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樞府的院子里,老槐樹的影子斜斜鋪在青磚地上,趙市長正坐在樹蔭下的竹椅上,手里轉(zhuǎn)著個紫砂茶杯。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們坐下:“來了?”
石桌上擺著剛沏好的茶,水汽裊裊地往上冒。宋川之注意到,茶杯里的茶葉自己立了起來,根根分明地浮在水面,像是被無形的東西托著。
“你們來所為何事?”趙市長把茶杯往眾人面前推了推,指尖在杯沿上輕輕敲了敲。茶杯里的水突然旋轉(zhuǎn)起來,形成個小小的漩渦,將茶葉卷得打了個轉(zhuǎn)。
李昊文看得直咂嘴,剛要開口,被趙婉用眼神制止了。王楚婷的影子在石凳底下縮了縮,悄悄勾了勾宋川之的影子——她大概也覺得這場景有些奇妙。
“我們想來登記身份。”宋川之和趙婉同時微笑道。
趙市長從兜里摸出個木盒,打開后里面是幾塊竹牌,牌面光溜溜的,只在角落刻了個“臨”字?!芭R時身份牌,”他把竹牌分發(fā)給眾人,“能在落樞市待一個月?!?/p>
“啊?才一個月嗎?一個月后呢?”林衍捏著竹牌,指尖輕輕劃過那個“臨”字。
“要么留下,要么走人。”趙市長說得干脆,拿起桌上的煙桿往煙鍋里填了點(diǎn)煙絲,“想留下,就得有營生。市北的靈樞學(xué)堂收學(xué)徒,市東的有些鋪?zhàn)尤睅凸?,你們要是想自己開個木匠鋪、藥坊什么的,我也能幫著尋個門面。實(shí)在不行,來落樞府幫我抄抄文書,也算份差事?!?/p>
宋川之摩挲著竹牌,牌面微涼:“也就是說,總得做點(diǎn)什么?”
“不然呢?”趙市長笑了,突然抬手往煙鍋上一拂。沒有火星,沒有火石,煙絲卻“噌”地燃了起來,淡青色的煙圈慢悠悠地飄向空中。
李昊文猛地挺直了腰板,趙婉也睜大了眼睛。王楚婷的影子在地上抖了抖,像被那火苗燙了一下。
宋川之心里了然——這分明是火樞的能力,和李昊文的力樞、林衍的幻樞截然不同,帶著股干脆利落的烈勁。
“您這是……”林衍忍不住開口,話沒說完又咽了回去。
趙市長沒接話,吸了口煙,才緩緩道:“你們可知,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碰不到靈樞?”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天生帶靈樞的,萬中無一?!彼鲁鰝€煙圈,煙圈在陽光下散成細(xì)碎的光點(diǎn),“而且大多人只有一種,像你們這樣……”他看了眼宋川之,又掃過李昊文,“算是異數(shù)了。”
李昊文不知道趙市長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兩個靈樞之力的,但也沒敢問,撓了撓頭:“那守常閣為啥非抓我們不可?”
“怕啊。”趙市長的聲音沉了些,煙桿在石桌上輕輕磕了磕,“靈樞之力要是沒個章法,能讓江河改道,能讓山石移位。那些坐在金鑾殿上的人,最怕的就是這種自己管不住的力氣。他們說你們是‘異端’,說到底,是怕你們壞了他們的規(guī)矩?!?/p>
這話像塊石頭投進(jìn)水里,蕩得眾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風(fēng)穿過槐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響,把煙圈吹散了,卻吹不散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趙市長看著他們沉默的樣子,又往煙鍋里添了些煙絲,沒再繼續(xù)說下去。石桌上的茶水還在冒熱氣,茶杯里的茶葉不知何時又沉了下去,靜靜地臥在杯底,像藏著更多沒說出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