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林誠的喉嚨。
他不再是神,他只是一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刑期七天。這座他用點數(shù)換來的、金碧輝煌的豪宅,也瞬間變成了一座為他量身定做的、華麗的墳?zāi)埂?/p>
“不……我能創(chuàng)造一切,就一定能毀滅這一切!”
林誠的理智被求生的本能壓倒。他像個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瘋狂地撲向手機,打開了那個既是天堂又是地獄的APP。
他顫抖著手指,在輸入框里敲下指令:
【清除所有異?,F(xiàn)象!】
【指令已接收?!?/p>
【……】
【權(quán)限不足,指令駁回?!?/p>
冰冷的八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不死心,再次輸入:
【停止倒計時!】
【權(quán)限不足,指令駁回?!?/p>
【刪除編號74的照片!】
【權(quán)限不足,指令駁回?!?/p>
一連串的“權(quán)限不足”,徹底擊碎了他最后的幻想。這個系統(tǒng),這個賜予他一切的“神”,根本不是他的仆人。他,林誠,從始至終,都只是這套冷酷規(guī)則下的一個提線木偶。
“滴答……滴答……”
客廳里,那黑色的液體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滲透得更快了。墻壁上,那片污漬已經(jīng)擴大到了臉盆大小,一股淡淡的、混合著鐵銹和腐肉的腥臭味,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他兌換來的頂級空氣凈化系統(tǒng)正在高速運轉(zhuǎn),卻絲毫無法驅(qū)散這源自存在本身的腐敗氣息。
林誠感到一陣反胃。他沖進衛(wèi)生間,擰開鍍金的水龍頭,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地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鏡子里,是他那張用點數(shù)換來的、英俊得毫無瑕疵的臉。但此刻,這張臉上寫滿了恐懼,蒼白得像個死人。
他不能坐以待斃。
逃!
這個念頭瞬間占據(jù)了他的大腦。他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逃得越遠越好!系統(tǒng)也許只能影響這個用點數(shù)創(chuàng)造的空間。
林誠沖出衛(wèi)生間,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抓起那枚法拉利的車鑰匙就沖向了地下車庫。
那輛紅色的、如同藝術(shù)品的超級跑車靜靜地停在車位上。坐進駕駛艙,被頂級皮料包裹的感覺讓他稍微有了一絲安全感。他猛地踩下油門,引擎發(fā)出一聲咆哮,像一頭紅色的猛獸,沖出了地庫,匯入深夜的城市車流。
他漫無目的地在高速上狂飆,試圖用速度甩掉那如影隨形的恐懼。車窗外的霓虹飛速倒退,變成一片片模糊的光影。
他不知道開了多久,直到車載導(dǎo)航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悅耳的提示音。
“前方路口右轉(zhuǎn),已為您規(guī)劃最優(yōu)路線?!?/p>
林誠一愣,他根本沒有設(shè)置導(dǎo)航。他低頭看去,只見導(dǎo)航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一個終點——
“濱海區(qū)第一火葬場”。
一股寒氣,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踩下剎車,輪胎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尖嘯。他試圖關(guān)閉導(dǎo)航,但那個“關(guān)閉”按鈕變成了灰色,根本無法點擊。
“請在前方路口右轉(zhuǎn)……”
那悅耳的女聲,此刻聽來卻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他眼睜睜地看著方向盤自己打了一個微小的角度,車頭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右側(cè)的匝道偏去。他用盡全身力氣去對抗,卻發(fā)現(xiàn)方向盤像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這輛他用來炫耀和復(fù)仇的座駕,根本不是他的車。
它是一輛會自動駛向墳?zāi)沟撵`車。
林誠發(fā)出一聲怒吼,猛地拉起手剎,同時將檔位掛到了停車檔。在一陣劇烈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后,法拉利終于在匝道口前堪堪停下。
他連滾帶爬地逃出駕駛室,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跑去,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趕。
他跑了很久,直到肺部像要炸開一樣,才停下來扶著膝蓋劇烈地喘息。他回過頭,那輛紅色的法拉利依舊靜靜地停在遠處,車燈亮著,像一雙窺視著他的、血紅的眼睛。
不行,逃不掉。
所有用點數(shù)換來的東西,都是詛咒的延伸,是囚禁他的牢籠。
他必須找到問題的根源。
林誠失魂落魄地走回湯臣一品。當他再次踏入那間豪宅時,墻上的黑色污漬已經(jīng)流淌到了地板上,匯成了一小灘,腥臭味更濃了。
他強忍著惡心,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線索……一定有線索……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手機相冊里,那張“編號74”的遺照上。
這是系統(tǒng)留下的、唯一的、不屬于他的東西。
他將照片放大,一點一點地、像素級地仔細檢查。照片的清晰度極高,他甚至能看清男人眼球里的血絲,和他臉上每一道因痛苦而扭曲的皺紋。
就在他即將放棄的時候,他的手指無意間劃過了照片的背景——那片夜空。
在漆黑的、沒有任何星辰的夜幕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比其他像素點要稍微亮一點的區(qū)域。
他將亮度調(diào)到最高,將照片放大到極限。
那不是噪點。
那是一行用難以想象的技術(shù)、被壓縮得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微小文字。
林誠的心臟狂跳起來,他屏住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著。
“別信‘遺產(chǎn)’,去查‘豐饒銀行’。”
豐饒銀行?
這是什么?
就在他看清這行字的瞬間,他手中的手機屏幕突然暗了下去。
屏幕一片漆黑,像一面光滑的黑曜石鏡子。
鏡子里,倒映出的,不是他自己的臉。
而是一張瘦骨嶙峋、眼神怨毒的、屬于“編號74”的臉。
那張臉,正對著他,無聲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