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孤兒院比季宴禮記憶中更加破敗。鐵柵門歪斜地掛著,銹跡斑斑的鎖鏈早已被人剪斷。面包車停在雜草叢生的院子里,驚起幾只夜棲的烏鴉。
"這里真的安全嗎?"小陳不安地環(huán)顧四周。月光下,三層的主樓像一具骷髏,黑洞洞的窗戶如同空洞的眼窩。
"比醫(yī)院安全。"季宴禮抱著爺爺下車,"幫我找個干凈的房間。"
林小雨打著手電筒走在前面,光束掃過斑駁的墻壁和傾倒的家具。二十五年過去,這里依然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壓抑感。
二樓盡頭有一間相對完整的宿舍,床架還在,只是沒了床墊。季宴禮脫下外套鋪在木板上,輕輕將爺爺放下。老人的呼吸仍然微弱,但比在醫(yī)院時平穩(wěn)了些。
"我去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小陳說著離開了房間。
林小雨蹲在季宴禮身邊,檢查老爺子的脈搏:"比剛才強一點了,但那些蠱毒..."
"只是暫時壓制。"季宴禮握緊血玉,"我需要徹底清除它們。"
他再次催動天罡正氣,紅光從指縫間溢出。這一次,他小心地引導(dǎo)力量進入爺爺體內(nèi),尋找那些黑色蟲卵的蹤跡。隨著真氣流轉(zhuǎn),一幕幕模糊的畫面突然閃現(xiàn)在他腦海中——
一個年輕女人跪在祠堂里,懷中抱著嬰兒;季老爺子接過孩子時復(fù)雜的表情;一枚血玉被掛在嬰兒脖子上...
"這不是..."季宴禮猛地收回手,畫面消失了。
"怎么了?"林小雨關(guān)切地問。
季宴禮搖搖頭,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正要再次嘗試,樓下突然傳來小陳的驚叫:"有人來了!"
兩人立刻沖到窗邊。月光下,三輛黑色SUV無聲地滑進院子,車門打開,十幾個黑衣人迅速散開,包圍了主樓。
"季明哲的人。"季宴禮咬牙,"怎么找到這里的?"
林小雨突然捂住自己的左手腕,臉色煞白:"宴禮,我...我覺得不對勁..."
她拉起袖子,露出手腕內(nèi)側(cè)的月牙形紅印。那印記此刻正散發(fā)著微弱的紅光,像一盞信號燈。
"這是什么時候的?"季宴禮抓住她的手腕。天罡正氣自動反應(yīng),與那紅印激烈對抗,林小雨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碼頭那晚...季明哲抓傷我的..."她聲音發(fā)抖,"它在發(fā)熱...好像在...在召喚什么..."
季宴禮瞬間明白了:"追蹤法術(shù)!他們通過這個找到我們的!"
樓下傳來破門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小陳慌張地跑上樓:"他們進來了!后門還沒被堵住,快走!"
季宴禮迅速背起爺爺:"小雨,跟緊我!"
三人悄悄從后樓梯溜下,但剛出樓梯口就撞上兩個黑衣人。季宴禮二話不說,一掌擊出,天罡正氣將兩人轟飛數(shù)米。但打斗聲引來了更多追兵。
"分開走!"季宴禮當(dāng)機立斷,"小陳帶小雨走正門,我引開他們!"
"不行!"林小雨抓住他的胳膊,"那個印記會讓他們一直找到我!"
時間緊迫,季宴禮一把扯下血玉,掛在林小雨脖子上:"它能暫時屏蔽追蹤。去靜心齋找你爺爺,他知道怎么解這個法術(shù)!"
"那你呢?"
"我?guī)е鵂敔斎チ硪粋€地方。"季宴禮看向小陳,"保護好她。"
林小雨還想說什么,追兵的腳步聲已經(jīng)逼近。季宴禮推了她一把:"走!"
看著林小雨和小陳消失在夜色中,季宴禮背緊爺爺,朝相反方向的樹林跑去。天罡正氣增強了他的體能,但背著人長時間奔跑仍然吃力。很快,他聽到身后傳來追蹤者的呼喝聲。
樹林盡頭是一條廢棄的鐵路,鐵軌早已銹蝕。季宴禮沿著鐵軌狂奔,突然,爺爺在他背上微弱地動了動。
"宴...禮..."老人的聲音細(xì)如蚊蚋。
"爺爺!您醒了!"季宴禮小心地將老人放在一段枕木上。
季老爺子臉色灰敗,但眼神是清醒的。他顫抖的手摸向季宴禮胸前的空蕩:"血玉...呢?"
"給小雨了,季明哲在她身上下了追蹤法術(shù)。"
老爺子點點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一絲黑血:"聽我說...時間不多了...你不是季家的孩子..."
雖然早有猜測,但親耳聽到還是讓季宴禮如遭雷擊:"那我是..."
"二十五年前...林美娟帶著一個垂死的嬰兒來找我..."老人每說幾個字就要喘息一會兒,"說那是她主子要的祭品...讓我?guī)兔φ{(diào)包..."
"祭品?"季宴禮渾身發(fā)冷。
"我...我偷偷留下了那個孩子...就是你..."老人的手突然抓住季宴禮的衣領(lǐng),"你的親生父母...是天師道最后的傳人...林美娟殺了他們...奪取了天師道的秘寶..."
更多的畫面在季宴禮腦海中炸開——一場血腥的屠殺,一個女子將嬰兒交給仆人,自己引開追兵...
"血玉...是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爺爺?shù)穆曇粼絹碓饺酰?它能...引導(dǎo)天罡正氣...完整覺醒..."
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季宴禮重新背起爺爺:"我們先離開這里!"
"來不及了..."老人苦笑,"林美娟給我下的蠱毒...已經(jīng)侵蝕心脈...只有一件事...你必須知道..."
他湊到季宴禮耳邊,說了幾個字。季宴禮的瞳孔驟然收縮:"這不可能!"
"去季家祖祠...地下密室..."老人突然瞪大眼睛,"他們來了!快走!"
樹叢晃動,至少五個黑衣人沖了出來。季宴禮想背起爺爺,老人卻用最后的力氣推開他:"走!記住...天罡正氣...不只是力量...更是責(zé)任..."
說完這句,季老爺子頭一歪,再無氣息。季宴禮不敢相信地探了探老人的鼻息——沒有了。
"爺爺..."他喉嚨發(fā)緊,天罡正氣在體內(nèi)狂暴地奔涌,眼中的紅光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黑衣人們謹(jǐn)慎地圍上來,領(lǐng)頭的舉起手槍:"季少爺,請跟我們回去。"
季宴禮緩緩放下爺爺?shù)倪z體,站起身。那一刻,他感到某種枷鎖被打破了——不是束縛,而是一直限制天罡正氣完全釋放的某種屏障。
"你們..."他抬頭,雙眼如兩輪血月,"全都該死。"
接下來的事情,季宴禮記得不太清楚。只記得一片紅光,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當(dāng)意識回歸時,周圍已經(jīng)沒有一個站著的人,樹木倒伏,鐵軌扭曲,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小型爆炸。
爺爺?shù)倪z體安靜地躺在原地,仿佛睡著了一般。季宴禮跪下來,輕輕合上老人的眼睛。
"我會為您報仇。"他低聲承諾,然后起身奔向夜色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