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所畏收拾好醫(yī)藥箱,看都沒看沙發(fā)上的男人一眼,徑直走回自己房間。
門鎖落下的聲音,在死寂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池騁坐在原地,臉上的溫和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莫名其妙的冷臉,莫名其妙的疏離。
他到底在鬧什么脾氣?
吳所畏把自己摔在床上,整個人呈一個“大”字,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眼睛有點發(fā)酸。
一閉上眼,就是岳悅課桌上那個刺眼的包,和同學們那些嘲諷的嘴臉。還有池騁,一邊讓人給他媽看病,一邊給岳悅送名牌包。
真行啊,池騁。
心里那股火怎么也壓不下去,燒得他五臟六腑都難受。
不給他抱了。
混蛋。
吳所畏猛地坐起身,摸出手機,翻到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小帥……”
電話那頭的姜小帥一聽這要死不活的動靜,立馬警惕起來:“你又想干嘛?”
吳所畏把憋在胸口那股邪火全撒了出來,開口就是命令的語氣: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跟你男朋友的分了沒有?”
“大哥,你陰魂不散?。俊?/p>
姜小帥那邊似乎下班,背景音里有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
“我們醫(yī)院精神科在三樓,我給你留個專家號?”
“雖然我是實習生,但跟醫(yī)生關系還行?!?/p>
要是在平時,吳所畏早跟他貧上了,可今天他沒這個心情。
心里頭憋著一肚子氣,態(tài)度也強硬了些。
“少廢話!分,還是不分?”
姜小帥被他這理直氣壯的勁兒給氣笑了:
“我說你這人有毛病吧?我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一毛錢關系?你是我爹還是我媽?”
“我……”
吳所畏被噎了一下,那股子硬撐起來的橫勁兒瞬間就泄了。
是啊,他算老幾?
他連池騁都管不了,還想管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電話那頭的姜小帥聽他半天沒吭聲,以為他終于消停了,便想掛斷。
“你別掛!”
吳所畏急了,聲音都變了調,剛才那股子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哀求的腔調。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他整個人從床上滑坐到地毯上,蜷縮成一團,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
“……你就當發(fā)發(fā)善心,可憐可憐我,跟他分了吧?!?/p>
姜小帥在那頭愣住了。
這人前一秒還跟個催命的閻王似的,怎么后一秒就變成沒人要的小狗了?
這情緒轉換也太快了。
他放緩了語氣,試探著問:“你……到底是誰?”
“他不是好人,他會騙你的,你別信他!”
“跟他分了吧,我給你磕一個成嗎?”
吳所畏答非所問,自顧自地重復著,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哽咽。
就在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小帥,跟誰打電話呢?這么久?!?/p>
吳所畏的心跳漏了一拍。
緊接著,他聽到姜小帥溫柔地回應道:“沒什么,一個打錯的。韜韜,水給你熱好了,快去洗澡吧?!?/p>
真的是孟韜!
他們現(xiàn)在這是同居了?
這狗日的!
吳所畏像被雷劈了一樣,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腦子里嗡的一聲,徹底空白。
不行,時間不等人,他這明天周五沒課了就去找?guī)煾怠?/p>
可是聽情況,師傅現(xiàn)在跟那渣男感情還挺好,也不知道去一次能不能解決。
門外,池騁的身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貼在門板上。
他本來是想看看吳所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結果,門縫里飄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狠狠扎進他耳朵里。
電話那頭的聲音模糊,吳所畏的聲音卻是清清楚楚。
求他?
給他磕一個?
那個對自己甩臉子、碰一下都嫌臟的吳所畏,此刻正低聲下氣地求著另一個男人。
為了一個……不愿意和別人分手的野男人!
對他就冷漠疏遠,對別人就死纏爛打是吧?
池騁的胸口猛地一滯,一股暴戾的酸意和怒火瞬間沖上頭頂。
難怪,難怪這家伙對自己忽冷忽熱,原來心里早就有人了。
具體是什么時候的事?
不會是大學就喜歡上了一個男人,但是沒成。
現(xiàn)在又在電話里搖尾乞憐,是想彌補當年的遺憾?
要是求不到的話,吳所畏是不是還要知三當三?
池騁眼底的墨色越來越濃,幾乎要凝成實質。
他倒要看看。
看看究竟是誰,敢動他的東西。
池騁捏緊了拳。
敢跟他搶人?
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池騁悄無聲息地退開,臉上最后一絲溫度也隨之抽離。
他轉身下樓,整個走廊里只聽得見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即將崩裂的冰面上。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剛子的電話。
“剛子,給我查吳所畏……吳其穹。”
“從小到大,他接觸過的所有男生,一個不漏。”
池騁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淬了冰,“特別是那些,忽然從他生活里消失的?!?/p>
“明天,我要看到資料?!?/p>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沒給對方任何回應的時間。
屋里,吳所畏還保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電話被掛斷的忙音在耳邊回響,腦子里亂成一鍋粥。
孟韜,姜小帥,同居……
要是他能把孟韜嘎巴一下干掉就好了。
他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把自己整個人埋進被子里,試圖用裝睡來逃避這一切。
沒過多久,房門被敲響了,兩聲,短促又有力。
“開門?!?/p>
吳所畏一動不動,把頭蒙得更緊了。
池騁又想干嘛,不管,他已經睡著了。
門外安靜了幾秒,隨即傳來鑰匙插進鎖孔的輕微聲響。
咔噠。
門開了。
吳所畏渾身一僵。
他忘了,這是池騁的房子,池騁有所有房間的鑰匙。
下一秒,床墊一側猛地陷了下去,一股夾雜著室外涼意的氣息瞬間侵入了他溫暖的被窩。
一只手掀開被子,池騁高大的身影就這么擠了進來,躺在了他身邊。
那手跟自動導航一樣,往他大腿探去。
“你干嘛!下去!”
吳所畏嚇得魂都快飛了,手腳并用地想把他推開。
池騁卻紋絲不動,手臂一伸,反而將他往懷里撈了一把,禁錮得更緊。
他的聲音很冷,貼在吳所畏耳邊,沒有一點起伏。
“你是來當生活助理的,我還沒睡,你就想睡了?”
這算什么狗屁理由?
吳所畏氣得發(fā)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倒想問問你,想干什么?”
池騁側過身,一手撐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黑暗中,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剛剛在跟誰打電話?嗯?”
吳所畏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聽到了?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躲避池騁的視線。
池騁捏住他的臉頰,強行給他掰回來。
“求著人分手,還給人磕頭?”
男人每一個字都像石子,將兩人都隔得不舒服。
“吳所畏,你存心找事兒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