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您歇歇吧…”冬梅捧著一碗剛熱好的參湯(用轉(zhuǎn)化出的一點參須熬的),看著蘇晚搖搖欲墜的樣子,心疼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蘇晚恍若未聞。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掌下的反饋上。那點微弱的暖流,如同投入冰海的火星,瞬間就被狂暴的陰寒吞沒,只能勉強護住楚宴心脈最核心的一點點生機不被徹底凍結(jié)。她能感覺到那股戾氣的兇戾和…一種深沉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與怨恨?這感覺讓她心驚肉跳。
就在這時——
“報——!”一個急促而高亢的聲音撕裂了帥帳外的寂靜!緊接著是親衛(wèi)的呵斥聲和來人的爭辯。
“雁鳴關(guān)急報!八百里加急!必須立刻呈報侯爺!”一個渾身浴血、幾乎成了血人的傳令兵,不顧親衛(wèi)的阻攔,嘶啞地吼叫著,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雁鳴關(guān)!
她強迫自己收回按在楚宴心口的手,那股暖流中斷的瞬間,楚宴的呼吸似乎又微弱了一絲。她強撐著站起身,眼前陣陣發(fā)黑,扶著桌案才勉強站穩(wěn)。
“讓他進來!”蘇晚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盡管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簾子掀開,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和硝煙味撲面而來。傳令兵踉蹌著撲了進來,撲通跪倒在地,雙手顫抖地舉起一份被鮮血浸透大半、邊緣焦黑的軍報!
“夫人!雁…雁鳴關(guān)…破了!”傳令兵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巨大的恐懼,“趙…趙將軍戰(zhàn)死!身中數(shù)十箭…力竭而亡!匈奴…匈奴左賢王親率主力…已…已突破關(guān)城!守軍…守軍死傷殆盡!殘部…不足百人…退守…退守關(guān)內(nèi)鷹嘴崖…死守待援!”他每說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雁鳴關(guān)…破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但親耳聽到噩耗,蘇晚還是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最后的屏障崩塌了!匈奴主力即將涌入北疆腹地!
帥帳內(nèi)一片死寂。冬梅嚇得捂住了嘴。周巖臉色慘白,身體晃了晃,眼中是巨大的悲痛和茫然。
蘇晚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劇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她上前一步,接過那封沉甸甸的、浸滿忠魂之血的軍報。入手冰冷粘膩。她甚至沒有打開看,那濃重的血腥味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鷹嘴崖…還有多少人?”蘇晚的聲音異常沙啞,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穩(wěn)定。
“不…不足三百…人人帶傷…箭盡糧絕…”傳令兵哽咽道。
三百殘兵,困守孤崖,面對如狼似虎的匈奴主力……這是絕境中的絕境!
“周將軍!”蘇晚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劍,射向失魂落魄的周巖。
周巖一個激靈,下意識挺直身體:“末將在!”
“侯爺昏迷前,可曾…可曾預(yù)留后手?可有…可有一兵一卒能調(diào)往雁鳴關(guān)方向?”蘇晚的聲音帶著最后一絲希望。她知道希望渺茫,但必須問。
周巖痛苦地閉上眼,緩緩搖頭:“侯爺…侯爺將能動用的最后一支機動兵力,王猛將軍的五千輕騎…派去支援落鷹堡了…大營…大營自身防線尚且吃緊…實在…實在無兵可調(diào)了…”他聲音艱澀,充滿了無力感。
無兵可調(diào)!真正的絕境!
蘇晚的心徹底沉入深淵。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悲憤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看著手中染血的軍報,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楚宴,看著帳外濃得化不開的絕望黑夜……難道真的…山窮水盡了嗎?
就在這時——
“報——!落鷹堡急報!”又一個凄厲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落鷹堡?!
所有人的心再次被揪緊!難道落鷹堡也……
傳令兵沖進來,同樣渾身浴血,但臉上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激動和難以置信:“夫人!將軍!王猛將軍急報!落鷹堡…守住了!西涼世子…退兵了!”
峰回路轉(zhuǎn)?!
周巖猛地睜大眼睛:“什么?!說清楚!”
“王將軍率五千輕騎,星夜兼程,在落鷹堡即將被攻破的最后一刻趕到!攜帶的肉干毛毯大大鼓舞了守軍士氣!王將軍更…更是在陣前,用…用侯爺賜下的新式弩箭,”傳令兵的聲音帶著無比的震撼,“一箭…一箭射穿了西涼世子的帥旗!射傷了西涼世子的坐騎!西涼軍大駭!以為我軍有神兵利器!加之世子受傷,軍心動搖,被迫后撤三十里扎營!落鷹堡…暫時保住了!”
新式弩箭?!蘇晚和周巖瞬間明白了!是蘇晚轉(zhuǎn)化修復(fù)的那些弩機關(guān)鍵部件!是那些精鐵鍛造的三棱破甲箭鏃!
一絲微弱的希望之光,如同暗夜中的星火,驟然在蘇晚心頭亮起!落鷹堡守住了!西路軍威脅暫時解除!這意味著…大營的壓力減輕了一部分!也許…也許能擠出一點兵力?
她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兵力!兵力!哪里還有兵力?雁鳴關(guān)的殘部還在鷹嘴崖苦苦支撐!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等等!兵…未必是活人!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蘇晚的腦海!她猛地看向帥帳旁那個臨時隔間!看向里面堆積如山的、銹蝕破損的甲胄兵器!看向那些轉(zhuǎn)化出的、閃爍著寒光的精鐵箭鏃和弩機零件!
她的系統(tǒng)…能轉(zhuǎn)化死物…能否…能否…
這個念頭太過驚世駭俗,讓她自己都感到一陣心悸!但看著手中染血的軍報,看著鷹嘴崖上那三百個絕望等待的忠魂,看著北疆即將傾覆的危局…她沒有選擇!
“周將軍!”蘇晚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她指著隔間的方向,“立刻!把里面所有轉(zhuǎn)化修復(fù)好的精鐵箭鏃!弩機零件!還有那些修復(fù)好的皮甲片!全部裝箱!有多少裝多少!”
“夫人?”周巖不明所以,但看到蘇晚眼中那瘋狂燃燒的光芒,下意識應(yīng)道:“是!”
“再派人!”蘇晚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去…去雁鳴關(guān)方向!沿途收攏潰兵!無論輕傷重傷!只要還能喘氣!全部集中到鷹嘴崖下!告訴他們…援兵和軍械…馬上就到!”
“援兵?”周巖愣住了,哪來的援兵?
“照我說的做!”蘇晚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她沒有解釋,也無法解釋!她猛地轉(zhuǎn)身,踉蹌著沖向隔間!她需要“廢料”!大量的、蘊含金屬和能量的“廢料”!她要去搏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就在她掀開隔間氈布的一剎那——
帳外,忽然傳來一片壓抑的、帶著驚恐的騷動和抽氣聲!
“天…天?。 ?/p>
“那…那是什么?!”
“血…血月?!”
蘇晚和周巖猛地抬頭,透過帥帳的氣窗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
只見一輪巨大得異乎尋常的圓月,不知何時已悄然升至中天!那月光…不再是清冷的銀白,而是一種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鮮血!將整個北疆大地,都籠罩在一片妖異、不祥的血色之中!
血月當(dāng)空!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伴隨著系統(tǒng)驟然響起的、前所未有的尖銳警報聲,瞬間攫住了蘇晚的心臟!
【警告!警告!偵測到超高強度異常天象能量!】
【警告!異常能量波動與目標(biāo)(楚宴)體內(nèi)陰寒戾氣產(chǎn)生未知共鳴!活性急劇提升!】
【警告!偵測到大規(guī)模…大規(guī)模生命能量消散波動…坐標(biāo):雁鳴關(guān)方向…】
血色月光,如同巨大的幕布,預(yù)示著更深的黑暗與更殘酷的廝殺,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