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霧剛把金店搶劫案的卷宗歸檔，走廊里就傳來小李急促的腳步聲?！吧蚪悖荜犠屇闳ヌ藭h室，有個案子有點棘手?！?/p>
推開會議室門，煙霧繚繞中，周燼正對著一張地圖皺眉?！皝砹耍靠纯催@個?！彼岩化B照片推過來，“昨晚城郊工地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死者是包工頭張浩，被人用鋼筋砸中后腦，現(xiàn)場沒找到指紋，只有半個模糊的鞋印?！?/p>
沈黎霧拿起照片，死者趴在水泥地上，手邊散落著幾張工程款欠條?！扒妨瞬簧馘X？”
“對，”周燼抽了口煙，“我們查了他的賬戶，欠了近百萬，債主里有個叫劉剛的，三個月前因為討薪和他打過人?！?/p>
“劉剛現(xiàn)在在哪？”
“在工地宿舍，我們讓人盯著呢。”周燼起身，“走，去會會他。”
工地宿舍彌漫著汗味和泡面味，劉剛正蹲在床邊打包行李，見警察進來，手一抖，尼龍袋掉在地上，滾出幾個饅頭?！熬?，我……我沒干啥啊。”
沈黎霧盯著他沾著水泥的勞保鞋，鞋底紋路和現(xiàn)場鞋印部分吻合?！白蛲硎c到十二點，你在哪？”
“在宿舍睡覺啊，”劉剛眼神閃爍，“工友能作證?！?/p>
“哪個工友？”周燼追問，“我們問了宿舍所有人，都說沒見過你。”
劉剛咽了口唾沫：“我……我去廁所了，拉肚子，拉了半宿。”
“工地廁所離宿舍三百米，你往返八趟，就沒人瞅見？”沈黎霧拿起他枕邊的扳手，“這上面的水泥漬，和張浩尸體旁的一致?！?/p>
劉剛臉漲得通紅：“我就是氣不過！他欠我半年工資，昨天我去找他，他還罵我窮鬼，說有本事去告他！我……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沒敢真動手啊！”
“那你凌晨一點去工地后山干嘛？”周燼甩出監(jiān)控截圖，“這是你扔鋼筋的畫面，別告訴我你在鍛煉身體?！?/p>
劉剛腿一軟坐地上了：“我承認我想揍他！可我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躺那兒了！我怕沾包，就把手里的鋼筋扔了……”
“誰能證明？”
“沒有……”劉剛抱頭，“但我真沒殺人！他后腦勺那傷口，比我這扳手粗多了！”
沈黎霧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淤青：“這傷哪來的？”
“昨天跟人打架弄的……”劉剛含糊道。
“跟誰？”
“就……就一個工友，為了搶水龍頭……”
“是為了搶張浩的欠條吧？”沈黎霧拿出現(xiàn)場照片，“死者手里攥著的欠條碎片，上面有你的指紋?！?/p>
劉剛猛地抬頭：“那混蛋欠我錢還想賴賬！我昨天搶欠條時跟他推搡了幾下，可我真沒殺他！”
周燼示意警員把人帶走，轉(zhuǎn)身對沈黎霧說：“這家伙不像說謊，但得找到那個真正的兇器?！?/p>
工地攪拌機旁，沈黎霧盯著地上的拖痕，突然指向水泥池：“抽干水看看?！?/p>
水泵轟鳴著抽走渾濁的水，池底赫然躺著一根帶血的螺紋鋼，上面纏著半片藍色工裝布?！斑@布料，和劉剛穿的不一樣?！鄙蚶桁F用鑷子挑起布料，“更厚，像是管理層穿的?！?/p>
周燼翻看考勤表：“工地主管王濤，昨天穿藍色夾克，而且他最近在跟張浩爭項目?！?/p>
王濤辦公室的抽屜里，鎖著一本賬本，里面記著每筆工程款的回扣。沈黎霧指著其中一頁：“這五十萬去哪了？收款方是個空殼公司。”
王濤推了推眼鏡：“是……是材料費，供應商要求現(xiàn)金結(jié)算?！?/p>
“供應商叫什么？地址在哪？”沈黎霧步步緊逼，“我們查了銀行流水，這錢轉(zhuǎn)到了你小舅子賬戶?！?/p>
王濤手開始抖：“我就是……暫時借用一下，下個月就還?！?/p>
“張浩發(fā)現(xiàn)了，所以你殺了他？”
“不是！”王濤猛地站起來，“他昨天喝醉了來鬧，說要去公司舉報我，我們吵起來推搡了幾下，他自己摔在鋼筋上的！”
“摔的？”沈黎霧冷笑，“鋼筋上的纏布有你的DNA，你是用它捂住他嘴的時候留下的吧？”
王濤癱在椅子上，眼淚下來了：“他逼我把回扣吐出來，還說要讓我坐牢……我一時糊涂啊……”
審訊室外，周燼看著筆錄嘆氣：“又是錢鬧的。”
沈黎霧望著工地腳手架上忙碌的工人：“劉剛的工資得想法子追回來，不能讓老實人吃虧?！?/p>
案子結(jié)了沒三天，警局接到報案，老城區(qū)的古董店被盜了。店主李老頭坐在門檻上，手里攥著個碎掉的青花瓷片：“那可是康熙年間的筆筒啊，我爺爺傳下來的……”
“昨晚有異常嗎？”沈黎霧勘察現(xiàn)場，櫥窗玻璃被專業(yè)工具割了個圓洞，地上有個微型攝像頭。
“有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問了半天筆筒的價，還拍了照。”李老頭回憶，“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他指甲縫里有泥，不像玩古董的?！?/p>
監(jiān)控里，年輕人手法嫻熟，三分鐘就得手了。沈黎霧放大畫面：“他左手無名指是歪的，像是受過傷?！?/p>
周燼突然說：“三年前有個案子，盜竊團伙里有個叫馬三的，打架被人砍斷過手指?！?/p>
馬三家住在廢品站后面的鐵皮房，沈黎霧推門進去時，他正用布擦一個筆筒。“這東西眼熟嗎？”她舉起照片。
馬三把筆筒往床底塞：“不……不認識。”
沈黎霧彎腰拿出筆筒，底座有個“李”字印記：“李老頭說這是他父親的名字，你怎么解釋？”
馬三突然笑了：“警察同志，這是我撿的！前天在垃圾桶旁邊……”
“垃圾桶會給你留著清代筆筒？”周燼拿出搜查令，“我們在你床板下找到了割玻璃的工具，上面有你的指紋?！?/p>
馬三臉白了：“我就是順手牽羊！那老頭標價太高，根本沒人買……”
“順手牽羊需要提前踩點三天？”沈黎霧甩出他在古董店附近徘徊的監(jiān)控，“你還有同伙吧？這手法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p>
馬三咬著牙不說話，沈黎霧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你女兒在雙語幼兒園上學吧？學費不便宜?！?/p>
馬三猛地抬頭：“你們別找她！這事跟她沒關系！”
“我們查過，你老婆三年前去世了，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鄙蚶桁F聲音放柔，“但盜竊是重罪，你進去了，孩子怎么辦？”
馬三眼圈紅了：“我也是沒辦法……她得了哮喘，進口藥太貴了……”
“有困難可以找社區(qū)，找公益組織，”周燼遞給他紙巾，“但不能犯法。你女兒昨天還去警局問，說爸爸是不是壞人。”
馬三捂著臉哭了：“我交代……是老鬼指使我的，他說事成后分我一半錢……”
老鬼在古玩市場開了家店，表面正經(jīng)，實則專門銷贓。沈黎霧帶著人突襲時，他正和一個戴眼鏡的男人交易?！斑@筆筒可是好東西，”老鬼掂量著，“給你算八十萬?！?/p>
戴眼鏡的男人剛要掏錢，被警員按住。“陳教授？”沈黎霧認出他是博物館的研究員，“您這是……”
陳教授臉漲得通紅：“我……我就是想研究研究，沒想買……”
“研究需要帶五十萬現(xiàn)金？”周燼打開他的手提箱，“這里面還有七件文物，都是近半年被盜的?！?/p>
陳教授癱在地上：“我就是太喜歡了……控制不住……”
老鬼見勢不妙想跑，被沈黎霧一個擒拿按在桌上：“你店里的青銅器，經(jīng)鑒定都是盜墓所得，這下數(shù)罪并罰，夠你蹲半輩子了。”
馬三因為主動交代，判了緩刑。沈黎霧去看他時，他正在給女兒喂藥：“警官，謝謝您沒讓孩子知道這事。”
“以后好好過日子，”沈黎霧遞過一張名片，“我托人找了個倉庫管理員的活，下周去上班吧?！?/p>
馬三看著名片，眼眶濕了：“我一定好好干，再也不犯渾了?！?/p>
回到警局，小李又抱來卷宗：“沈姐，城南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身份不明?！?/p>
死者躺在河邊的蘆葦叢里，穿著紅色連衣裙，口袋里只有一張電影院的票根?！八劳鰰r間在昨晚八點到十點，頸部有勒痕，像是被絲巾勒的?！狈ㄡt(yī)報告，“指甲縫里有皮屑，DNA正在比對?！?/p>
沈黎霧看著票根：“昨晚八點的《愛情公寓》，去查查觀影記錄。”
電影院監(jiān)控顯示，死者和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一起進場，中途男人提前離開。“這男人是寰宇公司的副總張啟明，”小李查到，“他妻子上個月剛?cè)ナ?。?/p>
張啟明辦公室擺滿了妻子的照片，見警察來，很平靜：“我認識她，叫林曉，是公司的實習生。昨晚我們確實去看電影了，她心情不好，我安慰她幾句?！?/p>
“安慰需要提前離場？”沈黎霧注意到他袖口的劃痕，“這傷怎么來的？”
“昨天不小心被文件柜刮的?！睆垎⒚鬓巯滦渥?，“林曉出什么事了？”
“她死了?！敝軤a盯著他，“你離開電影院后去哪了？”
張啟明端咖啡的手頓了一下：“回公司加班了，保安能作證?！?/p>
“我們查了電梯監(jiān)控，你十點才進公司，中間兩個小時去哪了？”沈黎霧拿出他的車軌跡，“你的車在河邊停留過半小時。”
張啟明額頭冒汗：“我……我去給我妻子燒紙了，她生前喜歡那條河?！?/p>
“燒紙需要帶絲巾嗎？”沈黎霧甩出鑒定報告，“林曉指甲里的皮屑是你的，她頸部的勒痕和你車里的絲巾吻合?！?/p>
張啟明突然崩潰了：“是她逼我的！她知道我妻子是被我氣死的，說要去告我！還說要做我情人，不然就曝光我挪用公款的事……”
“所以你就殺了她？”
“我沒想殺她！”張啟明哭喊，“我們在河邊吵架，她抓我，我就推了她一把，她頭磕在石頭上……我怕被發(fā)現(xiàn)，就把她拖進蘆葦叢了……”
案子破了，沈黎霧卻沒心思輕松。她看著窗外的雨，想起林曉桌上的實習報告，照片里的女孩笑靨如花?！坝袝r候我真不懂，”她對周燼說，“為什么不能好好說話，非要走到這一步？”
周燼遞給她一把傘：“別想了，下個案子在等我們。對了，局里給你報了心理疏導課，下周記得去?！?/p>
沈黎霧接過傘笑了：“你才該去，煙抽得比案子還多?！?/p>
雨幕中，警車又出發(fā)了。警燈閃爍，映著行人匆匆的腳步，也映著這座城市不為人知的秘密。沈黎霧知道，只要罪惡存在一天，他們就會一直走下去，用真相照亮那些陰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