想瘋了嗎?”
“你知道一百兩銀子多重嗎?”
“你是鉆錢眼里去了!”
大伯母趙氏怒氣沖沖,戰(zhàn)斗力開始飆升。
“大嫂?!?/p>
“捫心自問?!?/p>
“若非大哥讀書這么多年,憑我們家二十多畝田地,還有仲禮和三弟時常出去打短工,一百兩銀子攢不下來?”
“大嫂不愿意分家也沒事?!?/p>
“反正大哥有秀才功名,以后我們家二十畝田都能免稅,每年還能節(jié)省不少錢呢!”
“再加上秀才每年還能免徭役…又能省下不少錢,畢竟找人代徭役,少說也要三五兩銀子的?!?/p>
“所以要不了十年時間,這百兩銀子也就省回來了!”
“我可不樂意分家。”
蘇氏笑了笑。
昨天晚上方仲禮方子期父子在討論的時候,蘇氏也一直聽著。
她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都是她兒子昨晚說過的。
寶貝兒子真聰明!
眼看局勢越鬧越僵……
“大伯?!?/p>
“這分家的提議不是孫員外提出來的嗎?”
“他既非要你分家,你去找他就是了。”
方子期在一旁提醒道。
這話才是真正的畫龍點(diǎn)睛,直接讓緊張的氛圍跟著松懈下來。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很多事情自然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第二天。
大伯方伯山還沒吃早飯,就急匆匆地往縣城里趕。
“估摸著就是去找孫員外說分家的事情了?!?/p>
“兒子,這孫員外能為了讓大伯分家,掏這百兩銀子?”
方仲禮覺得有些懸。
“爹?!?/p>
“商人逐利,越大的商人越是如此。”
“一個秀才功名,光是免除徭役和二十畝免稅田,價值就遠(yuǎn)超百兩銀子了?!?/p>
“孫員外覺得,若是大伯不分家,我們就會占了大伯的便宜,所以啊,勢必會全力支持大伯分家的?!?/p>
“且等著看吧!”
“爹!我去學(xué)堂了!”
方子期打了個招呼,隨即拉上自己的發(fā)小趙滿倉朝著學(xué)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