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為她主持公道,那她就自己討回來!
沈令容,你不是想藏著捂著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嗎?我偏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這是我回來送你的第一份禮物。
任憑沈縉怎么猜也不會想到,那些流言是她花銀子找人散布出去,她做的隱蔽,沈縉不可能查到她身上。
想讓她還像前世那樣捏著鼻子認下,門都沒有!
沈池魚伸出受傷的手,掌心向上接住傘檐滴落的雨水,她在輕微的刺痛中讓腦子更加清醒。
依照她預想的,今晚只能濺起水花,沒到滿城皆知的程度,是誰在背后幫了她?
她初來京都,誰也不認識,也許那人是想借她的手對付相府。
對方不知是敵是友,她接下來行事要更加謹慎才行。
“姑娘,不是,”雪青拍了下嘴,快速改變稱呼,“小姐,您身子弱,在風口吹久了容易生病?!?/p>
“嗯?!鄙虺佤~繼續(xù)抬步向前。
遠離正廳的明亮和熱鬧,西苑偏僻的小路上,只有主仆二人攜風帶雨相伴而行。
次日一早,林氏那邊送來了兩個丫鬟一個嬤嬤,送人來的嬤嬤道:“夫人說了,二小姐才回來,怕是不習慣和眾人一起用膳,日后可自行在小廚房解決三餐,不必過去前面。”
沈池魚冷冷掃了眼那嬤嬤,心中輕嗤,林氏不是怕她不習慣,是怕她帶有臟病,別傳給了其他人。
“勞煩嬤嬤替我告訴母親,多謝她的關心?!?/p>
那嬤嬤不屑地瞥了眼泥人一樣的沈池魚,連禮都沒行就施施然走了。
府里的下人慣會捧高踩低,相府當家主母的態(tài)度,決定了下人們對待沈池魚的態(tài)度。
送來梧桐苑的三人,一個個鼻孔朝天、偷懶?;?。
一說到干活,三人不是這不舒服,就是那有問題,雪青喊了幾次也不再喊了,自己把活全部干完。
沒事干的三人,曬著太陽聚在一起,磕著瓜子嚼著舌根。
“也不知道老爺是怎么想的,偏要把那鄉(xiāng)下丫頭接回來,讓大小姐難過了好幾天?!?/p>
“就是,我們也是倒了八輩子霉,被派到這邊伺候,出去見了其他姐妹,我都抬不起頭?!?/p>
“什么鄉(xiāng)下丫頭,”那嬤嬤坐在院子里懶洋洋地邊曬太陽,邊對兩個丫鬟招招手,半遮著嘴道:“我聽說,那位是從窯子里走出來的,在里面待了好幾年呢?!?/p>
丫鬟們滿臉驚訝:“?。磕鞘遣皇潜蝗恕?/p>
剩下的話沒好意思說出來,丫鬟們又道:“怪不得夫人嫌棄,我瞧她一眼也覺得臟眼睛。”
話落又是一陣竊笑。
院子里的閑言碎語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沈池魚放下手中的繡繃,指尖微顫,在雪青憤然要沖出去和她們理論時,又迅速恢復了平靜。
“站住。”沈池魚聲音很輕,卻透著威嚴。
雪青雙眼通紅:“小姐,您別管,讓奴婢去撕了她們的嘴。”
“你打了她們,旁人就能有理由還擊,”沈池魚抬眸,笑容苦澀,“以我目前的能力,我護不住你。”
“奴婢不怕挨打,奴婢就是聽不得她們那么編排您。”
沈池魚心下一暖,她起身捏了捏雪青氣鼓鼓的臉頰:“我的來處無法更改,她們不說,別人也會說,你能堵住悠悠眾口嗎?”
不能。
“那些話就是說給我們聽的,你若沖動行事,就著了她們的道,到時我們的處境會更加艱難?!?/p>
雪青一愣,順著自家小姐的目光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那嬤嬤雖然裝作閑談模樣,眼睛卻不時瞟向房門,顯然是在觀察她們的反應。
雪青恍然:“她們是…有人指使?”
沈池魚冷笑:“若無人授意,她們哪兒來的膽子議論,又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p>
相府千金出身青樓,這種不光彩的事情,沈縉為了顏面,只會想辦法遮著掩著,不會大肆宣揚。
可是在她回來之前,相府的主子們卻個個都知道,如今下人們也開始談論起來。
這背后搞鬼之人除了沈令容,她想不到還能有誰。
至于目的,則是讓她在府里抬不起頭,最好是羞愧的待不下去。
院外的哄笑聲忽然拔高:“聽說那些地方出來的姑娘,最會勾引男人了?!?/p>
那嬤嬤“呸”地吐出瓜子皮:“野地里爬出的賤胚子,打小就學怎么勾男人,離近點就能聞到一股子騷味?!?/p>
“狐媚子嘛,見著男人骨頭就酥,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來。”
那嬤嬤斜眼瞥向房門:“明日世子也會來赴宴,可得讓大小姐盯緊了,別讓某些人鉆到空子往上撲。”
“嬤嬤說得是,這人哪得有自知之明,野雞哪兒能和鳳凰比,不是自己的東西,惦記也是白惦記。”
說著,幾人又笑得前仰后合。
雪青告誡自己要忍,但還是被氣得渾身發(fā)抖。
沈池魚拍了拍她的肩膀:“且讓她們得意幾天,有她們哭著求饒的時候?!?/p>
窗外殘陽如火,灼痛雙眸,想到明天赴宴的人,沈池魚捏了捏指尖。
“趙云嶠……”
她無聲念著這個名字,恨意在胸腔翻騰不止,“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暮色四合,相府各院陸續(xù)點起燈火,吃過晚飯,林氏把沈池魚叫去了芷蘭院。
隨著走近,房間里的歡聲笑語傳進耳中,又在丫鬟的一聲“二小姐到了”后,戛然而止。
沈池魚邁步而入,只見林氏端坐主位,沈令容站在她旁邊,兩人臉上還殘留著未完全收回的笑意。
“女兒給母親請安?!鄙虺佤~福身行禮。
林氏淡淡嗯了一聲:“這么晚叫你來,是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她示意沈池魚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我與承平侯的夫人是手帕交,我們早年約定,若各有兒女,就結為親家。”
誰知第一胎生得都是男孩,直到林氏再次懷孕,大夫診斷為是個女娃娃,侯夫人高興地不行,當即就要指腹為婚。
誰也沒想過,十月懷胎,孩子呱呱落地,竟會出現(xiàn)金枝抱錯一事。
“令容滿月禮時,侯夫人帶了媒婆下聘,兩家互換庚帖,定下婚約?!?/p>
林氏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目光在沈池魚臉上逡巡,試圖看出什么來。
“按理說,這婚約本該是你的,”林氏放下茶盞,瓷器碰撞發(fā)出一聲脆響,“但令容與云嶠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感情甚篤 。”
她話鋒一轉(zhuǎn):“況且你的事情,我也沒瞞著那邊,你若有自知之明,就該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p>
沈池魚端坐著,一陣穿堂風吹進房間,燭火搖曳,在她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母親的意思是?”她聲音輕軟,低垂的眸子里凝著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