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薄荷味的碰撞六月的風裹著梔子花的甜香鉆進教學(xué)樓，
林溪抱著剛從辦公室領(lǐng)來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冊，腳步匆匆地往教室趕。第三節(jié)課是老班的課，
遲到一秒鐘都要被拎到講臺旁罰站——上周她剛因為幫同桌撿掉在走廊的筆遲到過，
不想再體驗全班同學(xué)齊刷刷投來的目光。轉(zhuǎn)過教學(xué)樓拐角時，
她正低頭盯著腳下的瓷磚縫數(shù)步數(shù)，肩膀突然撞上一個堅實的物體。
懷里的練習(xí)冊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嘩啦啦散了滿地，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
還留著她昨晚熬夜做題時，隨手畫的一只吐著舌頭的小貓咪?！氨?。
”男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像冰鎮(zhèn)汽水開瓶時那聲清脆的“?！?，帶著點微麻的氣泡感。
林溪抬頭，撞進一雙笑起來會彎成月牙的眼睛里。是隔壁班的江熠，
總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白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線條干凈的手腕。上周運動會他跑三千米時，
全校女生的尖叫差點掀翻操場頂棚，而此刻，他正半蹲下來，幫她撿散落在地上的練習(xí)冊。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撿起最上面那本畫著貓咪的練習(xí)冊時，指尖頓了頓。
林溪看見他喉結(jié)輕輕動了一下，嘴角極快地揚了揚，又很快壓下去，像是怕被她發(fā)現(xiàn)。
“你的？”他把練習(xí)冊遞過來，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背。那觸感像靜電，
“啪”地一下竄進心里，林溪的臉頰瞬間熱了起來?！班??！彼椭^，聲音細若蚊蚋，
伸手去接練習(xí)冊時，才發(fā)現(xiàn)最下面那本的邊角被磕出了點褶皺。她輕輕“呀”了一聲，
指尖摩挲著那道折痕——這本練習(xí)冊是她借同桌的，同桌有強迫癥，見不得書本有半點瑕疵。
江熠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道褶皺，忽然從校服口袋里摸出顆水果糖。是草莓味的，
透明的糖紙在陽光下亮晶晶的，映得他的手指更白了?！百r給你?！彼烟侨M她手里，
指尖的溫度比糖紙更燙，“下次走路看路，小迷糊?！闭f完，他抱著剩下的練習(xí)冊站起身，
摞得整整齊齊遞過來。林溪接過時，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這次她像觸電般縮回手，
懷里的練習(xí)冊差點又掉下去。江熠伸手扶了一把，指尖搭在她的胳膊上，只一瞬就收了回去。
“快上課了，趕緊回去吧?！彼笸肆税氩?，沖她擺了擺手，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
白T恤的背影在走廊盡頭拐了個彎，消失不見。林溪捏著那顆草莓糖，
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糖紙被手心的汗浸得有點軟，她小心翼翼地剝開，把糖塞進嘴里。
草莓味的甜膩在舌尖化開，混著剛才那點若有似無的薄荷味，奇怪地在心里漾開一圈圈漣漪。
那天之后，林溪的生活里開始頻繁出現(xiàn)江熠的身影。去圖書館時，她剛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轉(zhuǎn)身去拿筆袋的功夫，對面就多了一個人。江熠放下書包，沖她眨了眨眼，攤開物理習(xí)題冊，
安安靜靜地開始刷題。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發(fā)梢，鍍上一層淺金色的光暈，
他寫字時會微微蹙眉，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林溪假裝翻書，
用余光看了他整整十分鐘，直到他突然抬頭，視線撞個正著，她才紅著臉低下頭，
心臟“砰砰”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去食堂吃飯時，她端著餐盤剛找到空位，
身后就傳來熟悉的聲音?！斑@里有人嗎？”江熠端著餐盤站在旁邊，餐盤里有番茄炒蛋，
而她的餐盤里，恰好也有。她搖頭說沒人，他就拉開椅子坐下，
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番茄夾到她盤里，“我不愛吃這個?！绷窒蹲?，他怎么知道她愛吃？
她從沒跟別人說過。放學(xué)路上，她背著書包慢慢往前走，
總能聽見身后傳來單車鏈條轉(zhuǎn)動的輕響?；仡^看時，江熠正騎著單車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見她回頭，就沖她笑一笑，然后把視線移開，假裝在看路邊的樹。直到她走進小區(qū)大門，
他才會踩著腳踏板，像陣風似的消失在拐角。這些“偶遇”像投入湖面的石子，
在林溪心里漾開一圈圈甜。她開始期待每天的圖書館時光，期待食堂里番茄炒蛋的味道，
期待放學(xué)路上那道不遠不近的單車身影。她把那顆草莓糖的糖紙撫平，夾在日記本里，
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眼。她想問他，為什么總是出現(xiàn)在她身邊？但每次話到嘴邊，
都被他的笑容堵了回去。她怕這只是自己的錯覺，怕問出口，連這點偷偷的甜都沒了。
第二章 被誤解的紙條期末考前的最后一周，空氣里彌漫著試卷和汗水的味道。
林溪把自己埋在習(xí)題冊里，連去食堂都抱著單詞本，江熠的“偶遇”頻率卻絲毫未減。
周三下午的自習(xí)課，林溪正對著一道解析幾何題愁眉不展，前桌突然轉(zhuǎn)過來，
神秘兮兮地遞過來一張折成方塊的紙條?！傲窒?，剛才江熠讓我給你的。
”林溪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指尖發(fā)顫地接過紙條。周圍同學(xué)的目光若有似無地飄過來，
她紅著臉把紙條塞進校服口袋，假裝繼續(xù)做題，耳朵卻燙得能煎雞蛋。一整節(jié)課，
她都沒心思看題，手指在口袋里反復(fù)摩挲著那張紙條，猜著里面寫了什么。
是問她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還是……像上次那樣，塞一句鼓勵的話？放學(xué)鈴一響，
她抓起書包就往教學(xué)樓外跑，跑到操場角落的香樟樹下才停下。這里很少有人來，
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展開紙條。紙上的字跡龍飛鳳舞，
是江熠的字——她見過他在黑板報上寫的通知，一眼就能認出來。
但上面的內(nèi)容卻讓她愣住了：“周六下午三點，籃球場見。有東西給你。
”林溪的心沉了下去。周六下午三點？她記得同桌說過，
那天下午隔壁班的文藝委員要在籃球場給他送親手織的圍巾。上周運動會結(jié)束后，
文藝委員抱著啦啦隊的花束，紅著臉站在江熠面前的樣子，全校都傳遍了。他要給她的東西，
是什么？難道是……讓她幫忙轉(zhuǎn)交的情書？還是想借著送東西的名義，讓她知難而退？
林溪捏著紙條，指節(jié)泛白。剛才那點雀躍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
她想起這幾天總看到文藝委員往江熠班里跑，手里抱著筆記本，說是請教問題，
眼神卻黏在江熠身上。她還看到江熠幫文藝委員撿起過掉在地上的筆，
就像那天幫她撿練習(xí)冊一樣。原來那些“偶遇”不是只對她，原來他對誰都那么好。
林溪鼻子一酸，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周六下午，林溪沒有去籃球場。
她躲在家里，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聽著窗外的蟬鳴，眼淚不知不覺打濕了枕巾。
她想起江熠的笑容，想起他夾給她的番茄，想起他跟在身后的單車身影，
原來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周一去學(xué)校，林溪刻意避開了所有可能遇到江熠的地方。
她提前十分鐘出門，繞遠路去教學(xué)樓；午休時不去食堂，
啃著面包在教室刷題；放學(xué)時等值日生鎖門后才走，確保不會在小區(qū)門口看到那輛單車。
江熠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疏遠。他在圖書館看到她時，剛想走過來，
她就收拾東西匆匆離開；在走廊里迎面遇上，她低頭盯著腳尖，側(cè)身從他身邊飛快溜走，
像躲避什么洪水猛獸。周三下午，林溪去辦公室交作業(yè)，回來時在走廊拐角被人攔住。
是江熠，他背著書包，眉頭皺著，看起來有點煩躁?！澳氵@幾天怎么了？”他問，
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周六下午你沒來?！绷窒椭^，盯著他白T恤上的圖案，
聲音悶悶的：“我沒空?！薄皼]空？”江熠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些，“那你為什么躲著我？
”他的氣息帶著熟悉的薄荷味，拂在她的額頭上。林溪往后退了一步，撞到身后的墻壁，
退無可退?！拔覜]有躲你?！彼煊驳?，眼睛卻不敢看他?！澳悄憧次?。
”江熠的聲音里帶著點固執(zhí)。林溪咬著唇，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沒有了平時的笑意，而是寫滿了困惑和……委屈？像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我……”她剛想說話，就看到文藝委員抱著筆記本從樓梯口走過來，
目光在她和江熠之間轉(zhuǎn)了一圈，臉上帶著點不自在。林溪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推開江熠的胳膊，從他身邊擠過去，快步往教室跑?！拔乙险n了?！彼齺G下這句話，
沒敢回頭看他的表情。她沒看到，江熠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口袋里，放著一枚用紅繩串起來的小貓咪吊墜——他找了好久，
才找到和她畫在練習(xí)冊封皮上一模一樣的款式。而文藝委員走到他面前時，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我還有事”，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沒注意到她手里筆記本里夾著的，
是給另一個男生的道歉信。第三章 沉默的誤會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暑假來了。
沒有了教室、圖書館、食堂這些固定的偶遇場所，林溪和江熠徹底斷了聯(lián)系。
林溪把自己的暑假安排得滿滿當當，報了數(shù)學(xué)補習(xí)班，每天泡在圖書館，
偶爾和同桌出去逛街。同桌好幾次提起江熠，說他在籃球場上又贏了比賽，
說他幫班里搬書時不小心砸到了腳，林溪都只是低頭喝著奶茶，假裝沒聽見。
她以為這樣就能把他從心里擠出去，但夜深人靜時，還是會想起那個薄荷味的懷抱，
想起那顆草莓糖的甜，想起他被汗水打濕的額發(fā)。每次想起，心里都像被針扎了一下，
密密麻麻地疼。八月中旬，班長在班級群里發(fā)了通知，說開學(xué)前要組織一次同學(xué)聚會，
在郊外的農(nóng)家樂，自愿參加。林溪本來不想去，但同桌軟磨硬泡，
說這是高中最后一個暑假聚會了，不去會后悔的，她只好答應(yīng)了。聚會那天，
林溪特意穿了條新裙子，化了點淡妝，卻在農(nóng)家樂門口看到了江熠。
他和幾個男生站在樹下說話，穿著簡單的白襯衫，袖口挽著，陽光落在他身上，像一幅畫。
看到他的瞬間，林溪轉(zhuǎn)身就想走，卻被同桌拉住了?！芭苁裁囱?，他又不會吃了你。
”同桌把她往里面拽，“再說了，我聽說文藝委員今天不來，好像是家里有事。
”林溪的心莫名一動，卻還是別別扭扭地跟著進了院子。吃飯時，
林溪刻意坐在離江熠最遠的位置，埋頭和碗里的菜較勁。席間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瓶子轉(zhuǎn)了幾圈，偏偏停在了江熠面前?！罢嫘脑掃€是大冒險？”有人起哄。
江熠看了一眼林溪的方向，聲音平靜：“真心話?！薄澳俏覇柫税?，”提問的男生壞笑著，
“你是不是喜歡咱們年級的某個女生？”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熠身上。林溪的心跳得飛快，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
耳朵卻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江熠沉默了幾秒，然后點了點頭，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是?！痹鹤永锉l(fā)出一陣哄笑和口哨聲?！笆钦l啊是誰??？
”“是不是咱們班的？”“快說快說！”江熠沒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目光越過人群，落在林溪身上。他的眼神很深，像藏著一片海，林溪被他看得心跳加速，
趕緊低下頭，假裝被魚刺卡到了喉嚨。接下來的游戲，林溪再也沒心思玩了。
她滿腦子都是江熠那句“是”，他喜歡的女生是誰？是文藝委員嗎？還是……別人？散場時，
天已經(jīng)黑了。林溪和同桌沿著小路往公交站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
看到江熠跟在后面?！傲窒?，”他叫住她，“我有話跟你說。
”同桌識趣地說：“我去前面等車，你們慢慢聊?！毙÷飞现皇Ｏ滤麄儍蓚€人，
月光灑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江熠走到她面前，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
能看到他眼底的認真?！笆罴佟銥槭裁床换匚蚁?？”他問。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
他加了她的微信，發(fā)了好幾條消息，都石沉大海。林溪捏著衣角，低聲說：“我沒看到。
”“沒看到？”江熠往前一步，“那周六下午為什么不去籃球場？我等了你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