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司機或許更熟悉洛城的路,一個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節(jié)約了二十分鐘。
他提著食盒跑向VIP病房,鴨舌帽下的眼圈泛著紅,帶著口罩,不敢引人注目,怕招致麻煩。
電梯門開時,謝淮希剛好和等到他的季雪初面對面碰上,“504?!?/p>
病房504,謝淮希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往里望去,止不住的心痛。
哪怕是受了很重的傷也遮蓋不了那溫婉華貴的容貌,季明煙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蒼白,右腿被醫(yī)用吊腿裝置固定著,除了面部,其余裸露在外的肌膚都被包裹著。
進去后,謝淮希半跪在病床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又伸,終究還是放下了,他不敢碰季明煙,怕傷到她,“媽媽,痛不痛?”
“不痛哦眠眠,你看媽媽的手是不是很可愛?”
包扎了很多圈,看起來像動畫人物的手,的確很可愛。
可謝淮希知道,可愛之下,焚燒著疼痛,承載著一個女人對自己身體的自信,渾身遍布傷疤,對一個愛美的人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季明煙逞強地露出一個笑,嗓音溫柔,卻也虛弱,她在忍受痛苦,也在偽裝:“幸好媽媽反應(yīng)快,護住了這張臉,不然得、得毀容了咳咳?!?/p>
謝淮??粗髅鳒喩硖弁吹募久鳠熜χ参克?,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悶。
她不想讓謝淮希擔心,更不想讓他操心。
“眠眠不用擔心,媽媽沒事,也不痛,就是今年的蜜餞還沒做好,沒口福了。”
謝淮希的手緊緊抓住床單,眼眶里縈繞著驅(qū)不散的水霧,卻難流下。
越是在這種時候,他越不能流淚,他是季明煙的牽掛,必須學會堅強。
“媽媽,我們找最好的醫(yī)生,一定不留疤。”
季明煙年少成名,除了一手好字,便是那到哪兒都是中心的氣質(zhì),與美貌,一舉一動,都透露著令人著迷的美。
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渾身重度燒傷、留疤,那倒不如殺了她,一了百了。
“謝謝眠眠,”雖然知道這幾乎沒可能,但季明煙也沒有急著反駁,“媽媽相信你,但不要強求,也不可因為這件事向任何人低頭。”
“你姓謝,脊梁骨應(yīng)當比任何人都要挺拔?!?/p>
*
等季明煙休息后,謝淮希才意識到方才的體虛或許并不只是被嚇著了,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他什么都沒吃。
他打開傅冕釗準備的黃花梨木食盒,里面裝有一盤各色的玫瑰小麻薯和一份奶凍。
小麻薯早就因為謝淮希的跑動滾出了盤外,但絲毫不影響它的精致可愛。
謝淮希見過很多玫瑰麻薯,大多都不成型,但這一盤的麻薯,全都是生動漂亮的玫瑰型,細到末梢,都各具特色,尤其是紅色的那一朵,最為驚艷,栩栩如生。
手真巧。
謝淮希只吃了一塊邊角有輕微破損的,然后把奶凍吃了,剩余的完整麻薯他重新擺盤放在季明煙的床頭小桌子上。
女孩都喜歡精致漂亮的東西,季明煙也不例外。
放好后,他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季雪初正在外等待。
“雪初,是人為嗎?”
“是意外。”
謝淮希沉默著靠墻,手里緊緊攥著衣角,發(fā)了狠的。
“如果是人為,姑姑很可能活不下來?!?/p>
“我知道的,可是……”
年少的陰影揮之不去,像是高掛的濃云掩埋了光,小小的少年形單影只,脆弱不堪,仰望天空,卻怎么也剝不開束縛他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