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廣坤皺著眉叉著腰,歪著頭。
本就不多的頭發(fā)在風中飄蕩,
“我問你,誰批準的?”
謝廣坤的架勢,讓閻埠貴有些發(fā)怵。
他可是比誰都清楚,那屋子說是公共儲物間,可里面放的大部分東西可都是他家的啊。
“呃”
“我說,謝老兄弟啊,您吶,先別激動?!?/p>
“這屋子吧也不是說誰批準的,之前咱們院子里面吶,好多事情都是大家開會討論出來的結果嗎?!?/p>
“而且,你們也沒那么多人,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就...就先給大伙用著唄?!?/p>
“咱們這鄰里鄰居的,不得互相幫助么,回頭你要是真想用,咱...咱們不行再讓一大爺組織個會議,咱們一起討論討論唄。”
聽到他提一大爺,謝廣坤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么地?”
“你跟我提人是吧”
“我跟你們強調多少次了,他一大爺再大他能大的過國家么?”
“我說三大爺吶,你可不能和他們一樣啊,你可是教書育人的老師、是個文化人,你可不能跟我倆在這揣著明白裝糊涂啊?!?/p>
“你們這叫什么?這叫私自侵占國家分配給高級知識分子的房產,這是很嚴重的思想問題呀!”
“這往小了說,你們這是占便宜沒夠,道德品質敗壞!”
“這要是往大了說,你們這就是不尊重人才,是在跟國家的政策對著干!”
“你這思想覺悟,有問題啊!”
一頂接一頂的大帽子,跟不要錢似的,劈頭蓋臉地就扣了過去。
左一個道德品質,右一個思想覺悟。
這套詞,可是謝廣坤觀察易中海學來的,今天用起來,格外順溜。
“還開會?”
“開什么會,我看你在這跟我倆支支吾吾的,還跟我倆在這公共儲物,怕不是這里面放的就是你家的東西吧??!?/p>
閻埠貴聽得是頭皮發(fā)麻,冷汗直流,端著茶缸的手都開始哆嗦了。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別人給他上綱上線。
“呃…那…那個廣坤兄弟”
“不不不,廣坤同志,你可千萬別誤會,天大的誤會??!”
他嚇得連連擺手。
“那屋子我是用了一些?!?/p>
“主要是我家那點不值錢的舊書舊報紙,沒地方擱,就……就暫時借用了一下。”
“我這就開門!我馬上就搬!全都搬走!”
謝廣坤滿意地哼了一聲,
“你這還像句人話?!?/p>
“鄰里之間,互相幫助,這是應該的?!?/p>
“可有個前提,你得先跟主人家打聲招呼,對不對?”
“你不問自取,書上那叫偷?!?/p>
“你不問自用,擱我們村,那叫搶?!?/p>
“唉,三大爺呀,你可是有文化的人,這個道理,可應該不用我這個莊稼人來教你吧?”
閻埠貴一張老臉漲成了紫紅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連連點頭。
“是,是,您說得對?!?/p>
“我,我這就回去拿鑰匙?!?/p>
他讓謝廣坤懟的實在是沒有話接了,只能灰溜溜地轉身跑回家叫上他那幾個兒子。
“解成啊,解放?。?!”
“趕緊的,出來給你廣坤大爺把這屋子騰出來?!?/p>
兄弟二人賊不情愿的從屋里走了出來,滿嘴牢騷。
“嘛呀,東西放好好的拿出來干嘛呀?!?/p>
“就是~”
閻埠貴生怕這來混小子再說點啥激怒謝廣坤,上去就是一腳。
“別特娘的給老子廢話,我跟你廣坤大爺都溝通好了,趕緊給老子搬。”
接著,閻家父子就開始吭哧吭哧地把一屋子的破爛往自己家門口搬。
一邊搬閻埠貴一邊嘆氣,此刻他的心疼得直哆嗦。
這些謝廣坤口中的破爛,可都是他平時舍不得扔的“寶貝”。
院里的嘈雜聲引來了鄰居們的圍觀。站在人群后的劉海中臉色陰沉。
他覺得謝廣坤這是在指桑罵槐,左一個干部,右一個領導的這根本連他這個二大爺也沒放在眼里。
謝廣坤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就在旁邊,背著手來回溜達,一副監(jiān)工做派。
“哎~!慢點啊,別把我侄子家的門檻給碰壞了。”
“還有那地上的灰,記得掃干凈啊?!?/p>
本就郁悶的閻埠貴聽著這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在屋里的曹錕自然聽到了外面的情況,很適宜的從屋里走了出來,配合著謝廣坤、手里拿著王老七留下的那把鐵鍬。
他沒說話,只是把鐵鍬靠在了門邊,就回了屋。
“當啷”一聲。
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讓閻家父子搬東西的動作,又快了幾分。
汗水很快浸濕了他們的后背,臉上沾滿了灰塵。
謝廣坤背著手在旁邊踱著步。
“哎,我說三大爺,你這日子過得可真仔細?!?/p>
“這破桌子腿都快散架了,還留著當寶貝呢?”
“還有這堆報紙是準備留著糊墻,還是等著升值啊?”
聽著這些風涼話,閻埠貴心都在打顫。
可他不敢反駁,只能加快手上的動作,想著趕緊結束這場公開行刑。
就在這時,
兩個小腦袋從抄手游廊的穿堂處探了出來。
是棒梗和小當。
兩個孩子被院子里的動靜吸引,好奇地跑了過來。
棒梗走在前面,小當跟在后面,小手緊緊抓著哥哥的衣角。
看見兩個娃娃謝廣坤的小眼睛一轉,計上心來,行,我讓你搬你不是跟我裝糊涂么。
他幾步走到閻家搬出來的那堆“寶貝”前,彎腰撿起一本封面泛黃的舊書。
拍了拍上面的灰,笑呵呵地遞到棒梗面前。
“來,小子,看你濃眉大眼的是個讀書的料~”
“這書啊,你三大爺送你了,拿回去好好看,將來也考個大學,給你媽爭光!”
棒??戳艘谎勰潜酒茣?,小嘴一撇。
“這玩意兒有啥用?”
“又不能換糖吃?!?/p>
他扭過頭,一臉的嫌棄。
謝廣坤也不生氣,反而樂了~
接著,他看向一旁的小當,摸了摸自己的褲子兜。
平時在村里逗小孩,他都會在兜里揣一些糖的,今兒正好用上了。
“小丫頭,你看這是啥”
“這個呀,給你?!?/p>
直接將糖塊塞到了小當的手里。
“等你長大點廣坤大爺也去三爺爺那里給你找?guī)妆緯础!?/p>
小當愣了一下,小手里攥著那顆晶瑩的糖塊,一股甜味鉆進鼻子里。
她根本沒理會謝廣坤說了啥,一點也沒猶豫將糖塊剝開、塞進嘴里,生怕被人搶了。
嘴里含著糖塊的她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哥哥,又看了看這個笑瞇瞇的爺爺。
她心里忽然覺得很高興。
平時家里有點好吃的,都是哥哥的。
新搬來的爺爺,居然給了自己一顆糖。
這個爺爺,還怪好的嘞~!
閻埠貴剛把一個破柜子放下,直起腰就看到這一幕,心疼得臉都綠了。
那可是他準備賣廢品的書!
“哎,廣坤同志,那書……”
他剛想說那書還有用。
謝廣坤直接打斷了他,嗓門提得老高。
“快,謝謝你三大爺!”
“你看你三大爺多大方,又送書又送糖的!”
棒梗翻了個白眼,根本不理他。
小當看到平時那么小氣的三大爺吃癟,心里也跟著樂了起來。
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秦淮茹從后面走了過來。
她看到了剛才的事情,自然明白眼前的狀況。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呢,三大爺?!?/p>
她快步走上前,輕輕按住棒梗的肩膀。
“棒梗,快謝謝三大爺?!?/p>
她又看了一眼小當手里的糖,臉上堆起笑容。
“也替小當謝謝您,您真是太客氣了?!?/p>
秦淮茹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給了閻埠貴臺階下,也全了謝廣坤的面子。
閻埠貴憋著一肚子氣,卻只能擺擺手。
換做平時,他非得把書要回來,或者找秦淮如要書錢不可。
可今天,謝廣坤這些帽子給他扣的直發(fā)蒙,他想著暫時不去得罪這個妖孽了。
他咬的腮幫子直疼,擠出了一句。
“不……不客氣?!?/p>
秦淮茹拉著兩個孩子,轉身回了屋。
可棒梗的心里,卻像是長了草。
他回到屋里,眼睛一直盯著妹妹手里的糖紙。
憑什么她有,我沒有?
那個老頭是壞人,他家的東西肯定也都是壞東西!
他越想越氣,小眼珠子在屋里滴溜溜地轉。
主意打到了前院那間敞著門的東廂房。
那里,肯定還有糖!
……
曹錕把碗筷都洗刷干凈,放回了原處。
他從王老七留下的包袱里,翻出了一小袋炒熟的松子。
這是嬸子連夜炒的,帶著家鄉(xiāng)的味道。
曹錕回屋坐下來,捏起一顆,扔進嘴里,滿口香。
“這日子,還算湊合?!?/p>
“就是這院里的人,太能折騰了?!?/p>
“不知道下一個來的是能叔還是大腳嬸,能叔要是來了,這院里可就更熱鬧了。”
正想著,忽然感覺門口的光線暗了一下。
他眼角瞥見一個瘦小的人影,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
棒梗貓著腰,踮著腳尖,像只偷油的老鼠。
他的眼睛在屋里飛快地掃視,最后定格在了桌上那個裝著松子的布袋上。
他以為屋里沒人。
躡手躡腳地走到桌邊,伸出小黑手就朝著布袋抓了過去。
曹錕就坐在屋里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
【呵,不愧是禽滿四合院的‘盜圣’?!?/p>
【從小的業(yè)務能力就這么熟練了?!?/p>
棒梗從袋子里抓了一把揣進兜,又貪心的掏了一次,剛想縮回來…
突然,一只大手,如同鐵鉗一般,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
棒梗嚇得尖叫一聲。
他一回頭,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睛。
曹錕嘴角微微翹起,就那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偷東西?”
聲音不大,但眼神很犀利。
棒梗是真的有點被嚇到了,嘴巴張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哇——”
下一秒,他扯開嗓子,嚎啕干哭起來。