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身了。我庶妹害的。我娘明明知道,卻還是要她替我嫁給侯府世子。我同意了,
結(jié)果庶妹回門那天,一杯毒酒送走了我。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竟回到了失身當(dāng)天。
我:既然我怎么都活不了,那就一起死吧!1我是侍郎府嫡女,不日將嫁入永寧侯府,
成為世子妃。陽春三月,世子約我去侯府別院一同賞桃花??墒且惶烨?,我失身了。
我在馬車上喝了一杯庶妹遞給我的茶水后,就失去了知覺,醒來時竟在一家妓院的床上。
我娘將我從青樓撈回來,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失身。
我娘悲痛欲絕地抱著我:「今日之事侯府也收到了風(fēng)聲,明日若你赴約,
定會趁機給你安排驗身,若被知曉此事,你會被退婚的!侯府不會要一個失去貞潔的女人!
若失去這門婚事,我們蘇家可怎么辦呢!」繼而又苦口婆心地勸我:「錦繡與你有六七分像,
若是穿上一樣的衣裳、化上一樣的妝容,再學(xué)你的行為舉止,想必外人也是分不出的,
不如就讓她替你嫁去侯府吧!云兒,日后你便待在府中,娘會養(yǎng)你一輩子的?!?/p>
我爹也在旁邊說:「為父會在老家為你尋一清白人家,機會合適就讓你嫁過去?!?/p>
前世我陷在失身的痛苦中,對著父母哭得聲嘶力竭:「是蘇錦繡害我流落青樓!她如此害我,
為何不處死她!還要讓她嫁入侯府!我不同意,我不甘心!」我爹怒不可遏,
要拿白綾勒死我,我娘苦苦哀求,我最終同意讓庶妹頂替我的身份出嫁。
為了防止我破壞庶妹的婚事,他們以休養(yǎng)的名義將我關(guān)在了院子里,直到庶妹回門。
我還記得那一天,我好不容易出了院子,卻看到爹娘和阿兄陪著世子和庶妹說話,
臉上滿是笑意。我滿心悲憤,沖到庶妹面前對她一陣廝打:「都是你害得我,
如今像個陰暗的老鼠般,不得見天日!你這個罪魁禍?zhǔn)?!」蘇錦繡倒退兩步,
昔日對著我畏縮恭敬的目光全無,反而全是厭惡:「爹、娘,庶妹既然得了瘋病,
就不要再放她出來,省的日后沖撞了貴人,或是說錯了什么話,連累了咱們蘇家,
如今我雖為世子妃,卻也不是誰都能得罪得起的!」昔日疼愛我的爹娘就站在她的身后。
他們目光涼薄地看著我,接著吩咐丫鬟婆子,將我?guī)Щ亓嗽鹤?,鎖上了院門。沒過多久,
蘇錦繡推開院門,讓婆子按住我跪在她身前,高高在上地睨著我:「蘇錦云,你恨嗎,
明知是我設(shè)計害你流落青樓,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踩在你頭上!
自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你,失去這一切,是不是很難受?」她掐住我的下巴,
冷笑道:「可惜了這樣一張純潔無瑕的小臉了,內(nèi)里已經(jīng)臟了!
真想讓你親眼看著我掌控侯府、當(dāng)上誥命夫人呢,可惜,留著你終歸是個隱患,
還是走了大家都省心!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的爹娘吧,畢竟我能擁有這一切,
都是他們親手捧到我眼前、求著要給我的!你放心,你擁有的一切,我都會替你好好享受的!
」她說完,端過毒酒灌進了我嘴里。毒發(fā)時,我瞧見我娘就站在院門外不遠處。
可她只是神色悲戚地看著這一切,卻始終沒有阻止!2再睜眼,
我回到了被從青樓帶回的這一天,我爹正怒氣沖沖地問我:「那你說該如何,
蘇家絕不可能放棄侯府這門親事!」我還沉浸在死前的悲傷里,不死心道:「與侯府結(jié)親,
難道比女兒的命還重要?」我爹哼一聲拂袖而去,我娘抽出被我攥住的衣角,
深深的看我一眼,只道:「歇著吧,往后的事,無需你再操心?!刮铱粗餂Q絕的背影,
內(nèi)心突然平靜了。既然橫豎都是死,那能拉一個算一個吧!黃泉路上,怎能我一人獨行呢!
我這一天經(jīng)歷太多,滿身疲憊,頭腦還有些混亂,我不由自主閉上了眼。
醒來時精神好了很多,睜眼卻看到蘇錦繡正在房里試穿我的嫁衣。
她那張與我有六七分相似的臉上,滿是得意:「好姐姐,你睡醒了,你來瞧瞧,
我穿你的嫁衣合身嗎?是否需要改改?從跟侯府議親起,我就希望嫁入侯府的人是我,
如今終于要得償所愿了,還得謝謝姐姐成全呢!」
我冷冷地注視著她:「我不會讓你嫁入侯府的?!骨笆赖漠嬅鏆v歷在目,她若真嫁給了世子,
我肯定是沒有活路的。蘇錦繡轉(zhuǎn)過頭,輕蔑地對著我笑:「蘇錦云,你還不明白嗎,
蘇家需要這門親事!需要侯府世子妃這個位置,至于是誰,根本不重要!如今你失去貞潔,
早就失去價值了!你以為你還是蘇家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嗎?」她說著,突然抬起手,
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我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臉頰頓時紅腫起來。
蘇錦繡笑得尖銳:「你信不信,就算現(xiàn)在我把你打得皮開肉綻,蘇家也沒有人會來懲治我?」
我信,我當(dāng)然信。她一個庶女,闖進嫡女的院子都無人阻攔,這么久也沒人出現(xiàn),
我還有什么不信的呢?她話音剛落,聽見動靜的丫鬟們,立馬推門而入??戳艘谎酆?,
又默契地退了出去。我有些不解:「蘇錦繡,我從未苛待過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誰叫你生的命好,不過是沒從一個肚子里出來罷了,我比你又差在哪里?
可你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我卻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看不上眼的東西,是我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這叫我如何甘心?好在如今終于輪到我享受了!你放心,我知道你不愛世子,可我愛,
我定會與他好好地恩恩愛愛、琴瑟和鳴!」她說完,又對著銅鏡擺弄起身上的嫁衣。
我盯著她的背影,看著她細(xì)細(xì)撫摸著嫁衣上的花紋,銅鏡中的臉上滿是志得意滿,
我的心逐漸沉了下去。蘇錦繡闖進我的院子,我的丫鬟們不可能全部被制住,就算不敢出聲,
但一定有人去稟報給我爹娘??啥家呀?jīng)過去了這么久,卻沒有任何人出現(xiàn)。想來,
是他們默許了蘇錦繡對我的所作所為。多可笑啊。往日里口口聲聲說著寵我愛我,為我好,
如今蘇錦繡還沒嫁入侯府成為世子妃,就已經(jīng)全然不顧我的死活了。既然如此,
我還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3思及此,我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了蘇錦繡的長發(fā),
將她撲倒在地。她似是沒料到我會反抗,又或者說,她料定我完全不敢反抗。
一瞬的驚愕過后,她就得意地笑了起來:「你恨嗎,蘇錦云,可是你能拿我怎么樣呢,
如今蘇家唯有我能嫁入侯府,你今天若是敢動我一下,以后你在蘇府的日子,
可比我往日要難過多了!」她說著,將臉湊過來,挑釁道:「來啊,有本事,
你也打我一巴掌,可別怪我沒警告你,明日我可還要去侯府別院,若是留了痕跡,
看你怎么跟你爹娘交代!事到如今,我把你打傷打殘都無所謂,你敢動我一下嗎?」
我垂下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我并沒有理會蘇錦繡的挑釁,甚至沒有還嘴。她讓我打她,
我怎么會打她?打她又有什么用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只是從容地從袖子里,
摸出我在休息前藏好的剪刀,對準(zhǔn)蘇錦繡露出的脖頸,狠狠地、毫不猶豫地扎了下去。
鮮血噴涌而出,濺了我一臉。蘇錦繡的表情凝固在臉上,難以置信地張大嘴,似乎想說什么,
卻只發(fā)出呵呵的聲音。她雙手死死掐著我,可我眼都沒眨,抽出剪刀,又扎了一下。這下,
她松開雙手,想要捂住脖子,卻已經(jīng)抬不起來,她使勁蹬腿,踢到梳妝臺,銅鏡翻到了地上。
我看著銅鏡里蘇錦繡扭曲的臉龐,看著丫鬟推門進來,又驚叫著出門去,
看著蘇錦繡死不瞑目。我抽出剪刀,把血跡一點點擦拭干凈。我爹娘這次來得很快。
待看清房間里這血腥的一幕,倆人皆嚇得臉色慘白、難以置信,饒是我爹,
都忍不住嘴唇抖了抖,看向我的目光里,帶著深深的驚懼。我坐在蘇錦繡的尸體旁,
帶著嘲弄的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們。好半天,我爹突然急急上前,他舉起手,想甩我一巴掌。
但看見我渾身是血的模樣,又頓住了,他沖我大吼:「混賬!孽女!
你怎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她是你親妹妹呀,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這是想把蘇家逼上絕路嗎?」我笑了:「爹和娘讓害我的人替了我的姻緣,
難道不是將我逼上絕路嗎?你們以為她成了世子妃,就會放過我?」「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爹指著我的手指直發(fā)抖,卻又無法辯駁。我娘回過神,哭地老淚縱橫:「作孽呀,
錦繡一死,咱們拿什么給侯府交代呀,你這個樣子,若是侯府在皇上面前告我們一狀,
你以為你會有活路嗎?!云兒,你怎么就如此糊涂,委屈了你一人,
也總比害死蘇家所有人好??!」即使已經(jīng)不抱期望,內(nèi)心還是疼了一下,
我丟的一條性命哪有他們失去的榮華富貴重要呢!真是好一個清流世家!不過是一門聯(lián)姻,
他們死不死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憑什么受這個委屈,讓害我的人富貴榮華?
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我越發(fā)冷靜:「慌什么,這不是還未曾敗露么,
原本要嫁入侯府的人就是我,明日還是我去赴約不就得了?!埂缚墒?,你已經(jīng)失貞,
若是被侯府得知……」我笑了一下:「我自有辦法?!乖谶@樣的情境下,我竟還能笑出來,
我爹更驚駭了,他顫顫巍巍地問我:「當(dāng)真?」我反問:「那爹說怎么辦?」
我的臉上此刻大概很篤定,我爹居然真的信了:「既然如此,那你明日照常去赴約吧,
其他事情我和你娘自會處理?!购罡吞K家其實是互相利用,侯府是新貴,皇恩厚重,
而我家是清流,頗得文人敬重。兩府聯(lián)姻,其實是蘇府高攀了。若是被侯府知道我已非完璧,
鐵定弄死我??倸w是個死,被蘇錦繡弄死,被我爹娘弄死,被侯府弄死,或是被誰弄死,
好像也沒什么區(qū)別了。但我不好過,其他人也別想好過。4第二日清晨,
我在爹娘的強顏歡笑中,坐上馬車前往侯府的別院。別院在半山腰,恰逢桃花盛開,
一片粉色花海中露出點點屋檐,美不勝收,連吹來的風(fēng)都帶著花香,
讓人不禁感嘆:活著真好呀!我不喜熱鬧,所以這些年連門都很少出,
定親后更是連宴席都很少去了,因此,我爹娘才敢讓與我有六七分像的蘇錦繡冒充我。
但是我爹不知道,我從前與世子,是有見過好幾次的。不熟悉我的人,
或許分辨不出我與蘇錦繡的不同,但世子不該??汕笆捞K錦繡代替我與他賞花、成親時,
他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依然給了她世子妃的尊榮?;亻T那天,
甚至冷眼看著我被污蔑、被關(guān)起來。他在意的,從來只是蘇家的女兒,至于是誰,
從來都不重要。我冷冷地打量著他。說起來,他能成為世子,靠的還是我爹。
他并非侯府嫡子,而是妾室所出。他在讀書上有些天賦,在我爹的幫扶下,
在文人學(xué)子中收獲了不小的才名,所作文章甚至得了皇上的夸獎,也因此被封為了世子。
我冷冷地打量著桃樹下的他,他盯著我的臉看了好幾眼,
隨后神色復(fù)雜地表示他娘親楊姨娘給我準(zhǔn)備了東西,讓我先去見嬤嬤。我知道,
這是要帶我去驗身。我搖搖頭,看了一眼后面跟著的下人。世子沖他們揮了揮手,
又帶著我往前走了幾步,問道:「蘇大小姐何意?」我淡淡地說:「不必驗身了。」
世子不解:「為何?」我面無表情,像是說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輕松的口吻,
道:「我已不是處子之身,沒必要再驗?!故雷樱骸浮蛉铡娴氖悄??」「是的,
前日我被庶妹陷害進了青樓,昨日被找回來時已經(jīng)失身了?!?/p>
他震驚地瞪大眼:「那你……那你庶妹……」我以為他是要問我庶妹如何了,
便誠實地告訴他:「死了,我親手送她走的?!故雷樱骸浮拱肷?,
才帶著怒氣問:「你們蘇家這是何意?是要讓一個失了貞潔的女人做永寧侯世子妃?」
我誠懇道:「世子,如今蘇家只我一個女兒,況且失貞非我愿意,若世子能給我一條活路,
我感激不盡,日后必銜環(huán)以報?!故雷訚M臉嫌棄地打量我一眼:「可你不清白了!
怎能嫁給我!」「可世子也不清白呀,我聽聞世子房中有兩個通房呢!」
世子怒不可遏:「荒唐!男女怎可相提并論!我要退婚,你們蘇家竟敢如此羞辱我,
你等著被世人唾罵吧!」他憤憤地轉(zhuǎn)身就要離去,我看著他,眼神冷了下來。就是因為他,
蘇錦繡才會害我至此,他靠著我蘇家當(dāng)上了世子,如今竟連條活路都不給我,我好恨!
滔天的恨意讓我拔下簪子,疾步上前,用力扎進了他的后脖頸。我們離的很近,
加上他對我沒有設(shè)防,下人們離得又遠,所以一切很順利。鮮血噴涌而出,
世子轉(zhuǎn)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都忘了動作,等我又轉(zhuǎn)了一下簪子,
才一把推開我:「蘇錦云你瘋了!竟敢行刺我?來人??!」我有些遺憾,
簪子雖然被我磨得很鋒利,也刺中了他,但是還是太細(xì)了,男女懸殊,我殺不了他了。
我握著簪子,看著世子的血越流越多,想著我這一世又要慘淡收場,
突然覺得命運荒唐又可笑。世子扶著桃樹,一邊叫人,一邊還不忘威脅我:「蘇錦云你完了!
竟敢刺殺我!你們蘇家一個也別想跑!」我不為所動:「隨便你,我反正要死了,
誰死不死的跟我又有啥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放棄抵抗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以為我會被當(dāng)場拿下??墒?,接下來一道清脆的女聲讓我也忍不住瞪大了眼:「天哪!
世子竟在桃林中被暗殺了!」5「天啊,世子竟在桃林遭遇暗殺!殺手跑得太快了,快,
趕緊去追!」扶著桃樹等著獲救的世子:「???」我轉(zhuǎn)頭,看向來人,竟是侯夫人。
她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接著竟指揮手底下的人,開始處理現(xiàn)場。世子的血越流越多,
已然站不住了。他不甘心地朝侯夫人爬去,祈求侯夫人救他一命。然而侯夫人就站在原地,
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直到世子的血越來越少,手抬得越來越低,氣息越來越弱。
確定世子沒有氣息后,侯夫人遞給身旁的嬤嬤一個眼色。接著,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響徹了整個桃林:「救命啊——有刺客!」一個時辰后,我和侯夫人一起到了別院的正院,
剛剛趕到的侯爺坐在主位,旁邊是哭的幾乎暈厥的楊姨娘,也就是世子的生母。我目光呆滯,
面無表情。侯夫人滿臉惶恐,聲淚俱下:「事情便是這么回事,侯爺,不知是哪方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