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離婚那天,陽光很暖。電話那頭,周延禮的聲音卻冰冷無比?!八妓紤蚜宋业暮⒆?,
我得給她們母子一個名分?!弊詮囊粋€月前我們爭吵后,他將我所有聯(lián)系方式拉黑。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我。為了秦思思?!把佣Y,姐姐不同意也沒關系,
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為了名分?!彪娫捘穷^女孩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嬌俏。生怕我沒聽見似的,
又靠近了些?!霸趺凑f都是我的錯,姐姐打我罵我都可以,但孩子是無辜的。
”“我只希望姐姐看在這是你親生孩子的份上,給他一個名分。”秦思思一貫的作風,
委曲求全的表面下。藏著意味不明的曖昧,和毫不掩飾的炫耀主權。一個月前,也是這樣。
1只不過那時候的我是直接殺過去。將他們睡過的那張床砸得粉碎。我歇斯底里,
他橫眉冷對。男人脖頸上的曖昧痕跡,被我抓了個稀巴爛。周延禮罵我像個瘋子。
“你現(xiàn)在和潑婦有什么區(qū)別?”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揪著他的衣領,聲嘶力竭地咆哮。
“周延禮,我十八歲就跟了你?!薄芭隳阕叩浇裉?,吃了那么多苦,
你到今天才知道我是個潑婦嗎?”周延禮毫不憐惜地扯開我的手腕,一把將我推開。
我沒站穩(wěn),頭磕在大理石臺面上,額角瞬間血流如注。頭上的疼痛,
卻遠不及男人的冰冷無情?!笆俏易屇闶藲q就跟我的嗎?
”“是我逼著你陪我一起吃苦的嗎?”字字如刀,刀刀致命。秦思思光著腿,
穿著周延禮的襯衫坐在沙發(fā)上。下巴擱在手背上,居高臨下俯視我。眼神到動作,
無一不在嘲笑著我此刻有多么的狼狽。眼角被染紅,我跌跌撞撞地起身,
想要維持最后的體面。那天,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來的。只記得驕陽似火,我冷得如墜冰窖。
回來后,我把自己關了起來。酒精,安眠藥,只要能睡著,我什么法子都用了。
我躺在浴缸里,看著手機里滿屏的感嘆號。手腕的傷口割開又愈合。反反復復。麻木的,
不知疲倦。接到周延禮的電話時,我還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滿心歡喜地接起,
迎接我的卻是當頭一棒。我望著滿地狼藉發(fā)呆,腦子里有根線突然就斷了。算了,就這樣吧,
我盡力了?;蛟S也不是想通了,只是太疼了,身體本能地屏蔽了傷痛。
好久沒開口的嗓子像吞了刀子?!半x婚可以,我要一半的財產(chǎn),包括公司股份。
”“同意就準備好離婚協(xié)議,我去簽字?!彪娫捘穷^安靜了一秒。
很快傳來男人低沉冷漠的聲音?!澳阍谀膬海覀儺斆嬲??!彪娫拻鞌啵?/p>
我又緩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收拾好自己后,準備去一趟醫(yī)院。我這副樣子,
實在算不上好看。2.醫(yī)院里,我剛包扎好傷口。就看到周延禮正小心翼翼地扶著秦思思。
兩人一邊走一邊看著手里的檢查單。周延禮滿眼柔情地摸了摸秦思思的肚子。即便隔著人群,
也還是能一眼看清兩人臉上幸福的表情。說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不論怎樣,
都沒了以往想也不想就沖上去理論的沖動。人都是執(zhí)著過來的,
到最后就是“隨便吧”周延禮也看到了我。男人眼神明顯僵了一下,
但很快就被秦思思轉(zhuǎn)移了注意力?;丶业穆飞希绦乓粭l接一條地進來。
秦思思將周延禮當作自己的所有物。像個將軍一樣沖鋒陷陣,生怕自己的領地被侵犯。
“姐姐,太貪心會有報應的哦?!薄安贿^,看在你把延禮調(diào)教得這么好的份上,
我也不是不能可憐你?!薄拔視屟佣Y給你二百萬,就當是你這么多年的辛苦費啦。
”她說周延禮現(xiàn)在對她有求必應,也答應會娶她。如果我能識相些,就應該早些答應離婚,
也不必讓彼此難堪。我看著短信,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如此平靜。
原本輕易就能刺激到我情緒的文字,在此刻變得無感起來。我沒有回復,刪除拉黑。
連帶著家里所有關于周延禮的一切,也全都扔了出去。少年周延禮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垃圾桶旁,少年渾身散發(fā)著更年輕更青澀的氣質(zhì)。他說自己是周延禮,來自十年前。
十幾天前來到這個世界,直到今天才敢與我相認?!拔遗履銜ε?,
又想看看未來的我們會是怎樣的?!薄暗俏野l(fā)現(xiàn),你好像,并不開心?!彼麊栁遥?/p>
十年后的我們是怎樣的,為什么我身上有那么多傷口。少年眼中的期待太閃亮。
仿佛與多年前那個為了我不顧一切的少年交疊。十八歲那年,他為了保護我,
被我爸砸破了腦袋。我哭著替他處理傷口。周延禮抱著我,輕聲哄著?!拔以趺瓷岬媚闶軅?。
”那時的我,將他當作唯一的救贖。人生唯一的溫暖,是我一直不肯放手的理由??墒呛髞?,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被傷得體無完膚,也沒能換來他一次的回頭。
我愣了好長時間才接受這個荒誕的現(xiàn)實。少年站在一步之遙,眉頭微蹙。
身上穿著明顯發(fā)舊的白襯衫,邊角都已經(jīng)起了毛。破舊但干凈。仔細看,
胸口處還繡著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下面是兩個英文字母:“X&Z”是十八歲那年,
我們剛在一起時,我送他的那件。只是后來,不知在我們第幾次爭吵中。
這件襯衫被他剪碎扔進了垃圾桶。年少情深,終究是淹沒在漫長的歲月中。他越來越忙,
公司越來越大。而我們的爭吵,也越來越多。當裂痕無法修飾,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就是扔掉重來。一開始或許還可以粉飾太平,吵完之后言歸于好。直到秦思思出現(xiàn)。
女孩年輕新鮮的面孔,讓周延禮慢慢淪陷,再也不愿回頭,再看到他,我有些恍惚。
畢竟自從一個月前的不歡而散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那天,
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許書諾,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認識了你。”死過一次,
我也已經(jīng)想通。人生太長,何必糾纏。3.見我始終不說話,周延禮上前一步,
伸手想來拉我。在看到我手腕上的沙布時,呼吸一窒?!笆牵驗槲覇??”我躲開他的觸碰,
安靜地看著他。“要讓你失望了,我們正準備離婚?!敝苎佣Y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又仿佛想起什么,臉上浮現(xiàn)一抹紅暈?!澳闶钦f,我們結(jié)婚了?
”語氣顯而易見的竊喜和激動。卻在下一秒,碰上我冰冷的眼神戛然而止。少年后知后覺,
才想起方才我說的話。“那我們,為什么要離婚?”我抬眼看著他,平靜地說出事實。
“因為你出軌?!敝苎佣Y臉色一僵。我故作輕松?!澳阏f的嘛,這輩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認識我。”“等你回去了,看到我之后可一定要記得繞道走。
”“畢竟十年后的你才會遇到喜歡的人。”每說一句,周延禮的延禮就越沉一分?!爸Z諾,
這一定是誤會,我怎么會喜歡上別人?”他上前一步,想來拉我的手。被我側(cè)身躲開。
“你來得很巧,現(xiàn)在出發(fā),剛好可以趕上你求婚的現(xiàn)場。
”秦思思將他們今晚的求婚地址發(fā)給了我?!敖憬?,我覺得你也該來看一下的。
”“畢竟這可是你最愛的男人?!薄八男腋?,你不來見證一下嗎?
”周延禮看到短信臉色一僵?!拔覀儯皇沁€沒離婚嗎?”我點頭?!笆前?,
可是你已經(jīng)等不及了。”少年慘白著臉,蒼白無力地解釋著?!拔以趺纯赡埽?/p>
舍得……”他說不出口離開兩個字。也始終不相信,十年后的我們會以這種結(jié)局收場。
我看了看時間,開車帶他去了市中心。路上我告訴他,我們結(jié)婚五年,一年前他出軌。
“我也糾纏了一年?!薄暗乾F(xiàn)在,我不打算再繼續(xù)下去了?!薄爸苎佣Y,這段感情,
我盡力了?!卑l(fā)現(xiàn)周延禮出軌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剛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那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因為身體原因,醫(yī)生說我很難懷孕。周延禮雖然不說,但我知道,
他很想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得知懷孕之后,我立馬就給周延禮打去了電話。可電話剛接通,
周延禮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我。“我都說了最近很忙,為什么一直給我打電話。
”“沒有我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那時候我們已經(jīng)將近半年沒有見面。他總說忙,
要出差,要談生意。在此之前,我們已經(jīng)將近半個月沒有聯(lián)系了。還不等我解釋,
電話里響起一道嬌俏的女聲?!把佣Y,你好了嗎?電影快要開場了。
”我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么心情了。只記得當時我頭腦一片空白,
開著車找遍了全城的電影院。車速太快,好幾次差點翻車。
最后是在離公司不遠的電影院找到了相擁著的兩人。原來,他不是沒時間,
他只是在忙著陪秦思思看電影。突然點亮的車燈,照出兩人慌亂的眼神。那天晚上,
我們之間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爭吵。身下源源不斷地流出暗紅。周延禮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個孩子,自然也沒留住。自此,分裂越來越大。覆水難收,破鏡難重圓。4.夜色初起,
霓虹乍現(xiàn)。城市中央的噴泉早已妝點華麗,被圍了起來。我們只能站在遠處臺階上遙望。
求婚儀式盛大壯觀。秦思思站在燈光中感動得泣不成聲。成年周延禮單膝下跪,
兩人深情相望。任誰看了都得說一聲郎有情妾有意。身旁的少年緊緊盯著這一幕,
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人群中心的兩人相擁親吻的時候,我下了臺階。再看下去也沒什么意思。
少年周延禮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副駕駛。到家的時候,他問我。“他敢這么光明正大地出軌,
是沒人知道你們的關系嗎?”我開車門的手頓了一下。
“你說要等合適的時候再宣布我們的關系。”“不過現(xiàn)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少年一直低著頭,整個人都像被霜打了一樣,頹廢不堪?;氐郊液?,
我蹲在地上一點點地清理滿地狼藉。周延禮臉色煞白蹲下身,顫抖著想要觸碰。
伸出的手卻生生停在半路。“是因為我,對嗎?”“嗯。”男人嗓音沙啞,帶著壓抑的顫抖。
“疼嗎?”我輕聲回應?!皼]有,當時只顧著傷心了?!碧鹗滞?,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
“總是很快就愈合了,所以不記得當時疼不疼了?!痹捯魟偮湎?,周延禮已經(jīng)紅了眼。
“當年沒被我爸打死,你應該很失望?!薄斑@樣的話,你現(xiàn)在就不用這么費勁地和我離婚了。
”“也不用被我分走一半的財產(chǎn)?!闭f到底,心底還是有些怨氣??僧吘故甑母星?,
即便最后被傷得體無完膚。說不恨,都是假的。周延禮耷拉著肩膀,茫然無措地盯著地面,
說不出一句話。隨著痕跡被一一清理。那些過往,如云煙一樣,在腦海中被慢慢抽離散開。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周延禮其實也就那樣。當時發(fā)現(xiàn)出軌時仿佛天塌了一樣。現(xiàn)如今回想起來,
好像也并不是多么大的事。原來,想通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或許是好久沒有進行體力勞動了,打掃完衛(wèi)生之后。我難得睡了個好覺。再次醒來時,
大門被拍得震天響。周延禮站在門口,一臉的一言難盡?!笆撬麃砹?。”他,
自然是現(xiàn)在的周延禮。我讓少年回了房間。他現(xiàn)在的身份太匪夷所思。要是傳出去,
只怕是會被當成怪物抓走吧。成年版周延禮顯然已經(jīng)等了很久。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耐煩。
剛一開門,他下意識地就往里走。我將他攔在門外?!坝惺裁丛捑驮谶@說吧,
沒必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蹦腥顺读顺额I帶,眉頭緊皺?!拔易蛱炜吹侥懔恕?/p>
”周延禮直接開門見山。“既然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也不和你廢話。
”“秦思思我是一定要娶的,你簽字離婚,我們好聚好散?!蔽依湫Α!拔乙舱f了,
離婚可以,財產(chǎn)和公司股份,我要一半?!笔碌饺缃瘢夷茏プ〉囊仓挥羞@些東西了。
我們在一起十年。陪他白手起家,站在他身后,替他打點好一切身后事。既然要離婚,
那這些就是我應得的,沒占他便宜。周延禮面色冷了下來。不管不顧地推著我往里走。
站定之后,他掃了一眼四周??吹疥P于他的一切都消失之后,冷笑連連?!澳銘{什么認為,
我會答應你的條件?”語氣冰冷,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怒意。5.我無視他的眼神,
徑直坐在沙發(fā)上?!澳悴辉敢庖矝]關系,反正著急的人也不是我?!薄爸灰惶觳浑x婚,
秦思思就永遠是小三?!薄八碌暮⒆右灿肋h都是上不得臺面的野種。
”周延禮猛然上前攥住我的手腕。“許書諾,你不要得寸進尺?!薄拔乙呀?jīng)和你在一起十年,
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就一定要鬧得這么難堪嗎?”手腕的傷口被扯開,
血跡滲出染紅了紗布。周延禮自然也注意到了,卻只是冷哼一聲。“許書諾,
自殺的戲碼還要演多少次?”“你不會覺得,如果你死了,我就會多看你一眼吧?”頓了頓,
他又看了我一眼,低聲呢喃。“你這樣惜命的人,怎么可能會真的去死?”我無話反駁,
他說得對,也不對。過去那一年里,我的確用自殺威脅過他很多次。可他忘了。
我雖然惜命怕死,但也怕疼。這招其實挺管用的。周延禮每次都來,次次氣急敗壞。
但下一次,他還是會來。我們就這樣周而復始地互相糾纏折磨。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
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平靜。周延禮罵我太極端,像個瘋子?!斑B自己的身體都不愛的人,
怎么可能會愛別人?”那時我已經(jīng)渾渾噩噩了好長一段時間。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里,
我用盡了世上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也用最卑微的聲音哀求他。以自殘的方式逼他回頭。
但任憑我如何威脅哭鬧,周延禮還是離我越來越遠。只有我,一直在原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試圖挽回這段讓自己備受折磨的婚姻。直到他將我的號碼拉黑。
直到秦思思發(fā)來的那些照片和視頻。讓我徹底失去理智。
真正成為他口中的‘瘋子’或許是已經(jīng)死過一次。再次見到周延禮,
我已經(jīng)可以心平氣和地面對他了。我平靜地抬眼看他,語氣再不復往日的尖銳。
“離婚條件沒得談。我要的都是我應得的,沒占你便宜。”“你如果不愿意,
那咱們就上法庭?!薄拔沂菬o所謂的,耗多久都可以。”我知道周延禮可能不會同意。
但想必秦思思已經(jīng)等不及了。她太迫切地想要得到周太太這個位置。如今,我已經(jīng)同意離婚。
著急的人,不是我。主動權在我手里。只要他還想離婚,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周延禮沒說話,遞給我一份離婚協(xié)議書。我接過來快速瀏覽了一遍。離婚條件很誘人,
他很大方,給了我一筆天文數(shù)字。以及自己名下一多半的地產(chǎn)和信托基金。
“能給的我都給了,就當是補償你陪我這么多年。”頓了頓,他有些心虛地轉(zhuǎn)過頭。
“但你要的公司股權,我給不了?!薄盎蛘?,我可以折現(xiàn)給你。”“你要多少都可以,
數(shù)字你隨便填?!蔽姨а劭此??!澳蔷褪菦]得談了?!彼啻蠓桨。瑸榱藙e的女人。
我們在一起十年,即便已經(jīng)走到山窮水盡。但默契依舊深刻,一時之間難以改變。
詭異的沉默中,我好似明白了什么?!澳惆炎约旱墓煞萁o了秦思思?”周延禮沒說話,
嘴唇緊緊抿著。這是他心虛的表現(xiàn)。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我笑了笑,“你就,
這么喜歡她嗎?”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6.幸而我對問題的答案已經(jīng)沒那么執(zhí)著。
我現(xiàn)在只想拿到我應得的。“你不要忘了,你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婚內(nèi)共產(chǎn)。
”“我們現(xiàn)在還沒離婚,你可以給她,我也可以要回來?!睂㈦x婚協(xié)議還給他,
我打開門請他出去?!爸灰岬米屗頂∶?,我不介意兩敗俱傷。
”或許是想到了我以往的手段。周延禮臉色一沉,大步欺身上前,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許書諾,你敢動她一下,我絕對會讓你后悔!”腕間傳來劇痛,許是傷口裂開得更大了。
紗布的顏色更深了幾分。我疼得倒抽一口涼氣,忍著劇痛,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