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趙瑟瑟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都怪侄子沒有管教好內(nèi)子,才讓她犯下如此大錯。”謝青硯深深行禮,“請姑姑恕罪,侄子定當(dāng)備上新的壽禮賠罪?!?/p>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狠狠扎進趙瑟瑟心口,她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趙氏,”皇后失望地?fù)u頭,“你曾是京城出了名的賢良淑德,本宮一直很喜歡你,如今竟犯下這等大錯,實在令本宮失望。”
“念在你是侯府夫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
“掌嘴一百!”
“娘娘明鑒!”趙瑟瑟跪著往前爬了兩步,“臣婦冤枉!”
可不等她說完,兩個嬤嬤已經(jīng)沖上來,鐵鉗般的手按住她的肩膀。
“啪!”
第一記耳光扇下來,趙瑟瑟只覺得半邊臉都麻了,嘴里泛起腥甜,血絲順著嘴角往下淌。
“啪!”
第二下更重,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耳朵嗡嗡作響,臉頰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烙鐵燙過。
……
謝青硯站在一旁,看著趙瑟瑟被按在地上,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挨著,鮮血從她唇角滑落,染紅了衣襟。
他手指微顫,下意識想上前。
“侯爺……”蘇菱音突然拉住他的袖子,聲音發(fā)顫,“我、我害怕……”
“早知道就不送這壽禮了,都怪我……”
謝青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
他抬手捂住蘇菱音的眼睛,輕聲道:“別怕。”
“哪怕你捅破天,我也護著你?!?/p>
一百掌嘴結(jié)束,趙瑟瑟已經(jīng)意識模糊。
她被丟回侯府,關(guān)進祠堂,用血為皇后抄寫經(jīng)書贖罪。
燭火搖曳,趙瑟瑟跪在蒲團上,手指顫抖地蘸著墨,一筆一劃地寫著。
每寫一個字,都像是刀割在心上。
她想起謝青硯曾為她擋下所有風(fēng)雨的樣子;
想起他笑著說“我的夫人,誰也不能欺負(fù)”的樣子;
更想起今日,他捂著蘇菱音的眼睛,說“別怕,我護著你”的樣子……
“啪嗒——”
一滴淚砸在宣紙上,暈開了血色的字跡。
趙瑟瑟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趙瑟瑟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柔軟的床榻上。
謝青硯正坐在床邊,手里端著藥碗,小心翼翼地吹涼。
見她醒了,他眉頭舒展:“醒了?還疼不疼?”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從前一樣,趙瑟瑟有一瞬間的恍惚。
但后背火辣辣的鞭傷立刻提醒了她。
這個曾經(jīng)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如今為了另一個女人,眼睜睜看著她被掌嘴一百下。
“侯爺不去陪蘇姑娘,來這兒做什么?”她別過臉,聲音嘶啞。
謝青硯放下藥碗,嘆了口氣:“菱音自宮宴后受了驚嚇,一直悶悶不樂?!?/p>
他伸手想撫她的發(fā),卻被躲開:“我試遍法子都沒用,直到方才她說……”
“想看你跳驚鴻舞?!?/p>
趙瑟瑟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就跳一次,”謝青硯放軟語氣,“讓她開心起來就好?!?/p>
“我不跳?!壁w瑟瑟攥緊被角,指節(jié)泛白,“謝青硯,你看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讓我怎么跳?”
“瑟瑟,”謝青硯突然沉下臉,那雙曾經(jīng)盛滿柔情的眸子此刻冷得像冰,“你是侯府夫人,當(dāng)以夫為尊?!?/p>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讓你跳,你不得不跳。”
他抬手示意,幾個粗使婆子立刻沖進來,不由分說地將趙瑟瑟從床上拖起。
她掙扎著,傷口撕裂的疼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卻抵不過婆子們的力氣。
“謝青硯!”她凄厲地喊他的名字,卻只換來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湖心亭中,趙瑟瑟被迫站在玉盤上起舞。
她渾身是傷,每動一下都疼得冷汗涔涔,但驚鴻舞講究行云流水,她只能咬牙忍著。
岸邊的涼亭里,蘇菱音倚在謝青硯懷里,眼睛亮晶晶的:“夫人跳得真好看!”
趙瑟瑟看著他們依偎的身影,突然想起這支舞的來歷。
當(dāng)年謝青硯說驚鴻舞要跳給心上人看,于是她練了整整三個月,就為在他生辰那日給他驚喜。
最后一個回旋時,趙瑟瑟腳下一滑。
“撲通!”
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頭頂,她掙扎著浮出水面,看見謝青硯猛地站起身。
“瑟瑟!”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就在他要沖出來的瞬間,蘇菱音的侍女突然尖叫:“侯爺!姑娘被魚刺卡住了!”
謝青硯身形一頓,回頭看了眼在水中掙扎的趙瑟瑟,又看了眼亭中痛苦咳嗽的蘇菱音。
那一瞬間的猶豫,像一把鈍刀,生生將趙瑟瑟的心剜成兩半。
“傳太醫(yī)!”
他最終轉(zhuǎn)身,大步走向蘇菱音,將她打橫抱起。
趙瑟瑟在湖水中沉浮,一聲聲喚著他的名字,卻只看見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回廊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