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兇，但抱著他的我卻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fā)抖。
他根本就不是在生氣，他是在緊張，在害怕。
怕自己控制不住嗎？
我心里偷笑，膽子也更大了。
我抬起頭，在黑暗中準(zhǔn)確地找到了他的嘴唇，然后，親了上去。
只是輕輕的一下，像蜻蜓點水。
但對于顧凜來說，這仿佛是點燃了炸藥的引線。
他渾身一震，猛地推開我，翻身下床，動作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
“你……你先睡！”他丟下這句話，幾乎是落荒而逃，沖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很快，里面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笑得渾身發(fā)抖。
這個男人，也太可愛了。
看來，想要真正拿下他，還得慢慢來，不能急于一時。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是空的，而且已經(jīng)涼了。
顧凜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
床頭柜上，放著一張紙條，和幾張票證。
“早飯在鍋里，我去部隊了。這些是飯票和布票，你先用著?！檮C”
字跡剛勁有力，和他的人一樣。
我心里甜絲絲的，起床把早飯熱了吃。是小米粥和兩個白面饅頭。
吃完飯，我閑著也是閑著，就開始打掃屋子。
雖然顧凜已經(jīng)把這里收拾得很干凈了，但一個單身男人的家，總歸缺了點煙火氣。
我把被子抱出去曬，把窗戶擦得一塵不染，又用布票去樓下的軍人服務(wù)社換了塊新桌布鋪上。
忙活了一上午，看著煥然一新的家，我心里充滿了成就感。
下午，我正準(zhǔn)備午休，敲門聲響了。
我以為是顧凜回來了，高高興興地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卻不是顧凜，而是幾個穿著軍裝家屬服的女人。
為首的一個，大概四十多歲，身材微胖，頭發(fā)燙著時髦的卷兒，看我的眼神帶著幾分挑剔和審視。
“你就是顧團(tuán)長新娶的媳婦？”她開口了，語氣算不上友好。
我點點頭：“是的，大姐。你們是？”
“我是你們樓下張營長的愛人，我姓李?！彼晕医榻B道，下巴微微抬著，帶著一股優(yōu)越感，“聽說你昨天把白露給氣哭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看來，是來找茬的。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白露，在大院里的人緣應(yīng)該不錯，至少很會籠絡(luò)這些領(lǐng)導(dǎo)家的夫人們。
“李大姐，話不能這么說。”我笑了笑，不卑不亢，“我和我愛人剛回家，白露同志就端著飯盒上門，說是給我愛人做的。我作為主人，感謝她還來不及，怎么會氣她呢？她自己哭著跑了，我們也很莫名其妙?！?/p>
我三言兩語，就把責(zé)任推得干干凈凈。
李大姐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有些不好看。
她旁邊一個瘦高的女人開口了，語氣尖酸：“喲，一口一個‘我愛人’，叫得可真親熱。我可聽說了，你是農(nóng)村來的，昨天一見面就坐到顧團(tuán)長腿上，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讓顧團(tuán)長娶了你。”
這話就很難聽了。
我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這位大姐，我和顧凜是經(jīng)過組織介紹，父母同意，明媒正娶的合法夫妻。我們夫妻之間親熱一點，有什么問題嗎？”我看著她，眼神犀利，“倒是你，對我們夫妻之間的事這么感興趣，還說得這么難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上我男人了，在這兒嫉妒我呢?！?/p>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瘦高女人氣得臉都漲紅了。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里清楚?！蔽噎h(huán)視了一圈她們，“今天我剛來，不想跟各位姐姐鬧不愉快。但有句話我得說清楚，我林晚意不是個好欺負(fù)的人。誰要是想在我頭上動土，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p>
我的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完全不像她們想象中那種從農(nóng)村來的、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她們幾個人面面相覷，顯然沒料到會碰一鼻子灰。
“行了行了，都是一個大院的，說這些干什么。”李大姐出來打圓場，但看我的眼神依舊不善，“我們也是好心，來提醒提醒你。顧團(tuán)長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你作為他的愛人，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別給他臉上抹黑?！?/p>
“謝謝李大姐提醒，我會的?！蔽移ばθ獠恍Φ卣f。
“行了，我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李大姐說完，就帶著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我關(guān)上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來，這軍屬大院里的生活，也不會比村里清凈多少。
不過，我不在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敢來惹我，我就讓誰不好過。
傍晚，顧凜回來了。
他看起來有些疲憊，額頭上還帶著一層薄汗。
“回來了？”我迎上去，很自然地接過他手里的軍帽，給他倒了一杯晾好的溫水。
他喝了口水，看著窗明幾凈的屋子，和桌上新鋪的桌布，愣了一下。
“你收拾的？”
“是啊。”我邀功似的說，“怎么樣？是不是比以前更像個家了？”
他看著我，眼神柔和了許多：“嗯。辛苦了?！?/p>
“不辛苦，為人民服務(wù)?！蔽仪纹さ鼗亓艘痪?。
他似乎被我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揚。
就在這時，我聞到他身上除了汗味，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是一種女人的香水味。很清雅，但很有辨識度。
我湊近他，在他領(lǐng)口聞了聞。
是白露用的那種茉莉花香型的雪花膏的味道。
我的臉，瞬間就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