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偉拍了拍趙瑞龍的肩膀,語氣里帶著三分輕蔑、三分鄭重:
“趙公子,有句話送給你,識時務者為俊杰?,F(xiàn)在不是老書記在漢東的時候了,漢東現(xiàn)在姓沙不姓趙。沙書記是帶著ZY意圖來的,你敢對抗沙書記,就是對抗ZY,這可是要命的事。要不你給你們家老爺子打個電話,問問老書記的意見,然后再做決定?”
趙瑞龍被祁同偉一番話鎮(zhèn)住,蔫了下來。
他走到僻靜角落,撥通了趙立春的電話。
這個點,趙立春睡得正熟,接起電話很不耐煩:“小龍,大半夜打電話干什么?明天再說不行嗎?”
趙瑞龍趕緊把自己在京州的處境說了一遍,末了急問:“爸,沙瑞金要拆咱們家的美食城,這可怎么辦?”
電話那頭似乎睡著了,趙瑞龍足足等了四五分鐘,忍不住說道:“爸,你說話呀?。?/p>
趙立春坐在床上,鬢角斑白。
房間陳設簡樸卻不失規(guī)格,深色實木家具,墻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畫,掛鐘沙沙走著。
他捂著聽筒沒有說話,心里早已盤算開了。
沙瑞金既然敢動月牙湖,必定是揣著尚方寶劍,這步棋夠狠,看來自己在漢東的根要被刨了。
眼下能指望的只剩高育良了,既然高育良也主張拆,那就拆吧。
他對著電話開口:"瑞龍,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不要看得太認真,你不要亂來,月牙湖的事聽高書記的?!?/p>
趙立春在改革開放初期,吃苦耐勞,勤勤懇懇,的確做出突出貢獻,這是抹殺不了的,卻又在功成名就后墮落腐敗了。
他把改革開放以來的自己轄區(qū)內(nèi)取得的任何成就全算到自己頭上,產(chǎn)生強烈的補償心理。
趙瑞龍掛在嘴邊的話就是:"要不是我們老爺子帶領的改革開放,漢東能有今天嗎?“
趙瑞龍蠻橫霸道,膽大包天,毫無下限,這都是趙立春日復一日縱容的結果。
趙瑞龍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的害怕,祁同偉走到他的身邊,在他肩頭拍了兩下,嚇得他渾身一激靈。
“趙公子,老書記怎么說呀?“
趙瑞龍臉上無光,卻還要死鴨子嘴硬,說道:"沙瑞金算個屁,只要老爺子動動手指頭,他就得滾蛋?!?/p>
祁同偉笑了,“老書記真的是這么說的嗎?“
趙瑞龍眼皮子垂了下來,"老爺子高風亮節(jié),不想跟他計較。月牙湖美食城想拆就拆吧,不過丑話說到前頭,必須給我足夠的補償,不然……"
祁同偉連連擺手,“趙公子,你有這股狠勁不用跟我抖,我只不過是替高書記傳話。"
趙瑞龍臉色發(fā)青,“那你也替我?guī)б痪湓捊o高書記。"
"什么?"
"我要見高書記,有些事我要當面和他談。"
祁同偉道:"話我可以替你帶。但這個節(jié)骨眼上,高書記不可能見你。作為多年的朋友,我還是想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漢東的風己經(jīng)變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這些年,你們趙家賺得也不少了,能夠安全上岸己經(jīng)非常不錯了,盲目對抗沒有任何好處。"
這分明是在教趙瑞龍做人,要是換了以前,趙瑞龍早就大發(fā)雷霆。
可此時此刻,他卻像一只斗敗了的公雞,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
祁同偉又跟他閑談了兩句,然后說道:“趙公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明天我給趙公子補一個接風宴,盡盡地主之誼?!?/p>
這話更像是當面甩了兩個響亮的耳光,此次京州之行,趙瑞龍只覺顏面盡失,咬著牙甩了句:"不必了",然后轉身就走。
望著趙瑞龍消失的背影,高小琴說道:“同偉,趙瑞龍這人一向心胸狹隘,陰險狠毒,你這樣整他,怕不怕他將來報復???”
祁同偉說道:“連你也覺得我是在整他嗎?我不是在整他,我是在幫他。月牙湖美食城已經(jīng)成了眾矢之的,不識趣點拆掉,等著人家扒老底嗎?”
高小琴又說道:"同偉,我仔細想過了,大風廠的事你還是別和趙瑞龍談了吧。拆美食城就是在割他身上的肉,再讓他放棄大風廠根本不可能,再說咱們也能拿兩億五千萬……你真的舍得這么大一筆錢嗎?"
祁同偉笑了,"換了你是大風廠工人,股權沒了,工作沒了,安置費也沒了,有人來強拆你干了幾十年的工廠,你會不會拼命?"
"你別忘了,咱們都是苦出身,和趙瑞龍這種公子哥根本不是一路人,有些錢能掙,有些錢不能掙,會有報應的。"
"在趙瑞龍眼里,咱們不過是用完就丟的棋子,咱們要盡早和姓趙的切割,不然必死無疑。"
高小琴突然想起那些窮苦的日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
這時已經(jīng)到了深夜三四點,祁同偉很困,回到房間,摟著高小琴一覺睡到天亮。
吃完一頓簡單的早飯,祁同偉問道:"咱們公司的財務總監(jiān)叫什么名字?“
高小琴答道:“叫劉慶祝。"
祁同偉說道:"讓他來見我!“
高小琴聞言,馬上給劉慶祝打電話,結果連打了幾遍都沒有打通。
祁同偉的眉頭倏地皺了起來。
這個劉慶??刹皇莻€小角色,山水集團打給漢東高官的錢都是他經(jīng)手辦的,掌握著山水集團一半的機密。
這家伙會計出身,最喜歡記賬,每一筆進款出款都記得清清楚楚。
在原劇中,陳海受命查辦丁義珍叛逃案,劉慶祝不知從哪聽到了丁義珍被滅口的風聲,害怕走丁義珍的老路,于是向陳海舉報。
祁廳監(jiān)聽到了陳海的電話,當時就嚇壞了,慌亂中安排一輛重型卡車將陳海撞成了植物人。
先是副市長丁義珍跑了,然后是反貪局長遇害,最高檢和沙瑞金認定漢東有大魚。
這是祁廳干的最蠢、也最后悔、最無法挽回的一件事,幾乎將所有后路都斷得一干二凈,除了一條道走到黑之外,沒有任何選擇。
在陳海被撞的同一天,劉慶祝也死了,這引起了京州市局趙東來局長的注意,山水集團被盯住了。
陳海被撞成植物人后,最高檢派侯亮平接任反貪局長。
侯亮平與陳海情同兄弟,非得抓住幕后真兇,一路窮追不舍,終于把祁廳逼上了絕路。
高小琴還在給劉慶祝打電話,卻依然打不通,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正在這時候,祁同偉的電話響了,屏幕上跳出"猴子“兩個字。
祁同偉看到這兩個字,只覺得膽戰(zhàn)心驚——劉慶祝不會已經(jīng)找上陳海了吧?
電話里傳來了猴子咋咋呼呼的聲音。
"我到京州四五天了,學長啥時候接見我?"
祁同偉問道:"你在哪?"
侯亮平說:"我能在哪?陳叔叔家呀。我們正擼串呢。你要不要過來一起?“
祁同偉擺出學長的腔調(diào):"大清早的,擼什么串?"
侯亮平說:"擼串還挑什么時候?快來吧,有啤酒,管夠。"
電話里傳來了陳海的聲音:"猴子,學長早戒酒了?!?/p>
祁同偉大聲說道:"我手頭還有一點點事,半個小時以后我就過去。"
直到此時,劉慶祝的電話依然沒有打通。
祁同偉丟下一句話,“小琴,你現(xiàn)在就派人去找他,找到以后控制起來,等我回來了以后,我有事要問他?!?/p>
然后急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