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河在"老地方"咖啡館等了四十分鐘。這家藏在巷子深處的咖啡館連招牌都沒有,只有門框上掛著一個褪色的咖啡杯標志。他選了最角落的位置,背靠著墻,面前放著第三杯已經涼透的美式咖啡。
咖啡館的門被推開,風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淮止水穿著皺巴巴的米色風衣走進來,頭發(fā)亂得像剛睡醒,但眼睛卻亮得驚人。他環(huán)顧四周,看到常青河后,慢悠悠地晃了過來。
"你遲到了。" 常青河低聲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悅?;粗顾敛辉谝獾乩_椅子坐下,順手拿起常青河面前的美式咖啡,輕抿了一口:"跟蹤我的人比較難甩。" 他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接著,他放下杯子,從風衣的內袋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牛皮紙袋,放在桌上,"先付錢。" 常青河見狀,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信封推了過去?;粗顾]有急著拿,而是用兩根手指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確認無誤后,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吳錫塵還活著。"淮止水突然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常青河聞言,手指不由自主地緊緊攥住了手中的咖啡杯,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他在哪?"淮止水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后,才低聲回答:"他在系統(tǒng)特別處理區(qū)。"常青河眉頭緊鎖,心中滿是不解和擔憂。
"他發(fā)現(xiàn)了'末日舞臺'的真相,還接觸了覺醒者。"淮止水再次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常青河更加困惑了,"什么覺醒者?什么舞臺?"他滿臉疑惑地看著淮止水?;粗顾[起眼睛,審視著常青河,似乎在判斷他是否真的不知情。"你真不知道?"他問道。
常青河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對此一無所知?;粗顾聊似?,然后掏出手機,快速劃了幾下,找到了一段信息。他將手機推給常青河,"看這個。"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個直播畫面——廢棄工廠里,兩個年輕男人正在激烈搏斗。其中一個黑發(fā)青年手持電擊棍,另一個稍高些的則握著戰(zhàn)術匕首。畫面右上角飄著實時彈幕:【加油!】【小哥哥好帥】【這期劇本太刺激了】。
"這是......"
"江臨川和鶴歸野。"淮止水收回手機,"'末日舞臺'最火的CP,也是新一批覺醒者。吳錫塵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是演員,而是真實反抗系統(tǒng)的玩家。"
淮止水看著手機屏幕,眉頭微蹙,收回手機,輕聲呢喃:“這是江臨川和鶴歸野,他們可是‘末日舞臺’最火的CP了,也是新一批覺醒者。吳錫塵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不是演員,而是真實反抗系統(tǒng)的玩家?!背G嗪勇牭竭@里,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眩暈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搖晃。他想起辦公室里那個隱藏的攝像頭,想起吳錫塵視頻里提到的生理數(shù)據監(jiān)控,那些原本讓他困惑的細節(jié)此刻突然有了可怕的解釋。他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著說:“我們……我們都是真人秀的演員?一直在被監(jiān)控著,被觀眾看著?”他的呼吸急促,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憤怒,仿佛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中。
"比那更糟。"淮止水舔了舔嘴唇,"我們是實驗品。系統(tǒng)在測試人類在極端環(huán)境下的行為模式。"他指了指手機,"那兩位是意外——他們產生了真實情感,破壞了系統(tǒng)設計的劇本。"
咖啡館的門再次被推開?;粗顾⒖涕]嘴,裝作在聊足球。兩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吵吵嚷嚷地進來,點了咖啡后坐在了遠處。
等他們坐定,淮止水繼續(xù)道:"吳錫塵黑進了系統(tǒng)后臺,發(fā)現(xiàn)了真相。他本想告訴你,但被發(fā)現(xiàn)了。"
"怎么救他?"
"你得先自救。"淮止水從紙袋里抽出一張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照片上是一個戴單片眼鏡的短發(fā)女人,站在實驗室門口。
"不認識。"
"連博士,前系統(tǒng)研究員,現(xiàn)在是反抗組織的技術支援。"淮止水把照片收回去,"她想見你。"
"為什么是我?"
"因為吳錫塵留下的數(shù)據指向了你。"淮止水站起身,"今晚十點,南大街廢棄郵局。帶上這個。"他丟下一枚銹跡斑斑的舊鑰匙,"后門。"
淮止水離開后,常青河又在咖啡館坐了一個小時,確認沒人跟蹤才離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街燈亮起,投下長長的影子。他故意繞了幾條遠路,不時回頭查看。
回到家,常青河拉上所有窗簾,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作為背景音,然后開始檢查淮止水給的鑰匙。鑰匙很普通,但齒紋磨損嚴重,顯然經常使用。他試著用手機拍下鑰匙的照片,卻發(fā)現(xiàn)鏡頭里鑰匙表面有細微的紋路在發(fā)光。
"隱形墨水?"常青河瞇起眼睛,把鑰匙湊近臺燈。在特定角度下,他看清了鑰匙柄上刻著的一行小字:【B7區(qū)通風口】。
晚上九點半,常青河換了身深色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門。他避開主要街道,專走小巷,每過一個拐角都停下來聽聽動靜。南大街的廢棄郵局是棟老式磚房,窗戶都用木板封死了,只有后門旁的一盞路燈還亮著,發(fā)出昏黃的光。
鑰匙順利地打開了生銹的鎖。門后是一條漆黑的走廊,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味。常青河打開手機照明,小心地往前走。走廊盡頭是一間廢棄的辦公室,月光從破掉的窗戶照進來,勾勒出一個站在窗邊的身影。
"常青河。"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單片眼鏡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正是照片上的連博士。與照片相比,她顯得更加憔悴不堪,眼下那濃重的黑眼圈仿佛是長久未眠的烙印。
"吳錫塵在哪?"常青河語氣冷峻,直接切入了主題。連博士并沒有急于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到墻邊,輕輕按下某個隱蔽的開關。隨著一聲細微的機械聲響,墻面悄然滑開,露出一個高科技的顯示屏。屏幕上分割成十幾個小畫面,如同拼湊的監(jiān)控馬賽克,實時顯示著不同地點的情況——常青河在其中一眼就認出了自己辦公室的畫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
"特別監(jiān)禁室。"連博士低聲說,同時調出一個畫面進行放大。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昏暗的房間,吳錫塵正被束縛在其中,神情萎靡,顯然是經歷了長時間的折磨。"他撐不了多久了。"連博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憂慮。
畫面中,吳錫塵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張冰冷的椅子上,頭上連接著復雜的電極,他的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靈魂和活力。常青河的胃部一陣絞痛,仿佛有一把無形的刀在絞動他的內臟。
"他們正在刪除他的記憶。"連博士的聲音異常平靜,就像在述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就像他們一直做的那樣。"常青河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和無助,他緊握著拳頭,聲音顫抖地問道:"怎么救他?"
連博士的眼鏡反射出屏幕的冷光,她緊不慢地調出另一個畫面,顯示的是兩個男人躲在下水道里的模糊影像,他們的身影雖然狼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江臨川和鶴歸野正在計劃破壞系統(tǒng)主控室。"連博士解釋道,"我們需要內部接應。"
常青河緊緊地盯著畫面中的那兩個人,心中涌起一絲希望。"我能做什么?"他迫切地問道。連博士遞給他一個U盤,"明天把這個插入你工位的主機,它會自動上傳程序。"
常青河接過U盤,感覺它有千斤重,仿佛承載著無數(shù)人的命運。"這會害死我嗎?"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猶豫和恐懼。
"比那更糟。"連博士直視他的眼睛,"如果失敗,你會被重置,變成另一個人。"
窗外的路燈突然閃爍了幾下。連博士立刻關閉顯示屏,示意常青河安靜。他們屏息等了半分鐘,直到一只野貓的影子從窗外掠過。
"時間不多了。"連博士從口袋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機,"里面有加密通訊頻道。明天中午,鶴歸野會聯(lián)系你。"
"為什么信任我?"
連博士笑了:"因為吳錫塵信任你。他在被抓住前,把你的資料標記為'可靠'。"她走向暗門,"明天程序上傳后,立刻離開公司。不要回家,直接去B7區(qū)通風口。"常青河還想再問什么,但連博士已經消失在暗門后。他獨自站在月光照亮的廢棄辦公室里,手中的U盤和手機突然變得無比沉重。
離開時,常青河敏銳地注意到街角停著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心頭不由得一緊。他裝作不經意地放慢了腳步,目光在周圍巡視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可疑的跡象。盡管如此,他內心的不安并未消散,他決定采取行動。他彎下腰,假裝在系鞋帶,實則用眼角的余光仔細觀察著那輛轎車,并趁機記下了車牌號。
回家的路上,常青河特意繞了更遠的路。他走在繁華的街道上,不時地回頭張望,幾次突然轉身,試圖從人群中找出可能的跟蹤者。然而,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明顯的異常。但他不敢掉以輕心,繼續(xù)保持著高度警惕。
來到公寓樓下,常青河又多繞了一圈,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他注意到有幾個陌生面孔在附近徘徊,心中暗自嘀咕。他仔細回憶著他們的樣貌,試圖從記憶中搜尋出一些線索。在確認沒有危險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樓。
進門后,他立刻檢查了門鎖和窗戶,發(fā)現(xiàn)它們都還保持著在他離開時的狀態(tài)。他稍稍松了一口氣,但依舊不敢大意。他迅速拉上窗簾,打開了連博士給他的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個聯(lián)系人:【H】。他盯著這個聯(lián)系人陷入了沉思,他知道,這個聯(lián)系人或許是他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常青河把U盤藏在了書架后的暗格里,然后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明天之后,他的生活將徹底改變——要么成功幫助反抗組織,要么變成一具沒有記憶的空殼。
窗外,月亮被烏云遮住。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常青河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休息。明天將是漫長的一天。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正看著監(jiān)控屏幕上常青河公寓的熱成像畫面,對著耳機說:"目標已返回住所。繼續(xù)監(jiān)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