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山下,五百年光陰如流水般逝去。孫悟空仰面躺著,只有腦袋和一只右手露在山外。
他的金睛火眼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神采,毛發(fā)也因長年風(fēng)吹日曬而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五指山上的佛帖在夕陽下泛著金光,那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仿佛有千斤重量,
壓得他連呼吸都覺得費力。"又是無聊的一天。"孫悟空打了個哈欠,
百無聊賴地看著天空飄過的云彩。五百年的囚禁早已磨平了他的銳氣,現(xiàn)在的他,
更像是一只被馴服的野獸,雖然野性猶在,卻已學(xué)會了忍耐。忽然,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入他敏銳的耳朵。不是土地,不是山神,這腳步聲輕快而富有節(jié)奏,
像是人類的孩童。"奇怪,這荒山野嶺的,哪來的小孩?"孫悟空微微側(cè)頭,
用眼角余光瞥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出現(xiàn)在視野中。他穿著粗布短衫,
背著一個竹簍,皮膚黝黑,一雙眼睛卻明亮如星。最令孫悟空驚訝的是,
少年徑直穿過五行山的結(jié)界,仿佛那佛力對他毫無影響。"嘿,猴子!
"少年在距離孫悟空三丈遠(yuǎn)的地方停下,好奇地打量著他,
"你就是傳說中的齊天大圣孫悟空嗎?"孫悟空瞇起眼睛,金睛中閃過一絲警惕:"小娃娃,
你是誰?怎么進(jìn)得來這五行山?"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我叫阿七,
住在山下的村子里。這座山我常來采藥,從沒覺得有什么結(jié)界啊。""不可能!
"孫悟空掙扎了一下,引得山體微微震動,"如來老兒的結(jié)界連神仙都破不了,
你一個凡人小孩怎么可能......"話未說完,孫悟空突然停住了。
他的火眼金睛在阿七身上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那氣息讓他想起了花果山,
想起了自己大鬧天宮時的狂放不羈。阿七似乎沒有注意到孫悟空的異樣,
自顧自地從竹簍里拿出幾個野果:"你餓了吧?我?guī)Я它c吃的給你。
"孫悟空警惕地看著少年遞過來的野果,
五百年囚禁讓他對任何突如其來的好意都充滿懷疑:"小娃娃,你為何要對老孫這么好?
莫不是天庭派來試探我的?"阿七歪著頭,眼中流露出真誠的困惑:"試探?
我只是覺得你一個人被壓在這里很可憐。我娘說,對落難者施以援手是積德行善。
"孫悟空盯著阿七的眼睛看了許久,那里面清澈見底,沒有一絲虛偽。終于,
他伸出唯一能動的右手,接過了野果。果子入口的瞬間,孫悟空幾乎要落下淚來。五百年了,
除了偶爾土地公帶來的酸澀供果,他幾乎沒有嘗過別的滋味。
這野果的酸甜讓他想起了花果山的桃子,想起了自由的味道。"好吃嗎?"阿七期待地問。
孫悟空別過臉去,不想讓少年看到自己動容的表情:"還...還行吧。
比天庭的蟠桃差遠(yuǎn)了。"阿七笑了:"那我明天再給你帶些別的來。"說完,
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等等!"孫悟空叫住他,"你...你真的能自由進(jìn)出這五行山?
"阿七回頭,眼中閃過一絲孫悟空讀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是啊,很奇怪嗎?
"孫悟空沉默片刻,突然壓低聲音:"小娃娃,你若真有心幫老孫,
不如去山頂把那佛帖揭了。老孫定有重謝!"阿七搖搖頭,
笑容中帶著超越年齡的智慧:"不行啊,大圣。揭了佛帖只會讓你繼續(xù)犯錯。我娘說,
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孫悟空愣住了。
這番話從一個山村少年口中說出,竟讓他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五百年的囚禁,
他一直在怨恨如來的鎮(zhèn)壓,卻很少反思自己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孫悟空再次問道,這次語氣中少了懷疑,多了探究。阿七眨眨眼:"就是阿七啊。明天見,
大圣!"說完,少年蹦蹦跳跳地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孫悟空望著阿七離去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神秘的少年,
為何能觸動他沉寂已久的心弦?為何他身上會有那種熟悉的氣息?夜幕降臨,
星光灑在五行山上。孫悟空第一次在漫長的囚禁中,對明天有了期待。第二天,
阿七如約而至。這次他不僅帶了野果,還有一竹筒清水。"大圣,喝水。
"阿七小心翼翼地將竹筒傾斜,讓水流進(jìn)孫悟空口中。清涼的泉水滋潤了孫悟空干渴的喉嚨,
他貪婪地吞咽著,直到竹筒見底。"慢點喝,別嗆著。"阿七像照顧生病的親人般細(xì)心。
孫悟空喝完水,長舒一口氣:"小娃娃,你為何對老孫這么好?
"阿七坐在孫悟空旁邊的石頭上,雙腿晃蕩著:"因為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哦?
那老孫應(yīng)該是什么樣?""應(yīng)該..."阿七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
"應(yīng)該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樣子。我在村里的說書人那兒聽過你的故事,大鬧天宮,
一根金箍棒打得十萬天兵天將落花流水,多威風(fēng)啊!"孫悟空苦笑一聲:"威風(fēng)?
現(xiàn)在還不是被壓在這山下五百年。""但那是因為你太任性了啊。"阿七認(rèn)真地說,
"說書人說,玉帝封你做弼馬溫是看中你的本事,想讓你從基層做起。如果你耐心一點,
說不定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大將軍了。"孫悟空沉默了。五百年來,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自己的遭遇。弼馬溫的官職確實低微,
但若真如玉帝所說是個起點呢?"小娃娃懂得倒不少。"孫悟空轉(zhuǎn)移話題,
"你每天都來這荒山野嶺,家里人不擔(dān)心嗎?
"阿七的表情黯淡下來:"我...我沒有家人。養(yǎng)父母去年都病死了,
現(xiàn)在村里就我一個人。"孫悟空心頭一震。這個看似陽光的少年,竟有如此遭遇。
他突然理解了阿七為何會對自己這個"囚徒"產(chǎn)生同情——他們都是孤獨的存在。
"那...你靠什么生活?""采藥賣錢啊。"阿七拍拍身邊的竹簍,
"這座山上的草藥可值錢了,城里的大夫都搶著要。"孫悟空看著阿七單薄的身影,
心中涌起一股保護欲:"從今天起,老孫教你認(rèn)草藥。這山上哪些值錢,哪些有毒,
老孫五百年來看得一清二楚。"阿七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就這樣,
孫悟空開始每天教導(dǎo)阿七認(rèn)識山中的各種草藥。令他驚訝的是,阿七學(xué)習(xí)速度極快,
幾乎過目不忘。更奇怪的是,有些珍稀草藥的位置連孫悟空都不清楚,阿七卻能準(zhǔn)確找到。
一個月后的傍晚,阿七照例來向?qū)O悟空匯報當(dāng)日的收獲。突然,天空烏云密布,電閃雷鳴,
一場暴雨即將來臨。"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孫悟空催促道。阿七卻搖搖頭:"不行,
你的頭會淋濕的。"說完,他從竹簍里拿出一塊油布,
細(xì)心地蓋在孫悟空露在外面的頭上和右手上。"你..."孫悟空一時語塞。五百年來,
除了偶爾來看笑話的神仙,從沒有人關(guān)心過他是否會被雨淋濕。暴雨傾盆而下,
阿七卻堅持守在孫悟空身邊,確保油布不會被風(fēng)吹走。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下,
單薄的衣衫很快濕透。"傻孩子,快回去!你會生病的!"孫悟空急道。
阿七只是笑笑:"沒事,我身體好著呢。"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雨過天晴,
阿七卻發(fā)起了高燒,臉色通紅,嘴唇干裂。"叫你別逞強!"孫悟空又急又怒,
"快回去找大夫!
"阿七虛弱地?fù)u搖頭:"沒...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話未說完,
他便昏倒在孫悟空身旁。"阿七!阿七!"孫悟空焦急地呼喚著,
卻無法移動身體去查看少年的情況。這一刻,
他對自己被囚禁的狀態(tài)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和無力。正午時分,阿七終于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坐起身,
...我說沒事吧..."孫悟空的金睛中閃過一絲濕潤:"傻孩子...為什么要這么做?
"阿七認(rèn)真地看著孫悟空:"因為...我覺得你不該被這樣對待。即使犯了錯,
也不該被遺忘在這荒山野嶺..."孫悟空沉默了。五百年來,
他第一次感到有人真正理解他的孤獨。從那天起,孫悟空和阿七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了。
阿七不再只是送食物和水,還會幫孫悟空梳理毛發(fā),清理周圍的雜草。而孫悟空則傾囊相授,
不僅教阿七認(rèn)識草藥,還開始傳授他一些簡單的法術(shù)和武藝。令人驚訝的是,
阿七在修行上展現(xiàn)出驚人的天賦。孫悟空教他的七十二變,常人需要數(shù)年才能入門,
阿七卻能在幾天內(nèi)掌握皮毛;傳授的筋斗云口訣,阿七只聽一遍就能記住。"小娃娃,
你到底是什么來歷?"一天,孫悟空忍不住再次問道,"普通凡人不可能有這等天賦。
"阿七正在練習(xí)孫悟空教他的分身術(shù),聞言停下動作,
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我...我也不知道。從小我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
"孫悟空用火眼金睛仔細(xì)審視阿七,突然發(fā)現(xiàn)少年體內(nèi)流轉(zhuǎn)著一股奇特的靈力,
那靈力竟與自己同源!"這不可能..."孫悟空喃喃自語。就在這時,
阿七突然痛苦地抱住頭,身體開始發(fā)光變形。在孫悟空震驚的目光中,阿七的身形逐漸變化,
最終化作一根金色的猴毛,飄落在孫悟空面前。"這是...我的毫毛?
"孫悟空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金色毫毛在空中盤旋,再次化作阿七的模樣,
但這次他的身形有些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對不起,大圣...我騙了你。
"阿七低著頭,聲音中充滿愧疚,
"我不是人類...我是你當(dāng)年大鬧天宮時掉落的一根毫毛。不知怎么有了靈性,
化形為人..."孫悟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難怪阿七能自由穿越五行山結(ji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