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訊問室內，空氣凝固得像一塊冰冷的鐵板。
侯亮平胸膛起伏，剛才李琛那番關于“防備”和“用刑”的誅心之言，像針一樣扎進他的神經，更點燃了他被戳破心思的羞惱。
他盯著李琛那雙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眼神，怒火在血管里奔涌。
侯亮平的聲音因極力壓制而顯得有些嘶啞。
“李??！別以為牙尖嘴利就能蒙混過關！”
“你清楚得很，四十八小時，足夠我們撬開你的嘴，也足夠我們找到釘死你的鐵證！”
他猛地站起來，語氣無比的陰沉。
“你幫丁義珍洗了多少錢？經手過哪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陳海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值得你下這樣的狠手？”
“說！”
李琛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無奈。
“侯處長，你反復強調陳海的車禍，強調丁義珍的贓款，強調我的‘罪行’?！?/p>
“可你自始至終，沒有拿出任何一樣能擺在這張桌子上的證據(jù)?！?/p>
“除了你的……主觀臆斷和情緒宣泄，這不像一個合格的偵查處長，倒像是個被私人恩怨沖昏頭腦的……”
侯亮平臉色一變，剛想反駁兩句。
“咚咚咚！”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讓侯亮平強行將即將出來的臟話咽了下去。
沒錯，被李琛懟了一頓，侯亮平想要說臟話了。
深吸一口氣，侯亮平冷聲道。
“進來！”
一個年輕的偵查員快速進來，湊近侯亮平的耳朵，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著什么。
侯亮平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李琛，那眼神中帶上了一抹戲謔？
“知道了?！?/p>
侯亮平聽完，只簡短地應了一聲。
他沒有再看李琛，也沒有留下任何解釋，直接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訊問室。
“砰！”
隨著門被大力關上，訊問室內，只留下書記員和李琛。
書記員有些無措地看了看緊閉的門，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李琛。
想想剛剛李琛面對侯亮平時的表現(xiàn)，他迅速低下頭，假裝整理著筆錄。
眼神卻不敢和李琛對視，雖然這筆錄，實際上并沒有什么好整理的。
看到侯亮平離開，李琛心中毫無波瀾。
“情節(jié)中，貌似沒有聽說過前身?！?/p>
“而現(xiàn)在看來，是我的穿越，導致情節(jié)出現(xiàn)了偏差?！?/p>
“尤其是前身消失的那三年，還真是……驚心動魄，九死一生……”
反正丁義珍貪污，與陳海出車禍都和前身沒有任何關系。
四十八小時后，他就可以離開！
反貪局大樓門口，混亂還在繼續(xù)。
“讓我進去！我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你們憑什么抓他！憑什么不讓我見他！”
李芩的聲音已經嘶啞，帶著絕望的哭腔。
可惜她力氣太小，根本沖不破保安的防守。
保安雖然攔住了她，但面對這樣一個情緒崩潰的女學生，只能盡量用身體擋住門禁。
“小姑娘！冷靜點！再這樣擾亂辦公秩序，我真的要報警了！”
就在保安幾乎要掏出對講機呼叫支援時，一個威嚴冷冽的聲音從側門方向傳來。
“怎么回事？！誰在這里喧嘩！”
聲音落下，侯亮平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臺階上。
在和李琛的對峙中處于下風，侯亮平的心中只有憋悶和煩躁。
此刻看到門口的混亂，眉頭更是鎖成了川字。
保安立刻像見到了救星，連忙匯報。
“侯處！這位女同志自稱是李琛的妹妹，非要闖進去見人，我們解釋規(guī)定不允許，她就……”
“李琛的妹妹？”
侯亮平視線轉向李芩，一身洗的發(fā)白的風衣，倒是有幾分當年李琛大學時的樣子。
李芩聽到“李琛”兩個字猛地掙脫保安的阻攔，沖到侯亮平面前幾步遠的地方。
“你認識我哥？你是領導嗎？我哥他怎么樣了？他是不是在里面？”
“求求你讓我見見他吧！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侯亮平俯視著李芩，在聽到冤枉二字后，眼神中更添了更添了幾分厲色。
“你叫什么名字？哪個學校的？”
侯亮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沉聲問道，語氣帶著官方的嚴厲。
“李芩！我叫李芩！漢東政法大學，大四學生！”
李芩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報出了身份，心中還存著一絲希。
或許對方看在自己是政法大學學生的份上，能通融一下？
然而，侯亮平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斥責中帶著一種痛心疾首。
“漢東政法大學？還是學法律的？”
“那你就更應該明白什么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他向前逼近一步，無形的壓力讓李芩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你哥哥李琛，身為國家公職人員，人民公仆！他做了什么？”
“他利用職務之便，為貪官污吏丁義珍鞍前馬后，充當保護傘和白手套！”
“幫助丁義珍轉移贓款，銷毀罪證！”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為了掩蓋罪行，他竟然喪心病狂，對自己的老同學陳海下毒手，制造車禍，意圖殺人滅口！”
李芩臉色慘白，搖著頭，聲音顫抖卻異常堅定地反駁道。
“不可能，我哥不會！”
“爺爺從小就教我們兄妹正直做人！我哥恨透了貪污腐??！”
“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更不可能害人！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
侯亮平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指著反貪局威嚴的大樓冷聲道。
“看見了嗎？這里是漢東省檢察院反貪局！”
“我們抓人，是講證據(jù)、講程序的！”
“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我們會動一個市長的貼身秘書？”
他盯著李芩因憤怒和絕望而通紅的眼睛，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收起你天真的幻想！李芩同學！”
“我告訴你，我們不僅抓了你哥哥，而且就在剛才，我們已經找到了新的、關鍵的證據(jù)！”
“那些證據(jù)，足以證明你哥哥李琛，和丁義珍的貪腐案，和陳海副局長的遇害案，脫不了干系！”
李芩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
“我不信，我不信！”
“取證拘留最多只能四十八小時，我不相信說的話。”
“我要見我哥，你讓我進去見我哥一面，我要當面向他問清楚！”
侯亮平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判決感。
“你說的沒錯，上限是四十八小時的前提是，沒有找到新的證據(jù)！”
“但現(xiàn)在……別說四十八小時，他就是再有四十八個四十八小時，也休想從這里走出來！”
“法律會給他應有的審判！誰也救不了他！”
李芩如遭雷擊，渾身冰冷，踉蹌著后退，她的精神幾近崩潰。
見李芩被自己打擊成這樣，侯亮平心中被李琛懟的憤懣，幾乎消失殆盡。
打擊不了大的，還打擊不了小的？
侯亮平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保安。
“維持好秩序！無關人員不得擅闖！”
“擅闖者，直接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