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近。胤都死寂,連更夫都噤若寒蟬,只有風(fēng)聲嗚咽,如同鬼哭。棲梧宮的偏殿,
堆放著一批準(zhǔn)備換季的紗帳和綢緞。我將浸透了火油的布條塞在角落,
最后看了一眼這座囚禁了我數(shù)月的華麗牢籠,毫不猶豫地擦亮了火折子。
橘紅色的火苗跳躍著,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綢緞。“轟!”火焰如同被壓抑的怒龍,
瞬間騰空而起!火舌瘋狂地向上竄去,舔舐著木質(zhì)的梁柱,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濃煙滾滾,
直沖云霄!沖天而起的火光,如同撕裂夜幕的利劍,瞬間映紅了胤都半邊天空!
凄厲的“走水啦!”呼號聲,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爆了整個死寂的皇宮!
尖銳的鑼聲、雜亂的腳步聲、宮人驚恐的哭喊聲……巨大的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信號!
這就是信號!幾乎在火光燃起的同時,胤都厚重的城門方向,猛地傳來了沉悶如雷的撞擊聲!
一下,又一下!如同遠(yuǎn)古巨獸在叩擊著地獄之門!緊接著,
是震天的喊殺聲、兵刃撞擊聲、爆炸聲!無數(shù)火把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在城墻上下亮起,
匯聚成一片憤怒的火海!攻城開始了!棲梧宮的火光,是里應(yīng)外合的號角!胤都堅固的城門,
在寧國聯(lián)合大軍蓄謀已久的猛攻和內(nèi)部可能的策應(yīng)下,如同紙糊的一般,
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皇宮內(nèi),混亂達(dá)到了頂點。玄甲禁軍如同沒頭的蒼蠅,
一部分沖向起火的棲梧宮,一部分涌向喊殺震天的宮門方向,建制被打亂,指揮陷入癱瘓。
而我,早已在點燃偏殿的瞬間,便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混亂的陰影之中。
我脫下礙事的華麗外袍,露出一身早已準(zhǔn)備好的、便于行動的黑色夜行衣。目標(biāo),紫宸殿!
通往紫宸殿的宮道上,同樣一片混亂。驚慌失措的宮人四處奔逃,
零星的禁軍在軍官的嘶吼下試圖集結(jié)。我利用廊柱、假山、花木的陰影,
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魚,避開了幾波混亂的人流,迅速靠近那座象征著至高權(quán)力的宮殿。
紫宸殿厚重的殿門緊閉著,門口倒著幾具身著玄甲的尸體,血跡尚未凝固。顯然,
這里剛剛發(fā)生過短暫而激烈的搏殺。殿內(nèi),卻一片死寂。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殿門!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殿內(nèi)沒有點燈,只有外面沖天火光的映照,
在巨大的蟠龍金柱上投下?lián)u曳晃動的、如同鬼魅般的光影。空曠的大殿中央,
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殿門,拄著一柄染血的長劍,站在丹陛之下,
腳下躺著數(shù)具穿著夜行衣的尸體。玄黑的龍袍上浸染著大片大片的暗紅,
如同盛開的死亡之花。聽到開門聲,那身影緩緩轉(zhuǎn)過身。是殷玄。他提前回鑾了!而且,
顯然已經(jīng)解決了潛入紫宸殿的、可能是寧國或盟軍派來接應(yīng)我的精銳死士!
他的臉上沾染著飛濺的血點,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
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燃燒著狂怒的火焰和一種被徹底愚弄后、近乎瘋狂的猙獰!
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不再是看玩物的漠然,
而是看死敵的、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暴戾!“賤人!”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
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果然是你!朕早就該將你碎尸萬段!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他動了!高大的身影爆發(fā)出恐怖的速度,
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閃電,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滔天的殺意,直撲而來!
手中的長劍劃破空氣,發(fā)出凄厲的尖嘯,直刺我的咽喉!這一劍,
凝聚了他所有的狂怒和必殺的決心,快!準(zhǔn)!狠!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我瞳孔驟縮!
身體在本能的驅(qū)使下,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潛能!腳尖猛地一點地面,
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cè)后方急旋!“嗤啦!
”冰冷的劍鋒幾乎是貼著我的脖頸肌膚劃過,削斷了幾縷飛揚的發(fā)絲!
凌厲的劍氣刺得皮膚生疼!避開了致命一擊,但危機(jī)遠(yuǎn)未解除!殷玄的武力值高得恐怖!
他手腕一翻,劍勢如同跗骨之蛆,橫掃而來!劍風(fēng)呼嘯,封鎖了我所有退路!不能再藏了!
就在劍鋒及體的剎那,我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揚!
一把細(xì)如牛毛、淬了劇毒“見血封喉”的烏黑牛毛針,如同暴雨梨花,激射向殷玄的面門!
殷玄顯然沒料到這“花瓶”還有如此手段,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反應(yīng)快得驚人!
他猛地一個鐵板橋,身體后仰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同時長劍在身前舞出一片密不透風(fēng)的劍幕!
“叮叮叮叮!”一陣細(xì)密的脆響!大部分牛毛針被劍幕磕飛!但仍有幾根,
擦過了他持劍的手臂!“找死!”劇痛和毒素瞬間侵入的麻痹感,讓殷玄的狂怒徹底爆發(fā)!
他如同受傷的兇獸,攻勢更加狂暴!長劍帶著開山裂石般的力量,瘋狂劈砍!
每一劍都勢大力沉,逼得我只能憑借小巧騰挪的身法和預(yù)判險之又險地閃避,
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大殿內(nèi)劍氣縱橫,金柱上被劃出深深的劍痕,石屑紛飛!他太強了!
遠(yuǎn)超我的預(yù)估!毒針的麻痹效果似乎對他影響有限!“呯!”一次閃避不及,
他沉重的劍柄狠狠砸在我的肩胛骨上!劇痛瞬間席卷半邊身體!我悶哼一聲,
身體踉蹌著向后跌去,重重撞在一根蟠龍金柱上,喉頭一甜,鮮血順著嘴角溢出。
殷玄獰笑著,一步步逼近,染血的長劍指向我,
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垂死掙扎的獵物:“朕倒要看看,你這張臉皮下,到底藏著什么鬼!
”他伸出那只沒有持劍、尚能活動的手,五指如鉤,直接抓向我的臉!他要撕下我的偽裝!
就是現(xiàn)在!在他因要撕扯面具而動作稍滯的瞬間,我眼中厲芒爆閃!
一直垂落在身側(cè)的左手猛地抬起,一直藏在袖中、緊握著的物件狠狠刺出!那不是武器,
而是——一支我從棲梧宮帶出、玉瑤最珍愛的、赤金嵌寶的鳳釵!此刻,它尖銳的釵尾,
在火光下閃爍著淬毒后幽藍(lán)的冷光!目標(biāo),不是他的要害,而是他那只抓向我面門的手腕!
“噗嗤!”釵尾精準(zhǔn)地刺入了殷玄手腕的脈門!劇毒“剎那芳華”瞬間注入!“呃啊——!
”殷玄發(fā)出一聲痛極的怒吼!手腕如同被烙鐵燙到,瞬間麻痹無力!
他抓向我面門的手猛地一僵,五指痙攣著松開!機(jī)會!我強忍著肩胛骨的劇痛,
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從金柱上彈起!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一腳踹在他被毒針刺傷、又被鳳釵重創(chuàng)的胸口!“砰!”一聲悶響!殷玄猝不及防,
加上手腕劇毒發(fā)作,半邊身子麻痹,竟被我這蘊含了全身力量的一腳踹得蹬蹬蹬連退數(shù)步!
最終腳下一個趔趄,轟然向后摔倒!沉重的身體砸在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上,
發(fā)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他手中的長劍也脫手飛出,“當(dāng)啷”一聲掉落在不遠(yuǎn)處。勝負(fù),
在電光火石間逆轉(zhuǎn)!我毫不停歇!在他倒地的瞬間,人已如同獵豹般撲至!右腳抬起,
帶著千鈞的恨意和積壓已久的屈辱,用盡全力,狠狠地踏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不知是肋骨,還是他身為帝王的驕傲。殷玄口中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