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棠翻了個身,錦被滑過皮膚,帶起一陣細密的癢意。她不禁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睛。紗帳外,天光已經(jīng)亮得刺眼。
她下意識動了動手臂,忽然整個人一僵。
糟糕,身上竟然什么都沒穿!
記憶如潮水般猛地撞進來——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息、糾纏,還有那滾燙的吻落在頸側(cè)的感覺。她猛地拽過被子,一把蒙住頭,胸口劇烈起伏著。
黑暗中,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良久,她掀開被角,坐起身來。錦被滑落,露出肩頭與鎖骨。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手臂內(nèi)側(cè)有幾處紅痕,就像是被誰狠狠咬過一樣。
剎那間,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她慌亂地抓過寢衣,胡亂套在身上,然后啞著嗓子喊道:“紅袖?!?/p>
“娘娘?”紅袖輕輕推開房門走進來,手里端著一杯溫水,“娘娘可要漱口?廚房已經(jīng)備好了粥?!?/p>
“備水?!彼B忙避開對方的視線,“我要沐浴?!?/p>
“是?!奔t袖猶豫了一下,又問道,“點心也……?”
“嗯。清淡些?!彼曇舻蛦。耙菀紫??!?/p>
小丫鬟們抬進浴桶,將熱水傾入,水面上還浮著嬌艷的玫瑰花瓣。蘇玉棠緩緩沉進水里,熱氣將她全身包裹,可卻怎么也壓不住心口那股空落落的感覺。
“翠羽,這茶水溫?zé)釀偤茫於诉M去給娘娘?!蓖饷?zhèn)鱽砹硪粋€丫鬟的聲音。
“知道啦?!贝溆饝?yīng)了一聲,端著茶走進來,正好撞見蘇玉棠從屏風(fēng)后走出來。
只見她的浴袍松松地系著,領(lǐng)口半開,一道明顯的紅痕從鎖骨往下,隱隱約約隱入衣襟。
翠羽手一抖,茶盞放在桌上時都重了些。
“娘娘……”她走上前,壓低嗓音說道,“王爺昨夜……也太狠了?!?/p>
蘇玉棠擦頭發(fā)的手停住了。
“您可是堂堂王妃?!贝溆鹨е溃瑧崙嵅黄降卣f,“又不是誰都能隨意碰的物件。他這樣,是不是心里有氣啊?”
“什么氣?”她抬眼,疑惑地問道。
翠羽湊得更近了些,悄聲道:“王爺小時候在貴妃膝下長大,可那貴妃偏偏寵愛四殿下。他就算再出眾,也擺脫不了‘庶出’這個名頭。如今他腿傷還沒好,脾氣又那么暴戾……會不會是把氣撒在您身上了?”
蘇玉棠沒有說話,目光一轉(zhuǎn),落在角落里的鶯歌身上。
“鶯歌?!彼鋈婚_口,“翠羽說王爺常打人,還杖斃過小太監(jiān)。你進府都三年了,有聽說過嗎?”
鶯歌手一抖,手里的玉簪差點掉在地上。
她慌忙攥緊玉簪,嘴唇發(fā)白,眼神慌亂地亂閃。
“奴……奴婢……沒……沒聽說……”
翠羽立刻接話道:“她膽?。∵@種事誰敢隨便亂講?可我聽得真真切切!娘娘,不如您進宮一趟,向貴妃娘娘訴訴苦?貴妃娘娘最疼您了?!?/p>
蘇玉棠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言語。
她端起燕窩粥,輕輕吹了口氣,喝了一口。
“紅袖?!彼p聲問道,“容嬤嬤在府里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奔t袖回答道,“王爺開府那年她就跟著了。”
“請她來?!碧K玉棠放下碗,“我有話問她?!?/p>
翠羽臉色瞬間變了。
容嬤嬤來得很快。她身著深褐衣裙,發(fā)髻一絲不亂,行禮時動作十分利落。
“娘娘?!?/p>
“嬤嬤?!碧K玉棠直視著她,“我聽說……王爺常責(zé)打下人,可有此事?”
容嬤嬤脊背挺直,沉穩(wěn)地回答道:“回娘娘。王爺治理府中事務(wù),向來只講規(guī)矩。犯錯的人,會被罰俸、禁足或者逐出府。但——”她頓了頓,“府中嚴禁私刑。二十三年來,府中沒有一人因責(zé)罰致死。若有人污蔑王爺,老奴愿當(dāng)面對質(zhì)?!?/p>
說著,她的目光掃向翠羽。
翠羽臉色煞白,急忙解釋道:“我……我是聽玉棠宮的老宮人說的!不是我瞎編的!”
蘇玉棠冷笑一聲:“哦?哪個老宮人?叫什么名字?哪天跟你說的?”
翠羽被問得張口結(jié)舌。
“容嬤嬤?!碧K玉棠站起身,“去玉棠宮,把人找來。當(dāng)著貴妃的面,我親自問?!?/p>
“若查無此人……”她緊緊盯著翠羽,“你,就按府規(guī)處置?!?/p>
翠羽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哭喊道:“娘娘!我……我記錯了!求您開恩!”
蘇玉棠不再看她,冷冷地說道:“容嬤嬤。”
“在?!比輯邒吡⒖虘?yīng)聲。
“帶她去青竹苑。連鶯歌一起。讓王爺問問——是誰在背后,教她們挑撥是非?”
“是?!比輯邒咛质疽狻?/p>
兩名仆婦走上前,架起癱軟的翠羽。鶯歌抖得像片葉子,被人拽著拖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
蘇玉棠站在原地,指尖微微發(fā)涼。
窗外,風(fēng)掠過竹林,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而水面下隱藏的那些秘密,才剛剛開始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