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臉上,帶著深秋刺骨的寒意,每一滴都像細小的冰針,扎進皮肉,直透骨髓。我猛地睜開眼,混沌的意識被這徹骨的冷硬生生拽回人間。
首先撞入感官的,是那股極其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氣。
腐爛的佛手柑。
前世臨死前,喉嚨里灼燒翻涌的就是這種氣味,混合著毒酒的辛辣。它曾是我最愛的熏香,此刻卻像毒蛇的信子,纏繞著我的脖頸,帶來瀕死的窒息感。
我大口喘息著,冰涼的雨水嗆進喉嚨,引發(fā)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肺部深處的隱痛。雨水順著額發(fā)流下,模糊了視線,眼前是熟悉的景象,卻又透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陌生。
朱紅的高墻在雨幕中沉默矗立,像浸透了血的巨大墓碑,冰冷地壓向天際。墻根下,我蜷縮在濕透的嫁衣里,那繁復的、本該象征喜慶幸福的龍鳳呈祥紋樣,此刻被冰冷的雨水泡得發(fā)脹、發(fā)沉,如同水鬼裹尸的壽衣,緊緊貼在皮膚上,汲取著最后一點體溫。雨水無情地沖刷著,將嫁衣上精心刺繡的金線暈染開一片片污濁的黃,像一道道丑陋的傷疤。
手心里緊緊攥著一樣東西,硬硬的,硌得掌心生疼。我?guī)缀跏菓{著本能,僵硬地攤開手掌。
雨水迅速打濕了它——那是一紙婚書。
紙張早已被雨水浸透,脆弱不堪。墨跡在水的侵蝕下暈染開,糊成了一團團模糊不清的墨團。但正中那兩個名字,卻像燒紅的烙鐵,穿透水痕,狠狠燙在我的眼底:顧明淵。沈知微。
顧明淵…沈知微…
前世臨死前的絕望和刻骨的恨意,如同淬了毒的藤蔓,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那杯毒酒灼燒喉嚨的劇痛,四肢百骸被撕裂般的冰冷,還有最后視野里,林小碗那張帶著得意與殘忍的、模糊不清的臉…一切都在瞬間清晰無比,比這冰冷的雨水更真實地沖刷著我的靈魂。
重生了。
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這改變一切命運、充斥著背叛與絕望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