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遺詔三卷,權(quán)柄深淵“先生……”聲音嘶啞,仿佛自九幽傳來,
“青兒……幼弱……托付……先生了……”枯槁的手微抬,
指向侍立榻旁、捧著漆盤的老太監(jiān)。盤內(nèi),三卷明黃詔書,是帝國未來的輪廓,
更是懸在我頭頂?shù)睦麆Α5钔馑凤L凄緊,裹挾著雪粒抽打窗欞,嗚咽如泣。殿內(nèi)燭火煌煌,
藥石與龍涎香糾纏,宣告著帝國心臟行將停搏。重重帷幔深處,龍榻上,
大周天子周胤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渾濁目光吃力穿透紗幔,落在我身上。我撩袍欲跪。
“鎮(zhèn)國公……見君……不跪!”周胤猛地搖頭,掙扎擠出幾字,“遺詔……已明!
”詔書鄭重放于我手。第一詔,冊封我為世襲罔替鎮(zhèn)國公,位極人臣,輔政監(jiān)國,見君不跪,
御前佩劍!第二詔,待女帝成年親政后,即與我完婚。第三詔……老太監(jiān)聲音壓得極低,
僅我能聞:“若遇不測,憑此密詔,廢立……皆由公定奪!”詔書觸手冰涼,
內(nèi)里似有薄薄鐵片,沉甸甸,壓得人心頭窒息。三詔在手,是滔天權(quán)柄,亦是萬丈深淵。
我抬頭,撞上周胤那雙燃燒著最后火焰的眸子,里面有沉甸甸托付,有深不見底憂慮,
更有一絲帝王臨終也難以消弭的猜忌。我深深俯首,額頭觸及冰冷金磚:“臣,謹遵圣命!
必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護佑幼主,安定大周!”誓言回蕩在死寂大殿,
最終被帝王一聲悠長沉重的嘆息吞沒,如同對這個親手托付、卻注定波譎云詭的江山,
最后一聲無言告別。2 金絲繞指,昏聵漸生十年彈指。昔日懵懂女童周虞青,
已成端坐龍椅之上的大周女帝。冕旒玉藻微晃,遮不住眼底日漸滋長的驕矜。朝堂之上,
暗流涌動。我力主改漕運為海運,節(jié)省靡費,利通南北。丞相林道玄率群臣激烈反對,
痛陳“祖制不可違”、“海波難測”。御座上的周虞青面露不耐,手指無意識敲擊龍椅扶手。
林淮安悄然上前奉茶,
指尖那縷溫潤金芒極其自然地、如同嬉戲般纏繞上周虞青敲擊扶手的小指。
女帝敲擊的動作倏然停止,眼中不耐被一絲恍惚的愉悅?cè)〈?。她指尖微勾,追隨著那縷金芒,
任由其在指間纏繞。林淮安趁機附耳低語幾句。女帝慵懶抬手:“漕糧之事……牽扯甚廣,
容后再議。” 林道玄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殿內(nèi),支持改制的官員面如死灰。退朝后,
回廊轉(zhuǎn)角。長寧公主周虞白閃身而出,秀眉緊蹙,聲音壓得極低:“先生,
林淮安那金絲有古怪!皇姐近日常召他入御書房‘解悶’,每次出來,
皇姐便對林家多有偏聽!方才殿上……我瞧得真切!那絕非尋常玩物!”她看著我,
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信任和焦急。更讓我心頭發(fā)沉的是幾日后。
一份關(guān)于北方三州蝗災(zāi)的緊急奏疏,被我親手放在御案最顯眼的位置。
里面詳細列出了災(zāi)情、急需的賑濟以及應(yīng)對之策。然而,第二天,
我在御書房外等候召見時(她正與林淮安在內(nèi)“解悶”),
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小太監(jiān)將一堆紙屑倒入香爐。風吹起一角,赫然是我奏疏上的字跡!
那上面,還有我熟悉的朱筆批注建議。一股寒意瞬間竄上脊背。后來長寧告訴我,
那是西域奇物‘金絲繞’,據(jù)說是某種異種金蠶蠱吐出的絲,能惑人心智,
放大欲望思緒收回,此刻我立于階下首位,深紫蟒袍玉帶,是鎮(zhèn)國公尊榮。這十年,減賦稅,
興科舉,整飭軍伍,吏治如霜刀,回首來兮,午門染血,貪腐斷頭,肅殺刑場,萬民圍觀。
我朱筆御批的斬立決令牌擲地有聲。原戶部侍郎,林道玄妻侄,肥碩身軀癱軟如泥,
劊子手鬼頭刀寒光一閃,人頭滾落,血濺三尺!圍觀人群中爆發(fā)出壓抑已久的叫好聲,
聲浪直沖云霄,震得遠處宮墻似在嗡鳴。貪腐者人頭滾滾落地。昔日帝都貢院外,黎明破曉。
我親手撕下覆蓋皇榜的明黃綢布。榜首之名——徐渭,
一個衣衫洗得發(fā)白、眼眶通紅的寒門學(xué)子,在周圍華服子弟驚愕、嫉恨的目光中,
對著皇榜方向深深一揖,肩頭因激動而微顫。門閥壟斷仕途,硬被我撕開一道口子,
寒門才俊登堂入室。邊疆烽燧久未燃煙,市井阡陌間,皆是升平之象。然,
以紫亂朱之人總有?!氨菹?,”我聲音沉穩(wěn)如磐石,“臣再請徹查西北軍餉虧空一案。
此案牽涉甚廣,若不連根拔起,恐傷國本!”階下,丞相林道玄花白胡須一顫,
渾濁眼珠瞥向御座,隨即出班:“陛下!鎮(zhèn)國公此言差矣!
西北軍餉已由兵部、戶部再三核查,賬目清晰,實無虧空!國公爺莫非疑心老臣蒙蔽圣聽?
國朝方定,經(jīng)不起這般動蕩啊!”身后群臣躬身附和。御座旁,侍立的林淮安微微一笑,
指尖靈巧捻動。一縷細如發(fā)絲、流轉(zhuǎn)溫潤金芒的金絲繞,如活物般在他指間纏繞、穿梭,
編織出各種精巧的圖案,時而如蝶翼翩躚,時而如藤蔓舒展。絲線末端,
極其曖昧地、若有似無地拂過女帝擱在龍椅扶手上的皓腕。周虞青的目光瞬間被吸引,
臉上冷硬的線條肉眼可見地柔和下來,甚至浮現(xiàn)出一絲少女般的癡迷與慵懶,
連林道玄的辯解都似未曾聽清。她下意識地伸出指尖,追隨著那縷金芒,
任由它在自己腕間纏繞、滑動,帶來一陣陣微癢的暖意。殿內(nèi)肅殺的氣氛,
竟因這一縷金絲而變得微妙粘稠起來。周虞青端坐龍椅,玉藻微垂,
目光卻流連在腕間金絲上,聲音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丞相所言……亦有理。
國公勞苦功高,然此案牽涉過廣,恐傷朝廷和氣。容后再議吧?!闭Z氣敷衍,
心思顯然已不在朝政之上。我心中冰冷、失望和荒謬。自她及笄,
這種“容后再議”便越來越多。林淮安,那個容貌昳麗、巧舌如簧的探花郎,
憑借這惑人心智的奇技淫巧和諂媚之態(tài)。日漸得寵,常伴御前。
女帝看向他時眼波流轉(zhuǎn)的愉悅依賴,是我十年嘔心瀝血、殫精竭慮也未曾換來的。十年心血,
竟不如一縷惑人的金絲!退朝。剛步出宮門,勁裝的長寧公主周虞白已候在玉階旁,
眉宇凝重,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驚雷:“國公,漠北出事了!
乞顏寧月連破朔方、云中、定襄三鎮(zhèn)!破城即屠!消息……被陛下嚴令封鎖了!
”林淮安進言,說是‘邊將夸大其詞,恐驚圣駕’!”3 焚詔罷黜,潛龍入淵“什么?!
”冰冷怒意竄上脊背。三鎮(zhèn)失守,鐵騎可直逼京畿!屠城?!
陛下竟為粉飾太平按下這滔天巨禍?“千真萬確!”周虞白眼中憂慮憤怒交織,
“皇姐只聽林淮安歌功頌德之言!再拖延下去,等乞顏部的馬蹄踏破居庸關(guān),就什么都晚了!
”不必再等!一絲猶豫都是對那十萬冤魂的褻瀆?!皞魑臆娏睿 蔽衣曇魯蒯斀罔F,
“京畿十六衛(wèi)、北府大營、神策軍,即刻整軍!糧秣輜重,戰(zhàn)時配發(fā)!延誤者,軍法從事!
”軍令如電,刺破帝都承平。數(shù)日后,金殿氣氛凝重如鐵。
三鎮(zhèn)失守、屠城慘訊終如驚雷炸響?!氨菹?!”林淮安玉面朱唇,率先出列,“漠北乞顏部,
不過求財貨!天朝懷柔,方顯仁德!臣愿親赴漠北,憑三寸舌,化干戈為玉帛,免生靈涂炭!
何苦輕啟戰(zhàn)端?”“一派胡言!”我厲聲打斷,目光如炬掃過林淮安,直刺御座,
“乞顏寧月乃百年梟雄!其志豈在區(qū)區(qū)財貨?三鎮(zhèn)血痕未干,十萬冤魂未散!此仇唯血償!
臣請領(lǐng)兵,直搗王庭!不斬寧月,誓不還朝!”“鎮(zhèn)國公!”林道玄須發(fā)皆張,指著我,
“你竟敢擅傳軍令,調(diào)動禁軍!此乃大逆!視陛下如無物!請陛下嚴懲!”周虞青臉色變幻,
目光下意識尋找林淮安。林淮安指尖微動,一縷細不可察的金芒纏上女帝指尖,
帶來一陣安撫般的暖意。女帝緊繃身體松懈一瞬,眼中猶豫化為盲目決斷?!皦蛄?!
”她猛拍龍案,聲音尖利,“國公!你擅權(quán)僭越,目無君上,罪無可赦!
念你微功……即日起,褫奪鎮(zhèn)國公爵位,收回丹書鐵券,貶為庶民!永世不得入朝!
”“陛下!不可!”周虞白排眾而出,激憤之情溢于言表,“國公十年殫精竭慮,功在社稷!
今日所為,皆為江山!陛下豈可因奸佞讒言,自毀長城?先帝遺詔……”“住口!
”周虞青霍然站起,臉色慘白,“長寧!你也要忤逆朕?來人!請?zhí)螅?/p>
”鳳冠霞帔的太后步入大殿,威儀赫赫,目光掃過我,帶著冷漠?!澳负螅敝苡萸辔?,
“國公以先帝遺詔自持,抗旨不遵!”太后雍容上前,目光如冰:“鎮(zhèn)國公……不,布衣。
你所恃者,不過是先帝病篤之際,神思昏聵,受人蒙蔽所書的那份詔書罷了。
”她轉(zhuǎn)向老太監(jiān),“取出來?!背休d著先帝最后托付的明黃詔書被捧出。太后伸出手,
毫不猶豫將其投入熊熊燃燒的蟠龍銅爐!火焰猛地竄高,貪婪舔舐明黃錦緞,吞噬墨黑字跡,
發(fā)出輕微噼啪聲,如同忠魂哀嚎。滿殿死寂,唯余火焰吞噬聲。最后一絲錦緞化為飛灰,
裊裊升起。唯詔書卷軸內(nèi)嵌的薄鐵片,在烈焰中發(fā)出暗啞光芒,隨即被灰燼覆蓋。
我看著升騰黑煙,十年心血,沉重托付,連同對周室最后一絲期許,盡付一炬。
心口仿佛被灼穿,冷風灌入,一片荒蕪,混雜著巨大的失望和解脫感,在我胸腔里翻騰。
也好,這枷鎖,該卸了。我抬手,五指如鐵鉗,
猛地扣住腰間那象征著位極人臣的深紫蟒袍玉帶!
“咔噠”一聲清脆的玉扣崩解聲在死寂大殿中格外刺耳。沉重的玉帶應(yīng)聲而落,砸在金磚上,
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如同卸下第一道枷鎖。緊接著,雙手抓住蟒袍前襟,猛地向兩側(cè)一扯!
堅韌的錦緞發(fā)出撕裂的微響,深紫的華服如同褪下的蛇皮,自肩頭滑落,
露出內(nèi)里一身毫無紋飾的玄色勁裝。我整了整玄色勁裝的衣襟,動作從容不迫。
將滑落的蟒袍隨意踢開,仿佛踢開一堆礙眼的垃圾。對著御座之上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深深一揖,姿態(tài)從容,不見絲毫狼狽,唯有刻骨的疏離:“草民,告退?!鞭D(zhuǎn)身,
步履平穩(wěn)而堅定地走向那洞開的、通往宮外塵世的巨大殿門。陽光刺眼地涌入,
將我的身影在殿內(nèi)金磚上拖得老長,那身影挺拔如松,步伐沉穩(wěn)似淵,非是窮途末路,
倒似褪去華飾的潛龍,正從容游向更廣闊的深淵?!罢咀?!
”周虞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和強撐的威嚴,“你……可愿留在宮中,
以布衣之身,為朕參贊機要?”我腳步未停,聲音平淡無波,
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大殿:“陛下保重。小心……丞相?!?最后兩個字,如同冰錐,
刺向面無人色的林道玄父子。就在我即將跨出殿門的剎那,一個身影決然地追了上來,
與我并肩而行。是褪去華貴宮裝、換上了一身素凈青色勁裝的周虞白。
她手中捧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袱,目光清澈而堅定,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甚至提前準備好了常服……“皇姐,”她對著御座方向,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
再無半分留戀,“這金枝玉葉的囚籠,我亦厭了。從今往后,世間再無長寧公主,
只有周虞白?!闭f罷,她不再看任何人,只對我展顏一笑,明凈如雪后初霽,“先生,
我們走。”兩襲布衣,在滿朝文武驚愕目光注視下,
并肩走出了這象征無上權(quán)力也埋葬無數(shù)忠魂的森嚴宮門。門外,是未知的江湖,
亦是蟄伏的龍?zhí)丁? 青冥樓主,北疆之盟京郊,棲霞山麓。小院依奇門遁甲而建,
引山勢水脈,布下“九宮迷魂陣”。曾有探子誤入,兜轉(zhuǎn)半日難近院門十丈,最終力竭暈厥。
這夜,月隱星稀,山風嗚咽。我于院中獨酌,虞白在內(nèi)室安歇。
忽覺陣法“坎水位”傳來一絲極細微卻堅韌的異力波動,如冰針探入,緩慢瓦解陣勢!
來人深諳此道!我身形一晃,無聲立于院墻高處。月光吝嗇,勾勒出院外不遠處頎長身影。
玄色勁裝,背負奇古彎弓,墨發(fā)高束,暗夜中唯有一雙眸子亮得驚人,正冷靜觀察陣法流轉(zhuǎn)。
“閣下好手段,竟能尋得此處,破我坎水陣眼?!蔽衣曇羝降牪怀鱿才?。。身影微震,
未料到我出現(xiàn)得如此之快。抬頭,月光照亮她的臉——五官深邃凌厲,
帶著漠北草原特有的凌厲野性之美,眼神銳利如鷹隼。正是漠北天女,乞顏寧月!
“久聞大周鎮(zhèn)國公學(xué)究天人,今日一見,陣法造詣果然名不虛傳?!彼曇羟逶?,字正腔圓,
“乞顏寧月冒昧來訪,只為求證一事?!薄芭叮刻炫贿h千里而來,所為何事?
”我心中警惕,面上不露分毫?!八贩饺?zhèn)外,‘黑風渡’?!彼抗馊绲叮叭涨?,
我麾下‘血狼衛(wèi)’百人隊,于渡口遭伏擊,全軍覆沒。死者皆一擊斃命,傷口細如發(fā)絲,
深及臟腑。手法……像極了‘青絲斷魂’?!彼で耙徊?,氣息陡然變得危險:“普天之下,
能將‘青絲斷魂’練至此境者,不出三人。其一,便是二十年前銷聲匿跡的青冥樓樓主,
‘青影’!國公爺隱退前,是否……還掌著那柄陰影利刃?”山風驟緊,卷起落葉沙沙作響。
我沉默看著她,指尖在袖中冰冷堅硬的玄鐵指環(huán)上摩挲。良久,緩緩開口:“天女既知青冥,
當知青冥接單,不問緣由,只認代價。黑風渡之事,非我授意。然……青冥樓行事,
亦無需向任何人解釋?!逼蝾亴幵峦孜⒖s,深吸一口氣,
壓下眼中的驚濤駭浪:“我信國公此言!今日前來,非為尋仇。漠南之戰(zhàn),不可避免。
我知國公已遭貶黜,但大周氣數(shù)未盡,國公亦非真正隱士。我此來,是請國公約束青冥樓,
莫要插手此戰(zhàn)!作為交換……”她目光灼灼,
帶著草原之主的霸氣與坦誠:“我乞顏寧月在此立誓,若他日我鐵騎南下,破城之日,
不屠城,不戮平民,不燒殺搶掠!此諾,天地共鑒!”“好。
”我看著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誠與驕傲,也看到了她深藏的、對青冥樓潛在威脅的忌憚。
我頷首,“只要天女守諾,青冥之刃,不指漠北士卒。若違誓……青冥索魂,天涯海角。
”乞顏寧月深深看我一眼,那目光中有審視,有忌憚,也有一絲棋逢對手的敬意。
“一言為定!”抱拳一禮,身影如蒼鷹融入夜色。5 血詔南來,鋒刃出鞘江南三月,
草長鶯飛。扁舟隨波,暖風熏人。我與虞白對坐船頭,溫著杏花村。她執(zhí)壺斟酒,
碧綠酒液漾起春水漣漪?!跋壬哆叺奶一ㄩ_得真好。”她笑意盈盈,眉宇疏朗。
我接過酒杯,指尖觸及她微涼。遠處水天一色,白鷺低飛。然而,這太平之下,
北疆的血色陰影與那夜棲霞山麓的約定,從未在我心頭散去。突然,灰鴿如箭穿破暖霧,
落于船頭。虞白神色一凝,迅速解下鴿腿上的細小銅管,從中抽出一卷薄如蟬翼的密箋。
只掃一眼,臉色煞白,手指顫抖。“皇城……破了!漠北鐵騎……昨日入城!皇姐被俘!
太后急火攻心……行將就木!丞相林道玄……與其子林淮安……開城獻降!”字字如刀。
撕裂劇痛席卷全身??v然早有預(yù)感,當這滔天巨禍真的降臨,
那股撕裂般的劇痛依舊席卷全身,十年心血,萬民生息,毀于昏聵,毀于奸佞!
我握著酒杯的手穩(wěn)如磐石,清冽酒液映著血色春光。眼中,冰冷火焰驟然升騰?!芭??
”聲音平靜無波。手腕微抬,將杯中映著血色春光的酒液一飲而盡。辛辣滾入喉中,
灼燒冰冷胸膛。放下空杯,抬眼望北。嘴角勾起毫無溫度的笑意?!熬坪韧炅恕?/p>
” 我站起身,布衣拂動,身影如山岳凝定,“該回去了?!敝垭S水轉(zhuǎn),調(diào)頭北行。
江南暖風,瞬間帶上凜冽殺伐之氣。舟行迅疾,棄舟登岸后,我們?nèi)找辜娉蹋且冠s回京畿。
6 血染紫宸,狼神易主棲霞小院門戶大開!血腥氣混著藥草苦澀撲面而來。
院中一個身影蜷縮在冰冷的石階下,氣息奄奄。玄色勁裝已被血污浸透,多處撕裂,
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那張曾令北地勇士聞風喪膽、此刻卻蒼白如紙的臉上,劍眉緊蹙,
正是漠北天女——乞顏寧月!“寧月!”虞白驚呼上前探查,“好厲害的毒!還有內(nèi)傷!
”我蹲下,指尖搭上她冰冷手腕,陰寒霸道毒力反噬而來?!笆撬负沟氖止P。
漠北‘噬心狼毒’,混‘玄冰掌’寒勁……拼死逃出來的?!蹦抗鈷哌^她緊攥左手,
指縫露出漠北王帳狼神徽記碎片!“青冥樓,速召‘鬼手’莫七!”沉喝融入山風。半日后,
佝僂老者如鬼魅現(xiàn)身。銀針、藥粉、刮骨刀輪番上陣。兩天兩夜,藥氣蒸騰。第三天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