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李蓮花在古墓外的空地上架起一口鐵鍋，正小心翼翼地翻炒著鍋中的野菜。他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時不時偷瞄放在一旁的《廚藝入門》。
"鹽少許......"他嘀咕著，指尖捻起一撮鹽，猶豫片刻又抖落一半，"這個'少許'到底是多少......"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小龍女一襲白衣，靜靜立在他身后，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早。"李蓮花頭也不回，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的神出鬼沒，"今日試著做了青菜粥，希望不會太難吃。"
小龍女輕輕"嗯"了一聲，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她動作優(yōu)雅地整理著衣袖，腕間金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楊過揉著眼睛從古墓里走出來，看到這一幕立刻精神了："李大哥又下廚？姑姑，咱們要不要先準備點解毒丹？"
李蓮花抄起鍋鏟作勢要打："臭小子，昨天的烤魚是誰夸好吃的？"
楊過笑嘻嘻地躲到小龍女身后："那是因為魚是我抓的！"
三人圍坐在石桌前用早膳。李蓮花緊張地盯著小龍女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
"......可以。"小龍女淡淡評價，又舀了一勺。
李蓮花如釋重負，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那就好，那就好。"
用過早飯，楊過迫不及待地拉著李蓮花比劃新學(xué)的招式。少年身形矯健，一招"玉女穿梭"使得有模有樣，只是收勢時太過急躁，差點栽進草叢。
"招式不錯，但心太急。"李蓮花折扇輕點楊過肩膀，"武功如寫字，講究個行云流水。來，看我示范。"
他隨手折下一根樹枝，以枝代劍，一招一式間竟將古墓派劍法使得飄逸出塵。楊過看得目瞪口呆："李大哥，你怎么會我們古墓派的劍法？"
李蓮花收勢，笑而不答。一旁的小龍女輕聲道："他這幾日都在寒玉室看你練劍。"
午后的寒玉室內(nèi)，李蓮花盤膝而坐，周身籠罩著一層薄霜。小龍女坐在他對面，雙掌與他相抵，兩股內(nèi)力在經(jīng)脈間流轉(zhuǎn)。
"今日試著走足少陰經(jīng)。"小龍女聲音清冷，"可能會有些痛。"
李蓮花苦笑："哪日不痛？"話雖如此，他還是配合地調(diào)整呼吸。兩股內(nèi)力交匯處，碧茶之毒的黑色絲線正被一點點逼出，化作黑血從他指尖滴落。
一個時辰后，李蓮花渾身濕透地癱在寒玉床上："總算......又熬過一日。"
小龍女取出絲帕，輕輕擦去他額頭的汗水："比上月多堅持了一刻鐘。"
暮色降臨，古墓外的空地上燃起篝火。楊過捧著本《論語》愁眉苦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大哥，這什么意思??？"
李蓮花正在烤山雞，聞言笑道："簡單說，就是你不喜歡別人怎么對你，你就別那么對別人。"
"那要是別人先欺負我呢？"
"那就......"李蓮花眨眨眼，"用你姑姑教的功夫，打得他心服口服。"
小龍女正懸在兩根石柱間的繩索上小憩，聞言睜眼："胡鬧。"
楊過哈哈大笑，又指著書上一處："這個'君子和而不同'呢？"
"意思是......"
夜風輕拂，篝火噼啪作響。繩索上的小龍女聽著兩人一問一答，緩緩閉上眼睛。金鈴在月色下泛著微光，古墓前難得地洋溢著生氣。
李蓮花抬頭望著懸在繩索上淺眠的小龍女，月光描摹著她精致的輪廓，金鈴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發(fā)出細碎的清響。
他輕輕起身，取來一件素白外衫，正猶豫要不要替她披上，繩索上的小龍女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還沒睡？"李蓮花溫聲問道。
小龍女輕盈地翻身落下，站在他面前，眸光清冷如舊，卻似乎多了幾分柔和："你內(nèi)力未復(fù)，不該熬夜。"
李蓮花笑了笑，將外衫遞給她："夜里涼。"
小龍女接過，指尖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手，兩人皆是一頓。夜風拂過，帶著山林間清新的草木香，篝火的余燼又輕輕爆出一顆火星，映得兩人眼底似有流光浮動。
"李蓮花。"她忽然喚他。
"嗯？"
小龍女靜靜看著他，唇瓣微啟，似有話要說，卻又止住。最終，她只是輕輕道："明日……繼續(xù)解毒。"
李蓮花望著她的眼睛，忽而一笑："好。"
幾日后
藏書閣的青銅燈盞爆了個燈花，李蓮花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將《黃帝內(nèi)經(jīng)》殘卷小心合上。指尖掠過某頁時突然頓住——"以情志化毒"四個朱砂批注的小字藏在蟲蛀的縫隙里。
"李大哥！"楊過風風火火闖進來，袍角還沾著泥，"你種的七星海棠開花了！不過..."他訕訕地遞上半截斷枝，"我練劍不小心..."
李蓮花接過斷枝，斷口處滲出紫色汁液。他忽然眼睛一亮："正好試試新方子。"說著將汁液滴入硯臺，墨色頓時泛起奇異的藍光。
小龍女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門口，懷中抱著新采的雪靈芝。見李蓮花用毛筆蘸了毒墨就往腕上劃，她身形一閃，冰綃般的衣袖卷住他手腕："胡鬧。"
"書上說七星海棠汁可驗毒。"李蓮花笑著指向自己腕間浮現(xiàn)的青色經(jīng)絡(luò)，"你看，碧茶之毒果然已退至手厥陰經(jīng)。"
小龍女凝視那蜿蜒的毒紋，忽然從發(fā)間拔下玉簪，在自己指尖一刺。血珠墜入墨中，竟將詭異的藍色化作了清澈的碧色。
"古墓派嫡傳之血..."李蓮花怔住，"可解百毒？"
楊過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拍腦門："我去給新栽的靈芝澆水！"溜得比玉蜂還快。
暮春的雨連著下了三日。李蓮花在廚房對著《山家清供》研究梅花湯餅，忽聽身后金鈴輕響。小龍女不知何時立在檐下，肩頭沾著濕漉漉的花瓣。
"龍姑娘來得正好。"他獻寶似的捧出青瓷碗，"嘗嘗看？"
湯餅浮沉如白梅，可邊緣明顯煮破了。小龍女接過勺子，舀了片完整的喂到他嘴邊："你先。"
李蓮花愣愣張口，鮮香在舌尖炸開。他這才發(fā)現(xiàn)碗底沉著瑤柱和松茸——這哪是他做的那鍋糊粥，分明是被人悄悄換了。
雨幕中傳來楊過背詩的聲音："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故意拖長的尾調(diào)讓小龍女耳尖微紅，轉(zhuǎn)身去整理藥柜。李蓮花看著她將七星海棠與雪靈芝并排擺放，忽然懂了何為"藥香盈袖，心悅君兮"。
解毒進行到第四十九日，寒玉室內(nèi)的白霧濃得化不開。李蓮花心口最后一道毒紋褪去時，小龍女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他慌忙去扶，卻被她反手扣住脈門。
"余毒三成..."她抹去唇邊血跡，"需停七日。"
李蓮花看著她蒼白的臉色，突然將人攬入懷中。小龍女僵了僵，終究沒推開。
"在古墓這些年，你從未想過出去看看？"李蓮花問道。
小龍女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淡淡道："自幼在此，不覺有異。"
李蓮花側(cè)頭看她，月光下她的側(cè)臉如玉般清冷無瑕，可那雙眼睛卻比初見時多了幾分溫度。他忽然輕聲道："若有機會，我?guī)闳ソ峡纯础?
小龍女轉(zhuǎn)頭，與他四目相對。良久，她唇角微微揚起："好。"
夜風拂過，她腕間的金鈴輕輕一響，似在回應(yīng)。
李蓮花望著她，忽然覺得，這世間萬千風景，都不及此刻她眼中映著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