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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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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明白,正義不是誰的同情,對錯也沒那么分明。今天覺得不對,

提著劍沖上去;明天可能發(fā)現(xiàn),錯的是自己??赡怯衷鯓??問心無愧,就夠了。

#1青鋒閣的日子,像磨劍石上的光,鈍得發(fā)沉。我叫沈硯,是這兒的弟子。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先去劍房擦拭那些待磨的劍。晨光透過窗欞,照在劍刃上,

映出細(xì)碎的光斑。磨劍石要先泡透,力道得勻,不然劍刃易卷。練劍時,

師傅總說:"劍隨心走,心亂則劍飄。" 可我的心,總像被什么東西墜著。

日子就像劍穗上的繩,一圈圈繞,沒什么波瀾。直到蘇晚像顆石子,

"咚" 一聲砸進這潭死水。她是劍場大小姐,梳著雙環(huán)髻,發(fā)間總別著支銀蝴蝶。

眉眼亮得像新淬的劍刃,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心里卻簡單得很,眼里只裝著喜歡的人。

在師傅的一眾弟子里,她總在我和石虎之間晃悠,像只挑揀谷粒的麻雀。那天日頭毒,

曬得院角的梧桐葉都打了蔫,劍刃被曬得發(fā)燙。蘇晚先走到石虎跟前,裙擺掃過石階,

聲音嬌俏得能滴出水:"石虎哥,夜里去后山看流螢不?聽說今兒個最多。

"石虎黝黑的臉 "騰" 地紅透,耳尖都燒了起來。周圍師兄弟的羨慕眼神像火星子,

落得人身上發(fā)燙??伤男€沒綻開,蘇晚已轉(zhuǎn)身飄到我面前,

連語氣帶神態(tài)都分毫不差:"沈硯哥,后山流螢可好看了,你陪我去嘛?

""#2第二天夜里,后山的流螢如期亮起,像撒了一地的碎星。蘇晚在路口等了許久,

鞋尖沾了露水,發(fā)間的銀蝴蝶被夜風(fēng)吹得直晃。我和石虎都沒去。我在劍房磨那柄銹劍,

磨得指尖發(fā)疼。石虎在院角劈柴,斧頭落得又快又狠,木屑飛了滿身。誰都沒提赴約的事,

像忘了這茬。其實哪能忘。只是我和石虎心里都清楚,有些步不能邁。

我們是從泥里滾大的兄弟。那年冬天雪大,他把唯一的棉襖讓給我,

自己凍得發(fā)了三天高燒;我被惡犬追咬,是他抄起扁擔(dān)沖上來,胳膊被啃掉一塊肉。

師傅常說,練劍先練心,心不正,劍再利也成不了器。為個姑娘就拔劍相向?那不是江湖,

是笑話。石虎劈完最后一根柴,往我這邊瞅了瞅,扔過來個烤紅薯。我接住時,燙得手一縮,

兩人都笑了,像小時候那樣。蘇晚要的戲,我們演不來。#3平靜被打破那天,

日頭剛過晌午。師傅把兩柄新劍包進油布,繩結(jié)打得又緊又實?!八吞素?,

”他擦著手上鐵屑,“城西張記鏢局,別貪玩?!蔽液褪?yīng)著,扛著劍箱往鎮(zhèn)上走。

木質(zhì)劍箱壓得肩膀發(fā)沉,里面的劍像揣著團火,燙得心慌。鎮(zhèn)上集市早擠成了粥。

挑菜老漢撞翻糖畫攤,芝麻糖黏在石板上,被布鞋碾成渣。魚販木盆翻在路中央,

鯽魚在泥里蹦跶,腥氣混著汗臭,嗆人?!白屪?!”兩個屠戶扛著半扇豬肉擠過,

油圍裙擦過路人衣擺,惹來罵聲。街角傳來姑娘的哭喊。三個醉屠戶圍著賣花姑娘,

絡(luò)腮胡扯她的花筐,月季撒了一地,被踩爛。姑娘穿洗白的藍(lán)布裙,護著筐沿,臉白如紙,

眼淚直流?!靶∧镒?,陪爺喝兩杯?”絡(luò)腮胡笑出橫肉,伸手要摸她的臉。周圍人全圍上來,

卻只站在圈外。穿長衫的先生想上前,被婦人拉?。骸巴跬缿舻娜?,惹不起!

”眼看絡(luò)腮胡的手要碰到姑娘臉,人群里擠出個身影。是個老道士,灰袍扯得露半邊膀子,

肌肉像廟里的羅漢,繃得緊實。腦袋光溜溜的,山羊胡沾著汗,圓臉堆著笑,像賣假藥的。

“幾位施主,”他開口如敲鐘,“欺負(fù)女娃,不地道吧?

”絡(luò)腮胡轉(zhuǎn)頭瞪他:“哪來的野道士,敢管爺爺?shù)氖??”揮拳就打。老道士沒動,

只偏了偏頭,拳頭擦耳而過。他抬手一推,絡(luò)腮胡像破麻袋飛出去,撞在墻上,半天沒爬起。

另兩個屠戶酒嚇醒了,抄起扁擔(dān)沖上來。老道士左躲右閃,拳頭像落雨,

三兩下就把他們打趴?!皾L?!崩系朗客铝丝谕倌?。屠戶們連滾帶爬跑了,

回頭罵:“死道士,你等著!”老道士彎腰幫姑娘撿花,插回一朵完整的月季:“別怕,

有貧道在。”我和石虎站在人群后,劍箱差點沒拿穩(wěn)。陽光照在老道光頭,亮得晃眼。

他袖口磨破,胳膊上有道長疤,像條蚯蚓??煞讲懦鍪謺r,每拳都帶風(fēng),

比師傅教的劍法還利落?!斑@才是江湖……”石虎喃喃,劍箱勒得肩膀發(fā)紅都沒覺。

我攥緊劍柄,指節(jié)發(fā)白。原來江湖不是說書人的打殺,是路見不平時,敢說“不地道”。

送劍到鏢局,掌柜留我們喝茶。走出鏢局時,日頭偏西,晚霞染得云彩像團火?!盎厝グ?。

”石虎加快腳步,劍箱似乎輕了些。路過城外松樹林,聽見里頭傳來悶響,像東西砸在肉上。

接著是慘叫,凄厲得讓人頭皮發(fā)麻?!笆悄抢系朗康穆曇?!”石虎猛地停腳。我們?nèi)酉聞ο洌?/p>

往林子里沖。撥開齊腰雜草,眼前景象讓我倒吸冷氣——老道士被十幾個屠戶圍著,

草全被血浸透,紅得發(fā)黑。絡(luò)腮胡握銹砍刀,刀上滴血。他身后的人舉著木棍鐵尺,

往老道身上招呼,罵著:“讓你多管閑事!”老道士趴在地上,道袍撕成布條,

后背全是血窟窿。他想爬起來,剛撐起身子,就被一棍砸頭,重重倒下?!白∈?!

”石虎嘶吼著沖上去,撿石頭往屠戶堆里扔。我摸向腰間短劍,手卻抖得厲害。

陽光透過松針照進來,在血泊上投下斑駁的光,像撒了把碎玻璃。

#4我們撲到老道士身邊時,他已經(jīng)沒氣了。道袍被砍得稀爛,露出的皮肉翻卷著,

血還在往草里滲。他圓乎乎的臉腫成了紫茄子,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沒閉緊。

石虎的手剛碰到老道的胳膊,就猛地縮回來,像被燙著。

他盯著老道胸口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喉結(jié)滾了滾。突然,他抓起地上一根碗口粗的木棍,

咬著牙嘶吼:"我是青鋒閣的人!跟你們這群畜生拼了!""是漢子的,夜里牧場等著!

誰不來誰是孬種!"屠戶們愣了愣,隨即哄笑起來,絡(luò)腮胡啐了口血沫:"倆毛頭小子,

還敢叫板?"我一把抱住石虎的腰,死勁往后拽。他的身子燙得像團火,

胳膊上的肌肉硬得硌手。"不能去!"我吼得嗓子發(fā)啞,"我們就兩個人!

"他們手里有刀有棍,黑壓壓站了一片,沖上去就是送命。再說,

我們身上還帶著青鋒閣的名號。真鬧出事,師傅怎么扛?劍場怎么辦?石虎卻像沒聽見,

胳膊一甩就掙開我,紅著眼往前沖:"放開我!""老道士是為救人死的!

我們能眼睜睜看著?""他娘的,這江湖還有沒有道理了!"他的聲音劈了叉,混著哭腔,

像頭受傷的野獸。我又撲上去抱住他,指甲幾乎嵌進他肉里:"你逞英雄給誰看?

死了能換回老道的命?""想想師傅!想想青鋒閣!"他的拳頭在我背上砸得生疼,

可我死死摟著,不敢松手。屠戶們看夠了戲,罵罵咧咧地走了,

臨走前還往老道身上踢了兩腳。石虎的掙扎越來越弱,最后癱坐在地上,

木棍"哐當(dāng)"掉在一旁。他抬手抹了把臉,全是血和淚。"沈硯,"他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

"我們就這么算了?"風(fēng)吹過松林,嗚嗚地響,像誰在哭。我看著老道圓睜的眼睛,

心里像被塞進團爛棉絮,堵得發(fā)慌??晌抑荒芤е溃鹗ⅲ?先回劍場。

"他的腿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往回看,直到老道的身影被樹擋著看不見。

#5回劍場的馬車一路顛簸,誰都沒說話。車簾被風(fēng)掀起一角,能看見天邊的云,

像被揉皺的紙。石虎縮在角落,臉埋在膝蓋里,肩膀一動沒動。我盯著車板上的裂縫,

老道士圓睜的眼睛總在眼前晃。路過城南那片紅燈籠時,馬車突然慢了。

那姑娘倚在青樓二樓的雕花欄桿上,半個身子探出來。紅裙是正紅,像用朱砂染透的,

裙擺垂下來,掃過窗臺上的盆栽。烏黑的頭發(fā)松松挽著,幾縷碎發(fā)貼在頸窩,

被風(fēng)一吹就輕輕動。她的臉藏在半明半暗里,只能看清下頜線尖尖的,像用劍削過。

手里的綠藤球轉(zhuǎn)得飛快,藤條磨得發(fā)亮,該是盤了許久。陽光落在她手腕上,

銀鐲子滑來滑去,叮鈴叮鈴響。聽見馬車聲,她往下瞟了一眼。那眼神淡淡的,像含著水,

掠過我們時,沒多做停留。藤球墜地的瞬間,她蹙了蹙眉,指尖在欄桿上摳了摳。

等石虎撿起藤球抬頭時,窗戶已經(jīng)關(guān)了,只留下一角飄動的紅裙,像團沒燒盡的火。

"咚"一聲,落在馬車前的泥地里。我和石虎幾乎是同時探出身子。

我的指尖先碰到藤球的紋路,帶著點姑娘的體溫??伤氖指欤话堰诉^去,

指腹擦過我的手背。兩人都頓了頓,像被什么燙著似的縮回手。石虎把藤球揣進懷里,

低頭盯著鞋面,耳朵卻紅了。從那天起,那藤球就沒離過他的身。吃飯時攥在左手,

右手扒拉碗筷;睡覺時壓在枕頭下,夜里翻身都要摸一摸。有次我撞見他對著藤球笑,

傻愣愣的,像得了什么寶貝。我呢,總在夜里對著房梁發(fā)呆。老道士胸口翻卷的皮肉,

紅衣姑娘飄動的裙角,石虎發(fā)紅的眼眶。這些碎片在腦子里撞來撞去,像沒磨好的劍,

硌得人生疼。沒過幾天,天還沒亮,石虎就踹開我的房門。他身后跟著三個師兄弟,

個個手里攥著家伙,眼里冒著火。"今兒個去牧場,"他聲音發(fā)緊,"你去不去?

"我看著他懷里露出的藤球邊角,心沉了沉。"師傅知道了會打死我們。

""那也不能讓老道士白死!"他提高了音量,"你不去,我們?nèi)ィ?他們往門外走時,

腳步聲震得地面發(fā)顫。我盯著墻角那柄待磨的劍,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最后還是轉(zhuǎn)身,

往師傅的院子跑。陽光剛爬上屋檐,照在我背上,卻暖不起來。#6師傅聽完我的話,

手里的茶杯"哐當(dāng)"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濺得到處都是,茶水在青磚上漫開,

像一灘深色的血。他的臉?biāo)查g漲成了紫豬肝,太陽穴突突直跳。沒等石虎他們踏進院門,

師傅已抄起門后的藤條。藤條浸過桐油,泛著黑亮的光,抽在人身上準(zhǔn)得見血。"你們幾個,

反了天了!"師傅的聲音像炸雷,藤條"呼"地?fù)]下去。第一下就抽在石虎背上,

他"嗷"地叫了一聲,脊梁骨上立刻起了道紅痕。"師傅!"石虎還想爭辯,

藤條已像雨點般落下。"讓你們?nèi)ニ蛣?,誰讓你們?nèi)鞘拢?"青鋒閣的規(guī)矩都喂狗了?

"師兄弟們沒撐住幾下,就全趴在了地上,疼得直哼哼。石虎死死咬著牙,硬是沒再叫一聲,

血順著褲腿往下淌,在地上積了一小灘。他抬起頭,眼睛死死盯著我,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錐子,一下下扎在我心上。"沈硯,你真行??!

"他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個字都帶著血沫:"我不出頭你出頭,

還跑到師傅這來添火?你就是這么當(dāng)兄弟的?""師傅,我們是去幫人!老道士死得冤!

"他突然對著師傅吼起來,眼里全是不服,血絲爬滿了眼白。"為啥只打我們?

那些屠戶就不該死嗎?"我也忍不住質(zhì)問了師傅。師傅氣得手都抖了,藤條指著我,

聲音發(fā)顫:"沈硯!給我跪下!"我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他們白白送命,

不想青鋒閣被連累。可話到嘴邊,卻被石虎那眼神堵了回去。他趴在地上,

后背的血把衣服浸成了黑紅色,可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師傅的臉還在抽搐,

手里的藤條隨時可能揮過來。周圍的空氣像凝固了,師兄弟們的呻吟聲格外刺耳。

我深吸一口氣,"咚"地一聲跪在青石板上。膝蓋撞在堅硬的石面上,疼得我眼前發(fā)黑,

骨頭像要裂開??蛇@點疼,跟心里的疼比起來,算得了什么?我看著石虎的背影,

他的肩膀在微微發(fā)抖。我們從小一起爬樹掏鳥窩,一起被罰抄劍譜,一起在雪地里練扎馬。

他總把烤紅薯最甜的那頭塞給我,我總把師傅給的傷藥偷偷分他一半。可現(xiàn)在,

有什么東西碎了。像被鈍劍劃開的口子,開始一點點滲血,疼得人喘不過氣。"你滿意了?

"石虎的聲音從地上飄過來,輕得像嘆息,卻帶著冰碴子。我把頭埋得更低,

額頭抵著冰冷的石板,不敢看他。風(fēng)從院門口灌進來,吹得我后頸發(fā)涼,

像有把鈍刀在慢慢割。#7祭劍日那天,天剛亮,劍場就被鑼鼓敲醒了。

牛皮鼓"咚咚"地撞著人的耳膜,銅鑼"哐哐"地炸響,震得檐角的銅鈴都在顫。

青石板路上擠滿了人,有穿短打的漢子,有戴頭巾的婦人,還有被大人舉在肩上的娃娃。

他們伸長脖子往演武場瞅,手里攥著瓜子,嘴里嚼著話。演武場中央,并排插著十八柄長劍,

劍穗紅得像血,在風(fēng)里飄得獵獵響。按規(guī)矩,今天師傅要選青鋒閣的繼承人。

師兄弟們都揣著心思,尤其是石虎,天不亮就去練了套劍,額頭上的汗珠子閃著光。

誰都以為,這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他的劍最快,力氣最足,論拼殺,沒人是他對手。

連看客都在議論:"我賭是石虎,那小子跟頭猛虎似的。"可當(dāng)師傅走上高臺,清了清嗓子,

說出的名字卻讓全場靜了一瞬。"我決定,將青鋒閣傳給沈硯。"空氣像凍住了,

連鑼鼓都歇了。下一秒,議論聲像炸了鍋,熱辣辣地往我耳朵里灌。"憑啥是他?

"一個絡(luò)腮胡漢子把瓜子殼吐在地上。"石虎比他能打多了!"有人扯著嗓子喊。

更難聽的話飄過來:"怕不是老糊涂了......"那些話像凍脆的鐵屑,

扎得人耳廓發(fā)燙。我站在人群里,手腳都涼了,像揣著塊冰。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上前,

"咚"地跪在青石板上。額頭磕得生疼,聲音都在抖:"師傅,這劍場太大,我不行,

真的管不了。"演武場的目光全聚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嘲諷,像針一樣扎人。

師傅在高臺上沉下臉,眉頭擰成個疙瘩。他手里的桃木劍往地上一頓,

"篤"的一聲:"你跟了我八年,你不行,誰行?""這是我的心愿,定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山一樣的分量,壓得人喘不過氣。我張了張嘴,

想再說些什么——說我劍法不如石虎,說我性子太軟,說我擔(dān)不起這擔(dān)子。

可對上他那雙不容置疑的眼睛,話全堵在了喉嚨里,只能硬生生咽下去。當(dāng)晚,

我躺在床板上,翻來覆去地烙餅。月光從窗欞鉆進來,在地上投下格子,像張網(wǎng),

把我困在里頭。心里堵得慌,像塞了團濕棉絮,怎么都喘不上氣。索性爬起來,

想去院子里透透氣。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隔壁廂房傳來壓低的說話聲。是石虎,

他的聲音帶著火氣,像燒紅的烙鐵:"......就他?憑什么?""明兒個帶幾個兄弟,

去后山跟屠戶約架。""我要讓他知道,這青鋒閣的繼承人,不是誰都能當(dāng)?shù)模?/p>

"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什么東西狠狠砸了。腳像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知道石虎還在生我的氣,那天在松林里,他看我的眼神,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晌覜]料到,

他會用這種法子——跟屠戶約架,還是在后山那種地方。那些人手里有刀,心狠手辣,

上次老道士的下場還擺在那兒。這哪是給他難堪?這是把所有人都往火坑里推!

我們是青鋒閣的人,真動起手來,對方能善罷甘休?到時候,屠戶的同伙會來報復(fù),

官府會來追查......師傅一輩子的心血,難道要毀在我手里?我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回屋。

油燈被風(fēng)吹得晃了晃,我摸出包袱,往里面塞了兩件換洗衣裳,還有那柄磨了三年的短劍。

得走,現(xiàn)在就走。我走了,石虎的氣或許就消了,青鋒閣也能躲過這場禍。走之前,

想跟蘇晚道個別。她雖總愛淘氣,會揪我的劍穗,會偷藏石虎的劍譜,可這些年,

也真真切切陪我們走過了不少日子。我攥著包袱,輕輕往她的院子走。

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貼在墻上,像個孤單的魂??蓜傋叩剿巴猓?/p>

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硖K晚和奶媽的說話聲。蘇晚的聲音帶著怕:"奶媽,我聽爹說了,

沈他爹當(dāng)時為了救劍場,被壞人吊死吊在場外吊了足足七天七夜,好嚇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推開門沖進去。蘇晚嚇得尖叫,拔腿就跑。我追在她身后,

腦子亂成麻:"蘇晚,你說啥?啥吊著?"她被追得沒法,停下怯生生說:"我聽爹說的。

劍場那柄殘劍,是你爹留下的。""二十年前,他為救劍場,被馬賊殺了。

"#8我愣在原地,像被釘在了地上。月光透過窗欞,照在蘇晚臉上,

她眼里的慌亂不似作假。爹娘……這個詞于我,就像劍譜上模糊的古字,只聽過,

從沒真正認(rèn)得過。師傅總說他們死得早,再問,便是一聲嘆息,不肯多言。

原來我不是石頭里蹦出來的。原來我有爹,還是個能留下名字的英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

震得耳膜發(fā)疼。我往前湊了半步,聲音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葉子:"我爹叫啥?"蘇晚撓著頭,

辮子梢的銀鈴晃得人眼暈:"你好像姓楚,叫啥江南……劍?"她皺著眉,

像是在使勁回憶:"記不清了,我爹就提過一嘴。只知他的劍重百斤,舞起來能映出月光,

死得……挺慘的。""我爹怕你知道了要報仇,才一直瞞著。"她的聲音低下去,

"殺他的人很厲害,據(jù)說會飛,滿身都是青黑色的紋身,像爬滿了蛇。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心上。我轉(zhuǎn)身就往師傅房里跑,腳底下像生了風(fēng)。

門板被我撞得"哐當(dāng)"響,師傅正坐在燈下擦劍,見我闖進來,眼皮都沒抬。"師傅!

告訴我!我爹的仇人是誰?"我"咚"地跪下,膝蓋撞得地磚發(fā)顫,"我要報仇!

"師傅的布巾在劍刃上頓了頓,抬眼時,眼里全是疲憊:"沈硯,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爹的事,都過去二十年了,讓它過去吧。""過去?"我紅著眼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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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4 19:2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