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一把妙妙送去巴黎跟她教授匯合,錢三一跟安娜教授打了聲招呼;安娜教授“三一,跟你媽媽和解吧;好在妙妙現(xiàn)在身體恢復(fù)不錯,瑞士那邊的房子,你們就當(dāng)度假,徹底收了你媽的心,多好???”
錢三一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這時,妙妙從后面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拉著錢三一的手說:“三一,教授跟你說什么啦?”錢三一看著妙妙明亮的眼睛,笑著說:“教授建議我們?nèi)ト鹗康姆孔佣燃倌??!绷置蠲钛劬λ查g亮了起來,興奮地說:“哇,度假好啊,我還沒去過瑞士呢?!?/p>
安娜教授在一旁笑著說:“去瑞士放松放松,也能增進(jìn)你們的感情,還能讓三一媽媽裴音女士看到你們過得好?!绷置蠲钣昧Φ攸c點頭,拉著錢三一的胳膊晃了晃:“三一,我們就去吧,說不定去了能讓婆婆媽對我印象變好呢。”錢三一看著妙妙期待的模樣,心中的猶豫消散了,他輕輕捏了捏妙妙的臉,說:“好,那就去瑞士?!卑材冉淌跐M意地點點頭,笑著祝福他們能有一段美好的旅程。
飛機(jī)降落在蘇黎世機(jī)場時,天空正飄著細(xì)碎的雪,落在車窗上,轉(zhuǎn)眼就化成一片濕痕。裴音站在別墅門口等他們,身上裹著駝色羊絨大衣,見車停穩(wěn),便迎了上來。
“媽?!卞X三一先下了車,聲音比往常柔和些。
裴音點點頭,目光轉(zhuǎn)向跟著下來的林妙妙,妙妙正搓著凍得發(fā)紅的手,見她看過來,忙笑著喊:“阿姨,我們來啦。”
“路上冷吧?快進(jìn)來?!迸嵋魝?cè)身讓他們進(jìn)門,別墅里暖氣很足,玄關(guān)處擺著新鮮的郁金香,是妙妙喜歡的粉色。
換鞋時,妙妙瞥見鞋柜里多了雙淺棕色的短靴,尺碼看著正合自己的腳,心里微微一動。裴音像是沒察覺她的目光,接過他們的外套掛好:“晚飯做了你們愛吃的,三一小時候總念叨我做的奶油燉菜?!?/p>
“阿姨還記得???”妙妙眼睛亮了,“我也愛吃這個,上次在巴黎跟三一視頻,他還說呢?!?/p>
裴音嘴角彎了彎:“聽見了?!?/p>
飯桌上,裴音給妙妙盛了碗湯:“恢復(fù)得怎么樣?安娜跟我說你好多了?!?/p>
“好多啦,現(xiàn)在能跑能跳的?!泵蠲詈攘丝跍?,暖融融的,“就是三一總不讓我瞎蹦跶?!?/p>
錢三一在旁邊剝著蝦,聞言抬眼看她:“醫(yī)生說還得靜養(yǎng)?!?/p>
“知道啦錢醫(yī)生?!泵蠲钔峦律囝^,把剝好的橘子遞了一瓣給裴音,“阿姨嘗嘗,飛機(jī)上帶的,可甜了?!?/p>
裴音接過來,慢慢嚼著:“明天想去哪兒轉(zhuǎn)?附近有個湖,雪天看特別好看?!?/p>
“真的嗎?”妙妙眼睛瞪得圓圓的,“可以去滑冰嗎?”
錢三一剛想開口,裴音卻先道:“有專門的冰場,讓三一陪你去,他小時候在這兒滑得不錯?!?/p>
錢三一動作頓了頓,抬眼對上母親的目光,她眼里沒什么波瀾,卻不像以前那樣總帶著緊繃。
第二天去湖邊時,雪停了,陽光灑在結(jié)冰的湖面上,亮得晃眼。妙妙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像個圓滾滾的團(tuán)子,被錢三一牽著在冰上慢慢走。
“你看你媽,今天居然沒說我胡鬧?!泵蠲钚÷曊f,腳下打了個趔趄,被錢三一穩(wěn)穩(wěn)扶住。
“她只是……”錢三一話沒說完,就見裴音抱著兩杯熱可可站在岸邊,沖他們招手。
走到岸邊,妙妙接過熱可可,指尖觸到溫?zé)岬谋?,心里也暖烘烘的:“阿姨,你怎么也來了??/p>
“在家也沒事?!迸嵋艨粗h(yuǎn)處的雪山,“以前總覺得,得讓三一按我想的路走才對,后來才明白,他過得踏實,比什么都強(qiáng)?!?/p>
錢三一握著妙妙的手緊了緊,輕聲道:“媽,以前……”
“過去的別想了?!迸嵋舸驍嗨?,轉(zhuǎn)頭看向妙妙,“妙妙,謝謝你陪著三一?!?/p>
妙妙臉一紅,把熱可可遞到裴音嘴邊:“阿姨你嘗嘗,可好喝了?!?/p>
晚上回去,妙妙在客廳看電影,錢三一陪著裴音在廚房洗碗。水流嘩嘩響著,裴音忽然說:“樓下那間房,我重新布置了,你們住那間吧,朝陽?!?/p>
錢三一抬眸:“您不是說那間要當(dāng)書房嗎?”
“書房哪有你們重要?!迸嵋舨粮墒?,從柜子里拿出個盒子,“這個,給妙妙?!?/p>
是條項鏈,吊墜是顆小小的星星,鉑金的鏈子細(xì)細(xì)的?!拔夷贻p時候買的,想著以后給兒媳婦?!?/p>
錢三一接過盒子,指尖有些發(fā)燙:“謝謝您,媽?!?/p>
裴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早點休息吧?!?/p>
回到房間,妙妙正蜷在沙發(fā)上打哈欠,見錢三一進(jìn)來,伸手要抱抱。錢三一走過去坐下,把項鏈拿出來:“我媽給你的?!?/p>
妙妙眼睛一下子亮了,接過項鏈摸了摸:“星星的!真好看!”她仰起臉,“你幫我戴上好不好?”
錢三一替她戴好項鏈,指尖劃過她的頸側(cè),輕聲道:“妙妙,謝謝你?!?/p>
“謝我什么呀?”妙妙轉(zhuǎn)頭看他,眼睛在燈光下亮晶晶的。
“謝謝你讓這里,像個家了?!卞X三一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落在玻璃上,溫柔得像一聲嘆息。
安娜教授跟王勝男通了次很長的電話?,王勝男嘆了口氣“安娜教授,算了;你是我們家的恩人,我聽您的?!?/p>
“安娜教授,您說這倆孩子,非得跑到瑞士去,三一他媽媽那性子,妙妙又是個直來直去的,我這心里頭啊,就沒踏實過?!蓖鮿倌形罩娫?,指節(jié)都捏白了,客廳里的掛鐘滴答滴答響,襯得她的聲音格外沉。
安娜教授在那頭輕輕笑了,背景里隱約有鋼琴聲:“勝男,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你得信他們。三一跟妙妙,不是那種沖動的孩子,尤其是三一,他心里頭裝著妙妙,也裝著他媽媽,這次去瑞士,未必不是好事?!?/p>
“好事?”王勝男哼了一聲,起身倒了杯熱水,“裴音那脾氣,年輕時候就傲得很,眼里揉不得沙子,妙妙小時候淘得像個猴兒,現(xiàn)在雖說穩(wěn)重了點,可跟裴音比,還是差著輩的規(guī)矩呢。我就怕妙妙受委屈,她那性子,受了委屈也不愛說,憋在心里頭,回頭再把身體熬壞了,我這當(dāng)媽的,能不急嗎?”
“你啊,就是操心操慣了?!卑材冉淌诘穆曇魷販氐模翊猴L(fēng)拂過湖面,“我跟裴音是通過妙妙認(rèn)識,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就是嘴硬,心里頭比誰都軟。當(dāng)年三一爸爸跟她分開,她一個人帶大孩子,把所有希望都放三一身上,繃得太緊了,忘了自己也得松松弦。妙妙這孩子好,像個小太陽,正好能照照裴音心里頭那些暗角?!?/p>
王勝男捧著水杯,水汽模糊了眼鏡片:“您是不知道,妙妙小時候跟三一鬧別扭,我總說她,女孩子家得矜持點,可她偏不,愛就大聲說,不高興就耷拉著臉,這要是在裴音面前這樣,能有好臉色?上次在醫(yī)院,裴音來看妙妙,雖說沒說啥重話,可那眼神,我隔著老遠(yuǎn)都覺得冷?!?/p>
“那是因為她擔(dān)心三一?!卑材冉淌趪@了口氣,“三一那陣子狀態(tài)不好,裴音急壞了,看誰都帶著點火氣,不是針對妙妙。再說了,這次妙妙身體剛好,裴音在瑞士把房子收拾得妥妥帖帖,連妙妙愛吃的草莓都備著,這還不夠說明心意?”
“備草莓算啥?”王勝男嘴硬,心里卻松動了些,“妙妙愛吃的多了去了,她要是真上心,該知道妙妙不吃香菜,吃魚不愛吐刺,睡覺愛踢被子……”
“勝男,”安娜教授打斷她,語氣認(rèn)真了些,“婆媳之間,哪有一開始就樣樣合拍的?總得有個磨合的過程。你當(dāng)年跟妙妙奶奶,不也吵過架?后來不也處得像親母女?裴音在學(xué)著放下身段,妙妙也在試著理解她,這就夠了?!?/p>
王勝男沉默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是啊,當(dāng)年自己剛嫁進(jìn)林家,婆婆總嫌她做飯?zhí)?,嫌她花錢大手大腳,倆人三天兩頭拌嘴,后來還是妙妙出生,半夜里婆婆起來幫著換尿布,才慢慢熱絡(luò)起來。
“您說的是這個理,可我就是放不下?!蓖鮿倌新曇糗浟诵?,“妙妙是我從小疼大的,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三一那孩子是好,可架不住他媽媽在中間摻和,萬一……”
“沒有萬一?!卑材冉淌谡f得肯定,“三一心里有數(shù),他知道妙妙是啥樣的人,也知道他媽媽需要啥。這次去瑞士,他就是想讓兩邊都舒坦些。你啊,就放寬心,孩子們比你想的能干?!?/p>
“能干?”王勝男笑了聲,帶著點無奈,“妙妙上次跟我視頻,說裴音給她買了雙靴子,尺碼正好,她高興得跟啥似的,說婆婆終于認(rèn)可她了。我當(dāng)時就想,這孩子咋這么好哄,一雙靴子就把她收買了?!?/p>
“這不是收買,是心意。”安娜教授道,“裴音那人,不輕易對人好,一旦好起來,就掏心窩子。她給妙妙買靴子,是記著妙妙的尺碼;給妙妙做奶油燉菜,是聽三一念叨過她愛吃。這些小事,才最見真心?!?/p>
王勝男想起妙妙視頻里亮晶晶的眼睛,說在瑞士看了湖,滑了冰,裴音還陪她們一起喝熱可可,那語氣里的雀躍,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心里頭那股子擰巴勁兒,慢慢散了。
“您說,我是不是太多慮了?”她問,聲音里帶了點不確定。
“是有點?!卑材冉淌谔拐\道,“勝男,咱們當(dāng)媽的,總覺得孩子長不大,可他們終究要自己過日子,要學(xué)著處理婆媳關(guān)系,要學(xué)著扛起一個家。你不能替他們走一輩子的路,該放手時就得放手?!?/p>
“放手……”王勝男喃喃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我這心里頭,就跟揣了個石頭似的,沉甸甸的?!?/p>
“我懂?!卑材冉淌诘穆曇舴湃崃?,“當(dāng)年我兒子出國,我也整夜整夜睡不著,總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怕他被人欺負(fù)。后來才明白,孩子有孩子的福氣,咱們瞎操心,反而給他們添堵。妙妙和三一,感情那么好,這就是最大的福氣,比啥都強(qiáng)?!?/p>
王勝男想起倆孩子小時候,妙妙總追在三一屁股后面喊“學(xué)霸哥哥”,三一嘴上嫌她煩,卻總把好吃的偷偷留給她;想起高考完,三一抱著妙妙在操場上轉(zhuǎn)圈,笑得像個傻子;想起妙妙住院時,三一衣不解帶地守著,眼睛熬得通紅……是啊,他們倆的感情,從來就沒讓人操過心。
“您說得對,他們倆感情好,比啥都強(qiáng)?!蓖鮿倌袊@了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裴音那邊,只要她不對妙妙太苛刻,我也就不說啥了。都是為了孩子,低頭就低頭吧?!?/p>
“這就對了?!卑材冉淌谛α?,“一家人,哪有那么多高低對錯?裴音昨天跟我說,三一跟她道歉了,說以前太犟,沒理解她的苦心,她夜里偷偷掉了眼淚呢?!?/p>
“真的?”王勝男驚訝道,三一那孩子,從小就犟,跟裴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能主動道歉,不容易啊。
“當(dāng)然是真的?!卑材冉淌诘?,“裴音說,看著三一和妙妙在冰上笑,她忽然就想通了,孩子過得幸福,比啥都重要。她還說,等開春了,想跟你們一起吃頓飯呢?!?/p>
王勝男心里一熱,眼眶有點濕:“這……這敢情好啊。其實我也不是討厭裴音,就是護(hù)女心切,怕她委屈了妙妙。她要是真能想通,我咋會不樂意?”
“這不就結(jié)了?”安娜教授道,“勝男,日子是往前過的,以前的別扭,就讓它過去吧。咱們當(dāng)長輩的,得給孩子們做個榜樣,和和氣氣的,他們才能安心過日子?!?/p>
“嗯,您說得是?!蓖鮿倌形宋亲?,“安娜教授,謝謝您跟我說這么多,我這心里頭啊,亮堂多了。要不是您,我還鉆牛角尖呢?!?/p>
“跟我客氣啥?”安娜教授笑道,“咱們都是為了孩子好。行了,不跟你說了,我這邊還有點事。你啊,該吃吃該睡睡,別瞎琢磨了?!?/p>
“哎,好?!蓖鮿倌袘?yīng)著,“您也保重身體?!?/p>
掛了電話,王勝男站在窗前,看著外面萬家燈火,心里頭那點堵得慌的感覺,徹底沒了。她拿起手機(jī),給妙妙發(fā)了條微信:“在瑞士玩得開心點,多陪陪你婆婆,別總讓三一操心?!?/p>
沒過一會兒,妙妙回了個大大的笑臉,后面跟著一句:“媽,你放心吧,婆婆對我可好了!等回去給你帶巧克力!”
王勝男看著信息,笑了,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是啊,孩子們長大了,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她這個當(dāng)媽的,該學(xué)著放心了。
客廳里的掛鐘又滴答響了一聲,像是在為她的釋然伴奏。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jìn)來,溫柔得像誰的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說: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