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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殿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皇帝那石破天驚的一拍,以及此刻他身上散發(fā)出的、與往日截然不同的凜冽氣場所震懾。

連空氣都仿佛凝固,只剩下朱文冰冷的目光,如利劍般直刺跪在地上的方孝孺。

方孝孺見狀也是一愣,他一生耿直,侍奉過太祖朱元璋,也曾是太子朱標(biāo)的老師,何曾見過這等場面?

但他畢竟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以為是年輕的皇帝被自己的直言所激,一時失了體面。

不過在他準(zhǔn)備開口、想再勸諫幾句君王要有容人之量時,卻被朱文搶先了一步。

“方孝孺,朕只問你一句話?!?/p>

朱文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回蕩在空曠的大殿里。

“你口口聲聲說藩王是禍,那你告訴朕,我大明北境的邊防,是誰在鎮(zhèn)守?是誰在率領(lǐng)將士,抵御蒙古韃靼的鐵蹄?”

這個問題,像一記重錘,砸在了方孝孺的心口。

他不能不答,也無法謊答。

他張了張嘴,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回……回陛下,是……是燕王殿下?!?/p>

“呵?!?/p>

朱文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充滿了嘲諷意味的冷笑。

他等的就是這個答案。

“你還知道是燕王?。 ?/p>

朱文的音量陡然拔高,如同平地驚雷,震得所有人都一個哆嗦。他指著方孝孺的鼻子,壓抑了一早上的“演技”此刻全面爆發(fā)。

“我四叔!大明的燕王!太祖高皇帝的親兒子!他在北平喝風(fēng)吃沙,枕戈待旦的時候,你們在干什么?!”

“你們在南京!在這溫暖的金陵城里,喝著茶、吟著詩、高談闊論!”

“我四叔在邊疆與蒙古人血戰(zhàn),九死一生的時候,你們又在干什么?!”

“你們在朝堂之上,搖著扇子,搬弄著是非,算計著自家的親人!”

朱文越說越氣,在龍椅前來回踱步,冕冠上的玉旒隨著他的動作激烈地碰撞,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亂響,如同他此刻狂亂的怒火。

“方孝孺!朕敬你是大儒,是天下讀書人的表率!可你今天都說了些什么屁話!什么叫‘其心難測’?什么叫‘禍亂之源’?你這是在夸獎朕的叔叔能征善戰(zhàn),還是在詛咒他不得好死?!”

“沒有他朱棣在北方給朕頂著,蒙古人的鐵蹄早就踏進(jìn)山海關(guān)了!到時候,是你方孝孺提筆桿子上陣殺敵,還是你后面這幫只會動嘴皮子的文官去保家衛(wèi)國?!”

他的一連串質(zhì)問,如同一串串巴掌,狠狠地扇在殿內(nèi)所有文官的臉上。

這番話,粗俗,直接,完全不符合一個皇帝該有的雍容氣度。

它不像君王的斥責(zé),反倒像市井潑皮一般的撒潑打滾。

但正是這份不講道理的“蠻橫”讓所有人都懵了。

他們習(xí)慣了引經(jīng)據(jù)典,習(xí)慣了講規(guī)矩、講體面??山裉欤@位年輕的天子,似乎只想講親情、講蠻力。

“你……陛下!宗室強(qiáng)于中央,乃取亂之道,自古皆然!臣……臣是為了江山社稷??!”方孝孺被罵得臉色漲紅,終于忍不住辯解道。

但對此,朱文的回應(yīng)卻是:

“住口!”

朱文一聲暴喝再次打斷了他。

“江山社稷?好一個江山社稷!”

他幾步走到方孝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噴薄而出。

“朕的江山,是我朱家的江山!朕的社稷,是我朱家的社稷!我朱家的人為我朱家守國門,天經(jīng)地義!輪得到你一個外人在這里指手畫腳,搬弄是非嗎?!”

“離間我天家骨肉,動搖我大明根基,方孝孺,你安的是什么心?!”

這頂“離間天家”的大帽子扣下來,分量之重,足以壓垮任何人。

此時此刻,方孝孺徹底傻了。

他是天下大儒,但如今卻張口結(jié)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一生忠君愛國,何曾受過這等誅心之言?

而方孝孺顯然不會知道,朱文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早已暗爽的不行:“演戲就要演全套!情緒要到位,罪名要嚇人!讓他們知道,我朱允炆,就是個護(hù)短護(hù)到不講理的昏君!”

想到這兒,朱文覺得火候還不夠,必須再加一把猛料,一把能把所有人都嚇破膽的猛料!

遇上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噤若寒蟬的百官,最后目光又落回方孝孺身上,一字一頓地說道:

“太祖高皇帝心善,只創(chuàng)了‘誅九族’,朕看,你方孝孺此等罪行,誅九族都便宜你了!”

他頓了頓,拋出了那句他醞釀已久、足以載入史冊的暴論。

“來人!”

殿外的侍衛(wèi)聞聲而入,甲胄鏗鏘。

“給朕算算!”

朱文指著方孝孺,聲色俱厲地吼道:

“把他老師門生、親朋故舊,全都給朕算上!湊個‘十族’出來,看看夠不夠朕砍的!”

“誅……誅十族?!”

這三個字,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魔音,瞬間抽干了奉天殿內(nèi)所有的空氣。

齊泰、黃子澄等人嚇得渾身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他們看著狀若瘋狂的皇帝,第一次感覺到了發(fā)自骨髓的恐懼。

瘋了!這位新皇帝一定是瘋了!

他們設(shè)想過皇帝會猶豫、會安撫、甚至?xí)行┎豢?,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等來的竟是如此殘暴不?jīng)的雷霆之怒!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終于有人反應(yīng)了過來。

不是別人,正是站在文官之首,年近花甲的吏部尚書張紞——他顫顫巍巍地走出隊列,跪倒在地,老淚縱橫地叩首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p>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方孝孺言語冒犯,固然有罪,但他終究是為國事考量,絕無二心?。”菹履藞蛩粗?,圣明仁德,若為臣子幾句直言便開此等千古未有之殺戒,恐寒天下讀書人之心,更損陛下圣名?。≌埍菹氯?!”

有了人帶頭,其他官員也如夢初醒,紛紛跪下求情。

“請陛下息怒,饒恕方學(xué)士!”

“陛下,刑罰皆有法度,誅十族……于理不合,于法無據(jù)??!”

“陛下開恩啊!”

一時間,殿內(nèi)再次跪倒一片,但這一次,不再是逼迫皇帝“削藩”,而是變成了哀求皇帝“免死”。

朱文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暗道:“來了來了,臺階來了~”

“光有高潮沒有過渡,那叫突兀;有人把臺階遞到腳下,我再順勢踩兩腳,那才叫收放自如。”

心里雖然這樣想著,但朱文臉上的怒意卻絲毫不減,他目光掃過跪在地上的眾臣,瞇著眼睛裝作審視的樣子,隨即冷哼一聲:

“怎么?你們也要為他求情?是不是在你們心里,朕的叔叔就活該被人指著鼻子罵,朕這個皇帝,就活該受你們的氣?”

“臣等不敢!”

眾人嚇得連連叩首。

而朱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朝堂上,罵誰都可以,罵他四叔朱棣,不行!

他看著已經(jīng)面如死灰、仿佛丟了魂的方孝孺,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超額完成了,再鬧下去就真不好收場了。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仿佛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怒火,最終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罷了!”

他用一種余怒未消的語氣說道:“看在眾卿的面子上,朕姑且饒他一條狗命?!?/p>

此話一出,眾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可沒曾想朱文的下一句話又把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方孝孺,身為翰林學(xué)士,不思輔佐君王卻搬弄是非,離間宗室、言辭悖逆、罪大惡極!”

他指著殿外的侍衛(wèi),厲聲喝道:“來人!給朕扒去他的官服,將他打入詔獄!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不得送飯!朕倒要看看,他方孝孺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打入詔獄!

?。?/p>

一眾大臣完全傻在了原地。

這個懲罰雖不如“誅十族”那般駭人聽聞,卻也是對文官的奇恥大辱!

而且詔獄是什么地方?那是錦衣衛(wèi)的地盤,進(jìn)去了就沒幾個能囫圇著出來的!

皇帝這意思,是要親自折磨方孝孺?。?/p>

眾臣還想再勸,但看到朱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他們明白,這已經(jīng)是皇帝“法外開恩”的極限了。

“還愣著干什么?拖下去!”

朱文不耐煩地催促道。

于是很快,兩名如狼似虎的錦衣衛(wèi)便走上前,架起已經(jīng)失魂落魄的方孝孺往殿外拖去。

方孝孺沒有掙扎,只是目光呆滯,仿佛不敢相信自己一生的忠誠換來的竟是這般下場。

然而朱文看著被拖走的方孝孺,心中卻是毫無波瀾:“老哥,對不住了,先委屈你在牢里待幾天。放心,包吃包住,死不了,主要是得讓你從我眼前消失,不然我這戲不好往下演。”

處理完這一切,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身心俱疲。

他最后冷冷地掃了殿內(nèi)百官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然后,他猛地一甩自己的大袖子,發(fā)出一聲充滿了鄙夷和怒氣的“哼”,轉(zhuǎn)身就走。

“退朝!”

兩個字,如同兩塊冰坨子,被他從牙縫里擠出來,重重地砸在了大殿的金磚上。

說罷,他不再看任何人一眼,徑直朝著大殿后方走去,留下滿朝文武,在風(fēng)中凌亂石化,久久無法回神。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吹著口哨。

“收工!今天的表演堪稱影帝級別!第一步計劃圓滿成功~”


更新時間:2025-08-12 22:2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