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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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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想吃什么?媽媽給你煮面面,加個太陽蛋好不好?”我盡量放柔聲音。 溫言從我懷里微微抬起頭,大眼睛里充滿了不敢置信的亮光,像夜空中驟然亮起的小星星。

“真…真的嗎?媽媽煮?”他的聲音細(xì)細(xì)的,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真的!”我用力點頭,鼻子又是一酸。僅僅是一句簡單的承諾,就能讓這孩子眼中燃起如此璀璨的希望。前世的我,究竟錯過了多少?

“嗯!”溫言用力地點頭,小臉上終于露出一點點屬于孩子的、羞澀又期待的笑容。 廚房的燈亮起,驅(qū)散了一角昏暗。我把言言放在旁邊一張?zhí)匾鉃樗麥?zhǔn)備的小凳子上,讓他能看到我。手腕上的紗布礙事,我干脆把它解了,露出底下那道新鮮的、有些紅腫的刀口。疼痛尖銳地提醒著過往的愚蠢,卻也讓我此刻的清醒更加真實。 笨拙地?zé)?,下面,磕雞蛋。動作生疏得可笑,蛋黃差點散在鍋里。但溫言就那么安靜地坐在小凳子上,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忙碌的背影,仿佛在看世界上最精彩的表演。 當(dāng)兩碗最簡單不過的蔥花雞蛋面,冒著騰騰熱氣擺在小小的餐桌上時,溫言的眼睛亮得像盛滿了星星。

“小心燙?!蔽野研⊥胪频剿媲啊?他拿起小小的勺子,笨拙地舀起一根面條,鼓起腮幫子呼呼地吹著氣,然后小心翼翼地送進嘴里。嚼了幾下,他的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含糊不清地發(fā)出滿足的贊嘆:“唔!媽媽煮的面面……好次!比王阿姨煮的還好次!” 那是家里之前的保姆。 一句毫無技巧可言的童真夸獎,卻像最溫暖的泉水瞬間注滿了我干涸龜裂的心田。

我看著他小口小口、吃得無比珍惜的樣子,眼淚差點又掉下來。原來幸??梢匀绱撕唵?,簡單到只需要一碗自己煮的、可能咸淡都不太均勻的面。

“喜歡就多吃點?!蔽夷闷鹂曜樱约阂渤粤艘豢?。味道很普通,甚至有點淡,但咽下去,卻有一股暖流直達(dá)四肢百骸,驅(qū)散了重生以來一直縈繞不散的陰冷和恐懼。 一碗面吃完,溫言的小肚子微微鼓起,臉上也終于有了點血色。他坐在椅子上,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依賴地靠在我身邊。看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一種從未有過的、沉甸甸的滿足感和保護欲油然而生。

“困了?媽媽抱你去洗澡睡覺。”我輕輕抱起他。

“媽媽……講故事……”他迷迷糊糊地嘟囔著,小腦袋枕在我肩上。

“好,講小兔子的故事?!蔽冶е∈易?,聲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客廳里,溫明遠(yuǎn)依舊站在原地。昏暗的光線勾勒出他沉默而緊繃的側(cè)影。

他的目光不再看我,只是低垂著,落在地毯上那堆狼藉的白色紙屑上,眼神晦暗不明,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所有洶涌的情緒都被死死地封存在井底,只剩下無邊的沉寂和令人窒息的疲憊。 他甚至沒有問一句我手腕的傷,也沒有質(zhì)問那撕碎的、價值幾百萬的紙片。巨大的疏離感像一堵無形的冰墻,橫亙在我們之間。

他沉默地看著我們母子從廚房出來,又沉默地看著我抱著言言走進浴室。 浴室里水汽氤氳。我小心地避開溫言身上那些并不明顯的、但仔細(xì)看依舊能發(fā)現(xiàn)的幾處淡淡的舊痕——那是前世我心情不好時,不耐煩地推搡留下的。

指尖撫過那些淺淺的印記,心臟像是被鈍刀反復(fù)切割。我放輕動作,用溫?zé)岬拿碜屑?xì)擦拭他細(xì)嫩的皮膚,每一個動作都帶著遲來的、刻骨的歉疚。

“媽媽……”溫言泡在溫水里,舒服地瞇著眼,像只被順毛的小貓,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你以后……都會給言言煮面面……講故事嗎?”

“會!”我斬釘截鐵地回答,聲音帶著哽咽的堅定,“以后每天!媽媽還給言言做小蛋糕,帶言言去游樂園,陪言言搭好高好高的積木房子!媽媽再也不兇言言了,好不好?”

“好!”溫言立刻睜開眼,開心地應(yīng)著,小臉上綻放出純粹而燦爛的笑容,仿佛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他伸出濕漉漉的小胳膊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言言最愛媽媽了!”

“媽媽也最愛言言?!蔽揖o緊回抱住他,淚水終于決堤,混進溫暖的洗澡水里。這個擁抱和親吻,是上天給我這個罪人最大的救贖。 把洗得香噴噴、穿著柔軟小睡衣的溫言抱回兒童房,塞進印著小恐龍的被子里。

我坐在床邊,低聲講著幼稚的童話故事,直到他的呼吸變得綿長安穩(wěn),小嘴微微張著,徹底沉入夢鄉(xiāng)?;椟S的夜燈下,他恬靜的睡顏像個天使。我俯身,在他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至極的吻。


更新時間:2025-08-18 14: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