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半個月前謝蘊的經(jīng)紀人找到她，坐在咖啡館里慢條斯理地說：【“謝蘊的事業(yè)正在上升期，曝光戀情對他影響很大?！薄磕菚r她還在猶豫。
可現(xiàn)在，謝母的話像一把鈍刀，割開了她對未來的幻想；粉絲的短信像淬了毒的針，扎破了她最后的僥幸。
她站在雨里，看著馬路上來往的車燈，突然無比清醒——她可以忍受別人對自己的詆毀，卻絕不能讓病床上的父親、日夜操勞的母親，接到這樣骯臟的電話。
謝蘊摘下耳返時，片場的燈光正一盞盞熄滅，助理遞來的溫水還冒著熱氣。
今天的打戲比預想中順利，收工時間比計劃表早了近兩個小時。
他揉了揉發(fā)酸的脖頸，腦海里第一時間跳出李淺語的臉——這兩天她的消息總是回復得很敷衍，有時甚至隔了半天才回個“嗯”，像顆投入湖面卻沒泛起漣漪的石子。
【“把車開去公寓吧，”他對司機說，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敲敲打打，“我先回去洗個澡，再去學校。”】鏡子里的自己還帶著戲服的褶皺，眼角的妝沒卸干凈，這樣去見她，肯定又要被念叨不愛惜自己。
電梯上升的數(shù)字跳動到18層時，謝蘊已經(jīng)在想該帶她去吃學校門口那家新開的瓦罐湯，還是回公寓煮她喜歡的番茄魚。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動的瞬間，玄關(guān)處散落的女士皮鞋讓他心頭一跳——是李淺語的。
客廳的暖光燈亮著，她正坐在沙發(fā)邊緣，抱著墩墩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餐桌上擺著餐具，廚房飄出濃郁的肉香。
【“小語？你怎么來了？”】謝蘊脫鞋的動作都輕了幾分，驚喜像氣泡似的在胸腔里炸開。
李淺語抬起頭，臉上沒什么表情，指了指餐桌：【“阿姨做了大排面，在廚房，你洗洗手吃飯吧?！薄克穆曇艉芷?，聽不出往常的雀躍。
謝蘊心里那點不安又冒了出來，但還是笑著應(yīng)承：【“好啊，等我五分鐘，我們一起吃?！薄克觳阶哌M浴室，花灑噴出的熱水沖不散心底的疑云——她今天穿的是那件灰色長裙，是去年深秋他陪她挑的，說襯得她眼睛亮，可此刻那亮色像是被什么東西蒙住了。
餐桌上的白瓷碗里，大排堆得像座小山，醬汁裹著蔥花泛著油光。
謝蘊把最大塊的那塊夾到李淺語碗里，瓷勺碰到碗壁發(fā)出清脆的響：【“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你今天怎么沒胃口？”】他注意到她的筷子只動了兩下，面條還堆得整整齊齊。
【“我不餓?！崩顪\語把那塊大排又夾了回去，動作很輕，“你多吃點，今天拍武打戲肯定累壞了。”】
謝蘊咬著大排的動作頓了頓，醬汁的咸香突然變得有些發(fā)苦。
他記得她以前最愛搶他碗里的肉，說他吃太多會胖，今天卻連碰都不碰。
碗里的面漸漸涼了，客廳里的掛鐘滴答作響，像在數(shù)著什么倒計時。
晚飯后，阿姨洗好的草莓紅得發(fā)亮，謝蘊挑了顆最大的遞到她嘴邊，想像往常一樣看她瞇著眼睛笑的樣子。
可李淺語只是微微偏了偏頭，說：【“放著吧?！薄?/p>
他收回手，指尖有點發(fā)僵，故作輕松地拿起遙控器：【“那我們看個電影？上次你說想看的那部文藝片，我找資源了?！薄?/p>
【“謝蘊，”李淺語突然開口，聲音里沒帶任何情緒，“我們聊聊吧?！薄?/p>
謝蘊捏著遙控器的手指緊了緊，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聊什么都好，但別這么嚴肅行不行？”】他試圖扯出個笑，嘴角卻怎么也揚不起來。
【“你的經(jīng)紀人和你母親，都找過我了?！薄坷顪\語的目光落在茶幾的木紋上，沒看他。
【“小語你聽我解釋！”謝蘊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線，“我媽她就是……”】
【 “你先聽我說?！崩顪\語抬起頭，眼睛里蒙著層水汽，卻沒掉下來，“他們說的話，其實傷不到我。我真正在意的是，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穩(wěn)了穩(wěn)，“我們在一起，確實影響了你的事業(yè)，對不對？你也早就知道你家里不會接受我，不然你不會從來沒跟我提過家里的事?！薄?/p>
謝蘊的手在空中僵了半天，最后落在她肩上，掌心滾燙：【“小語，你相信我，這些我都能解決的！我已經(jīng)在跟公司談了，我可以官宣……”】
【“你解決不了的?！崩顪\語輕輕撥開他的手，指尖觸到他的皮膚時，像被燙了似的縮了回來，“你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跟公司抗衡，更改變不了你父親的決定。謝蘊，我們都理智一點吧?！?/p>
她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曾映著她所有的歡喜，此刻卻盛滿了驚惶，“以后你繼續(xù)在舞臺上發(fā)光，我會是臺下為你鼓掌的觀眾，但我們不能再有關(guān)系了?！薄?/p>
【“不要！”謝蘊的聲音突然帶了哭腔，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小語，我們不分手好不好？我可以退圈！我現(xiàn)在就跟公司解約！”他哆哆嗦嗦地去摸手機，屏幕在他掌心抖得厲害，“你看，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
李淺語一把奪過手機，按滅屏幕塞進他口袋：【“謝蘊你清醒點！退圈能解決什么？你忘了小時候在琴房練到指尖起繭，說要站在最大的舞臺上唱歌給所有人聽嗎？
你為了這個夢想熬了多少個通宵，吃了多少苦，現(xiàn)在說放棄就放棄？”她的聲音終于帶了點顫音，“我不值得你這樣?！薄?/p>
【“你值得！”謝蘊的眼淚掉了下來，砸在她手背上，滾燙的，“你以為我為什么能撐過練習生那兩年？每天被導師罵得狗血淋頭，看著同期的人一個個離開，我好幾次都想收拾東西回家。是你每天給我發(fā)消息，說我寫的歌特別棒，說我唱歌的時候眼睛里有星星，是你把我從泥潭里拉出來的！”
他哽咽著，“沒有你，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