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邢月,畢業(yè)后家里就一直催著我相親,但我沒一個中意的。不是他們不好,
家里的親戚朋友介紹的自然是好的。但他們不知道我心里一直住著一個人,他叫林晨。
1.六月的風(fēng)卷著梔子花的甜香穿過畢業(yè)典禮的禮堂,我捏著燙金的畢業(yè)證站在人群里,
看穿著學(xué)士服的同學(xué)互相拋著帽檐。陽光透過彩繪玻璃在地上投出斑斕的光斑,
像極了四年前剛進(jìn)校園時,林晨站在香樟樹下朝我笑的樣子。"邢月!這邊!
"室友揮著相機(jī)沖我喊,我連忙收起飄遠(yuǎn)的思緒跑過去。鏡頭里的我們擠成一團(tuán),
學(xué)士帽歪在頭上,眼里卻盛著對未來的憧憬。只是那時誰也沒想到,四年后的今天,
我會被困在相親的漩渦里,連想起林晨的名字都帶著小心翼翼的疼?;丶业母哞F上,
媽媽的視頻電話準(zhǔn)時打進(jìn)來。屏幕里她系著圍裙,
背景是廚房里咕嘟冒泡的排骨湯:"月月啊,張阿姨說她侄子下周有空,人在設(shè)計院上班,
年薪三十萬呢,媽把你照片發(fā)過去了,人家說挺想見見的。"我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jī)殼內(nèi)側(cè)——那里藏著半張褪色的照片,是高三畢業(yè)那天,
林晨把校服外套披在我肩上,我們在學(xué)校門口拍的合影。后來他去當(dāng)兵,我把照片撕成兩半,
各留一半說要等重逢那天拼起來。"媽,我剛畢業(yè),能不能先不相親啊?"我扯著嘴角笑,
聲音卻有點發(fā)虛。"什么剛畢業(yè)?隔壁李叔家的女兒比你小一歲,孩子都快滿月了!
"媽媽的聲音陡然拔高,"林晨那孩子都走了多少年了?你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吧?
"提到林晨的名字,我喉嚨突然哽住。高鐵鉆進(jìn)隧道,窗外的光線瞬間暗下來,
就像那年冬天,我收到他最后一條短信說"等我回來",之后便再也聯(lián)系不上的那個夜晚。
"知道了。"我低聲應(yīng)著,匆匆掛了電話。手機(jī)殼里的半張照片硌著掌心,
林晨的側(cè)臉在磨損的邊緣變得模糊,可我還是能清晰地想起他說話時微微上揚(yáng)的尾音,
想起他總愛揉亂我的頭發(fā)說"邢月你怎么這么矮"。2.回家的第一周,
我被媽媽押著去買了三套新裙子。鏡子里的姑娘穿著米白色連衣裙,
頭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地挽在腦后,臉上撲著薄薄的粉,看起來溫順又乖巧,
像極了市場里待價而沽的商品。"這樣多好,"媽媽滿意地打量著我,
"下周見張阿姨侄子的時候就穿這件,別總耷拉著臉,人家條件真的不錯。
"我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試圖擠出一個自然的微笑。鞋柜上擺著的相框里,
全家福里的我還是扎著馬尾辮的高中生,那時林晨總愛在放學(xué)路上等我,
我們踩著夕陽的影子回家,他書包里總藏著給我?guī)У拈僮游队蔡?。他去?dāng)兵的前一天,
我們在河邊走了很久。夏夜的風(fēng)帶著水汽拂過臉頰,他突然停下來,
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平安符塞給我:"邢月,這個你拿著,等我兩年,回來就娶你。
"我攥著那個繡著"平安"二字的紅布包,看著他眼里的星光,用力點頭。那時的我們以為,
兩年不過是七百多個日夜,只要彼此惦記,就能抵過萬水千山。可現(xiàn)實是,他去了邊疆,
起初還能收到斷斷續(xù)續(xù)的信,后來連信也沒了。我寫了無數(shù)封信寄到部隊,全都石沉大海。
媽媽說,或許他在那邊有了新的生活,勸我別再等了。我不信。直到大三那年,我托人打聽,
才知道他在一次任務(wù)中受了傷,之后就退伍了,至于去了哪里,沒人說得清。從那以后,
我再也沒主動問過他的消息,只是把半張照片藏進(jìn)手機(jī)殼,把平安符放進(jìn)貼身的口袋,
像守護(hù)一個快要熄滅的火種。相親定在市中心的咖啡館。我提前十分鐘到的,
選了靠窗的位置。服務(wù)生端來檸檬水時,我正對著玻璃里的自己發(fā)呆,
突然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是刻意記住,而是那種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就像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樣。我猛地回頭,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跳動。
穿淺灰色T恤的男人站在不遠(yuǎn)處,身形比記憶里高大了許多,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短發(fā)利落,眉眼間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多了幾分沉穩(wěn)。可那雙眼睛,
那雙看向我時帶著驚訝和溫柔的眼睛,分明就是林晨。他也愣住了,手里的文件袋滑落在地,
發(fā)出輕微的聲響。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投下淡淡的陰影,
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香樟滿街的夏天。"邢月?"他試探著開口,
聲音比以前低沉了些,帶著點不確定。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涌了上來。這幾年積攢的委屈、思念、不甘,在看見他的那一刻,
全都化作溫?zé)岬囊后w順著臉頰滑落。他快步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
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紙巾,動作還是和以前一樣笨拙。"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嚇到你了?
"我搖搖頭,接過紙巾擦著臉,抽噎著說不出話。他就那樣安靜地坐著,眼神里滿是疼惜,
像以前無數(shù)次我受委屈時那樣。"你...回來了?"過了好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上周剛回來。"他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子邊緣,
"我...我找了你很久。""找我?"我愣住了,"那你為什么不聯(lián)系我?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我受傷那年,以為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
怕耽誤你...后來康復(fù)了,又不知道該怎么聯(lián)系你,怕你早就忘了我,
怕你已經(jīng)有了新的生活。"原來不是他不想聯(lián)系,而是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
笨拙地守護(hù)著那段年少的時光??Х瑞^里的音樂輕輕流淌,我們相對無言,卻沒有絲毫尷尬。
陽光慢慢移動,在桌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像把我們這幾年缺失的時光一點點補(bǔ)了回來。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終于平復(fù)了情緒,好奇地問。
他指了指對面的寫字樓:"我在這邊找了份工作,今天過來辦入職手續(xù),
順便...看看能不能遇見你。"我忍不住笑了,眼眶卻又熱了起來。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心意相通,他在找我的時候,我也在等他。"那你..."我猶豫著,
想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想問他傷口還疼不疼,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回來了,就好。"我很好。"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著說,"部隊教會了我很多,
也讓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頓了頓,眼神變得認(rèn)真起來,"邢月,
我知道這幾年讓你受委屈了,但是...我還能再追你一次嗎?"我的心跳驟然加速,
臉上燙得厲害。窗外的車水馬龍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眼里只剩下他帶著期待的眼神。
就在這時,手機(jī)響了,是媽媽打來的。我看了一眼林晨,接起電話。"月月,
張阿姨侄子到了,說在咖啡館門口呢,你沒走吧?"媽媽的聲音帶著急切。
我這才想起相親的事,臉頰更燙了。林晨顯然也聽見了,眼里閃過一絲失落,
卻還是朝我擺擺手,示意我先處理。"媽,我...我這邊有點事,
可能不太方便..."我支支吾吾地說。"什么事比終身大事還重要?"媽媽拔高了聲音,
"人家都到門口了,你趕緊出去迎一下!"掛了電話,我看著林晨,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會這么巧...""沒事,"他笑了笑,笑容里帶著釋然,
"先去忙你的吧,我們...以后有的是時間。"他起身要走,
我卻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皮膚帶著陽光的溫度,手腕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大概是當(dāng)年留下的。"我不去相親了。"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林晨,
我等了你五年,不是為了今天去見別人的。"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火。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道很緊,仿佛怕我跑掉一樣。
"邢月..."咖啡館門口傳來輕微的咳嗽聲,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站在那里,手里拿著手機(jī),
顯然是在確認(rèn)位置。我看都沒看他,只是緊緊回握住林晨的手。陽光正好,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
帶著梔子花的甜香,和那年夏天一模一樣。后來我當(dāng)然沒去相親,媽媽氣得三天沒理我,
直到林晨提著水果上門拜訪,她看著他手腕上的疤痕,又看看我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平安符,
突然就紅了眼眶,拉著林晨的手說了半天"回來就好"。原來媽媽早就知道我一直在等他,
那些催我相親的話,不過是怕我太苦。林晨在本地的一家安保公司上班,工作不算輕松,
但每天都能回家。我們像所有普通情侶一樣,下班后一起去菜市場買菜,
周末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他還是總愛揉亂我的頭發(fā),說"邢月你怎么還是這么矮",
只是語氣里的溫柔,比年少時多了幾分珍重。有一次我翻他的舊物,看到一個鐵盒子,
里面裝著我當(dāng)年寄給他的信,每一封都被仔細(xì)地疊好,信封上有模糊的郵戳,最遠(yuǎn)的一封,
蓋著邊疆小鎮(zhèn)的章。"這些信...你都收到了?"我驚訝地問。"嗯,"他從身后抱住我,
下巴抵在我發(fā)頂,"受傷那段時間,每天都靠這些信撐著。怕你擔(dān)心,沒敢告訴你地址變了,
后來想聯(lián)系你,又怕你已經(jīng)不等我了。""傻瓜,"我轉(zhuǎn)過身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胸口,
"我說過等你,就一定會等你。"他的心跳很穩(wěn),像當(dāng)年在河邊時一樣,給我滿滿的安全感。
上個月公司組織體檢,我拿著體檢報告出來,看見林晨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等我,
手里拿著一瓶溫?zé)岬呐D?。陽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怎么樣?
"他接過我的報告,緊張地翻看。我笑著搶回來:"放心吧,身體健康得很。"他松了口氣,
把牛奶遞給我,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絲絨盒子。盒子里不是鉆戒,
而是一枚素圈銀戒指,戒指內(nèi)側(cè)刻著兩個小小的字:"等你"。"邢月,"他仰頭看著我,
眼里的星光比年少時更加明亮,"五年前我在河邊說要娶你,今天我再說一次。這次,
我不會再讓你等了。"我捂住嘴,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周圍有人看過來,
我卻毫不在意,只是用力點頭。他把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剛好。陽光穿過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