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醒來的時候，正臉朝下趴在地鐵站的瓷磚地上。
灰頭土臉不說，風衣領子還卡在脖子上，像是有人臨走前順手給他來了個鎖喉。他抬手摸了摸右眼的單片鏡，鏡片沒碎，但鏡框燙得能煎蛋。
“誰把我塞進這破地鐵站的？”
他撐著地想站起來，腿一軟又跪了回去。身體輕得不像自己的，呼吸像被砂紙磨過喉嚨。抬頭一看，站臺對面的電子屏還亮著，紅字滾動：末世第七日，氣溫驟降，靈潮指數(shù)突破臨界值。
他眨了眨眼，腦子里蹦出幾個字：我穿越了？靈氣復蘇了。
不是拍電影，也不是誰的整蠱節(jié)目。站臺盡頭，三個佝僂的身影正慢悠悠地晃蕩，腐肉垂在骨頭上，眼窩里冒著青煙——喪尸？不，比那玩意兒麻煩多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身：黑色風衣沾滿灰燼，作戰(zhàn)背心內襯隱約有暗金紋路，像是燒焦的符紙貼在布料上。這打扮，活脫脫從靈異片場逃出來的神棍。
“行吧，既然穿了，就得演下去?！?/p>
他摸了摸口袋，空的。褲兜里倒翻出半截斷裂的消防水管，銹得像根老骨頭。他掂了掂，勉強能當棍子使。
隧道深處傳來腳步聲，密集、拖沓，像幾百雙爛鞋在刮地。
五分鐘后，喪尸群就會沖到這個站臺。
他掃了眼出口，混凝土塌了半邊，鋼筋像斷腸子一樣戳出來。通風管道倒是通著，可惜窄得只夠鉆小孩。唯一能走的，是站臺邊緣那扇半開的鐵門，門軸銹得快要散架。
他拖著水管，貼著墻根挪過去。
門縫里黑漆漆的，一股子鐵銹混著腐泥味。他用消防管撬了兩下門軸，金屬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門終于被推開一條縫。他側身擠進去，反手把鐵棍卡在門縫里，剛松口氣，身后就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喪尸撞門了。
“歡迎光臨，本店今日歇業(yè)。”
他靠著墻喘了口氣，手電筒一照，通道墻壁上有一道暗紅色的刻痕，歪歪扭扭，像干涸的血畫出來的符。
他盯著那符看了兩秒，單片鏡突然一燙。
不是錯覺。
鏡片邊緣開始泛紅，視野像被潑了層血漿，整個通道瞬間蒙上一層猩紅濾鏡。
“我靠，這眼鏡還能美顏？”
話音未落，空氣驟冷。
手電光暈泛起詭異的綠，墻角滲出黑色黏液，像鼻涕一樣往下滴。他耳朵里開始響，不是聲音，是低語——斷斷續(xù)續(xù)，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念咒。
他下意識后退，背脊抵住墻壁。
然后，墻里滲出了東西。
三個人影，像從瀝青里撈出來的尸體，皮膚灰黑，口鼻噴著黑霧，四肢扭曲地爬行，速度卻快得離譜。
腐尸陰靈。
這詞兒毫無預兆地蹦進他腦子里，仿佛本來就是他知道的。
他掄起水管砸過去，打在陰靈肩上，像敲在朽木上，對方連晃都沒晃。
“物理攻擊無效是吧？懂了，這游戲有抗性設定。”
第二只陰靈撲來，黑霧噴到他臉上，呼吸一滯，喉嚨像被鐵線勒住。他踉蹌后退，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第三只從側面包抄，爪子抓向他咽喉。
他抬手格擋，風衣袖子被撕開，露出作戰(zhàn)背心內襯的暗金符咒——那符紋微微一亮，隨即熄滅。
“不給力是吧？裝死？”
他靠墻縮在角落，視線開始發(fā)黑，四肢麻木，心跳慢得像要停。
就在這時候，右眼的單片鏡炸了。
不是碎，是發(fā)燙到極致，像有根燒紅的針扎進眼球。他悶哼一聲，視野炸開一片猩紅，緊接著，他“看”到了——
身后虛空中，浮著一扇青銅門。
門上刻著古怪紋路，門縫里滲出幽藍火焰，門環(huán)是兩個骷髏頭，眼眶里跳動著鬼火。
那門一出現(xiàn)，他腦子里就響起一個機械音：
【檢測到宿主瀕死……綁定冥府靈庫系統(tǒng)……是否接受？】
“接受！趕緊的！我快被吸成人干了！”
念頭剛落，眼前一花。
半透明界面憑空展開，像投影在空氣中的手機屏。
界面中央，漂浮著三張灰白色符紙，邊緣焦黃，像燒過的紙錢。
下方一行小字：
【冥符空間：普通冥符×3】
再往下，是另一行提示：
【消耗2張普通冥符，可召喚1名低階刀盾陰兵】
“刀盾陰兵？聽著像游戲副本守門的。”
他喘著氣，眼看黑霧又要噴到臉上，咬牙道：“召喚×2！”
兩張冥符瞬間化作流光，墜入地面。
“轟——”
幽藍火焰從地磚縫隙噴出，勾勒出兩個模糊人形。
火焰熄滅時，兩名陰兵已立于身前。
一個高瘦，披著殘破鐵甲，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刀尖垂地。
另一個稍矮，甲胄更破，但盾牌上刻著一道裂痕，像是戰(zhàn)死前的最后一擊。
他們沒臉，或者說，臉上只有模糊的輪廓，像被風吹散的煙。
但陳玄知道——他們是活著的死人。
腐尸陰靈撲上來。高瘦陰兵一步跨出，盾牌橫推，直接把第一只陰靈撞進墻里。矮個陰兵揮刀，刀鋒掠過，黑霧瞬間被斬成兩半，陰靈發(fā)出一聲尖嘯，化作黑煙消散。第三只剛要逃，高瘦陰兵甩出盾牌，像飛盤一樣切過它的頭顱，黑霧炸開，尸體癱軟在地。
陳玄在一旁觀察著陰兵的戰(zhàn)斗方式，心中暗暗驚嘆。
火焰熄滅，通道恢復死寂。
陳玄靠在墻上，喘得像跑了十公里。
兩名陰兵靜靜站在他面前，刀歸鞘，盾收回臂側，動作整齊得像軍訓。
他抬起手，指尖還在抖。
不是怕，是興奮。
他低頭看向系統(tǒng)界面，還在。
【冥符空間：普通冥符×1】
【陰兵召喚空間：低階刀盾陰兵×2（忠誠度：初始）】
他試著在腦子里點開陰兵信息，彈出一行字：
【編號：07、13｜來源：未知｜狀態(tài)：可升級】
他目光落在高瘦陰兵的右臂甲胄上——那里刻著一個殘缺的數(shù)字，像是被刀刮過，只?！?7”兩個字。
“07？這編號聽著像部隊編制?！?/p>
他剛想細看，陰兵突然齊齊轉頭，望向通道深處。
他也聽到了。
不是腳步聲，不是尖叫。
是呼吸。
緩慢、潮濕，像有人貼著墻根，在黑暗里喘氣。
他抬手摸了摸右眼的單片鏡，鏡片還在發(fā)燙，視野邊緣泛著猩紅。
系統(tǒng)界面沒關，冥符還剩一張。
他扯了扯嘴角，從地上撿起那截消防水管，隨手折了兩下，塞進風衣口袋。
然后，他從作戰(zhàn)背心內襯撕下一張暗金符紙，捏在指尖。
“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p>
他抬腳往前走了一步。
兩名陰兵同步邁步，刀出鞘三寸。
通道盡頭，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黑霧緩緩聚攏，凝成一道猙獰的人形輪廓。那東西沒有脖子，頭直接長在肩膀上，雙眼是兩個黑洞，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嘴角裂到耳根，像是在對陳玄發(fā)出無聲的嘲笑。
那東西抬起手，指尖滴落黑色黏液，落在地上，發(fā)出“滋”的輕響，瓷磚立刻腐蝕出一個小坑。
陳玄停下腳步。
他右手一翻，兩張冥符憑空出現(xiàn)——不對，是系統(tǒng)自動補充的。
【冥符空間：普通冥符×2】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系統(tǒng)彈出新提示：
【緊急任務：清除腐尸陰靈首領】
【獎勵：冥符×3，陰兵忠誠度+10】
他咧了咧嘴：“干完這票，系統(tǒng)還發(fā)獎金？”
他抬手，將兩張冥符對折，指尖一搓，符紙邊緣燃起幽藍火苗。
“07，13——”
他聲音低下來，像在點名。
“上。”
兩名陰兵同時踏前一步，刀鋒齊出。
陰靈首領咧嘴一笑，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著陳玄。
陳玄右眼的單片鏡驟然亮起，猩紅如血。
他抬手，將燃燒的冥符甩向空中。
符紙在半空炸開，化作一片火雨，盡數(shù)落在陰兵刀鋒上。
刀刃燃起幽藍火焰，映得整條通道如同冥府入口。
陰靈首領猛然撲來，速度快得帶出殘影。
陳玄站在原地沒動，嘴角卻揚起。
“來得好?！?/p>
他右手猛地一握，刀盾陰兵的武器在瞬間解體，刀刃飛旋，盾牌展開，零件在空中重組——
一把三米長的鏈鋸巨刃，橫在通道中央，鋸齒上纏繞著幽火。
陰靈首領撞上去的瞬間，巨刃啟動。
“嗡——”
血霧炸開，濺在墻上，像潑了一桶紅漆。
陰靈首領的上半身被切成兩半，黑霧狂涌，卻無法重組。
它倒在地上，抽搐兩下，徹底消散。
通道恢復死寂。
陳玄松開手，鏈鋸巨刃解體，變回刀與盾，落回陰兵手中。
他喘了口氣，抬手擦了擦濺到臉上的黑血。
系統(tǒng)提示彈出：
【任務完成】
【獎勵發(fā)放：普通冥符×3，陰兵忠誠度+10】
【當前冥符：×4】
他剛想笑，眼角余光卻瞥見——
那灘黑血正在地上蠕動。
不是殘留，是主動移動，像有生命一樣，緩緩聚成一行字：
“你不是他?！?/p>
陳玄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低頭看去，那行血字正緩緩扭曲，變成一個符號——像蛇，又像鎖鏈，纏繞成一個詭異的眼。
他右眼的單片鏡猛地一震，鏡片裂開一道細縫。
兩名陰兵同時轉身，刀鋒指向血字。
陳玄抬起手，指尖捏住最后一張冥符。
血字再次動了起來，緩緩抬升，離地三寸，像一張漂浮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